霜月被赤司帶到的地方是市內某家與議會議事堂隻有一街之隔的高級酒店。


    看著電梯裏樓層顯示屏上飛速攀升的數字,霜月多少揣測起了赤司把自己帶來這種地方的用意。不過揣測歸揣測,霜月不會開口詢問站在自己前麵的赤司他想做些什麽。


    電梯在四十一樓停穩。毫不遲疑的走在前方,赤司看樣子已經十分習慣出入這種豪華的地方。


    “就是這裏。”


    在一扇門前停下,赤司在門上輕敲了兩下。立刻有一位身著筆挺的黑色西服的老人打開了房門。


    “少爺。”


    開門的老人畢恭畢敬地向著赤司鞠躬,雙手緊貼褲縫線的他很快便讓開擋在門口的身體,對赤司做了個“請”的姿勢。


    感慨於門後麵的不是一個房間,也不是帶一個衛生間的套間,而是比普通住家還要寬敞的玄關,玄關正對著大小誇張的客廳。裝飾簡潔明快,色調溫暖明亮,設備、設施一應俱全的客廳無疑相當的高端。


    “……”


    不要說是眼前的光景會讓隻是一介平凡中學生的紫原大睜著雙眼,就連霜月這個出身不錯,勉強也算是“茶道千金”的人也微愕的張開了嘴。


    “麻煩你了,管家爺爺。”


    赤司向著黑服老人略一點頭,臉上滿是欣慰的老人立刻微笑著再次向著赤司鞠躬。


    “這是我的榮幸,少爺。”


    “我還是第一次真的見到有人喊‘管家爺爺(jiya)’耶~~……”


    紫原湊到霜月的耳邊,小聲的說著。


    對此,霜月不禁表示讚同的點了點頭。


    霜月的父親所繼承的蒼崎家和霜月生母繼承的霜月家也算是頗有曆史的家族。可是即使是這樣頗有曆史的蒼崎家與霜月家,兩家也都沒有世代服侍主人的下人。姑且不提已經是名存實亡的霜月家,總之蒼崎家的雜事基本都是由家政中心推薦來的家政婦或是霜月來負責處理的。不要說是“管家爺爺”,就連電視劇裏經常出現的女傭、女仆霜月都沒有見過。


    “那麽我就先退下了,少爺。”


    “啊。”


    得到赤司的應允,老人很快退出房間,在關門之前,老人又一次向著赤司彎下了腰。


    “蒼崎,”


    緋色的眸子望向了還愣在玄關的霜月,赤司的聲音很快讓霜月迴過了神。


    “赤司君……”


    不等跟著自己走進客廳的霜月開口詢問,赤司已將放在客廳桌子上的文件夾遞給了霜月。


    “你最好抽時間把這個看完。”


    “這個是……?”


    茫然的打開文件夾,霜月愕然地發現這個資料夾內裝著的是自己根本不認識、甚至是根本沒見過的男男女女的資料。


    隨手翻開幾頁資料,沒有細看這些資料的霜月從這些男女的姓氏上判斷出這些資料上的男男女女全是一對一對的夫妻。


    “你的監護人。”


    “監護人?”


    赤司的話讓霜月一時間無法理解。蒼白的臉上清秀的眉頭緊緊地蹙起,霜月看向了一旁的赤司。


    “社會福祉機構的兒童福祉官判斷你長期遭受家庭虐待,認為你現在的監護人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與義務。所以,”


    拿起擺在桌子另一端,明顯是剛才那位“管家爺爺”事先準備好的熱飲。用事先溫好的杯子倒了一杯熱飲送到霜月麵前的赤司抬眼道:“他們考慮讓你脫離現在的監護人的監管。”


    (社會福祉機構的兒童福祉官判斷我長期遭受家庭虐待?我現在的監護人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與義務?這是怎麽迴事?)


    那個判斷自己遭受家庭虐待的“兒童福祉官”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自己的家庭情況赤司又是怎麽得知的?拿在自己手中的這些資料又是從哪裏來的?


    究竟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自己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發生了什麽,即使到這個瞬間霜月也不清楚。但眼下隻有一件事霜月明白了。


    “……所以這些就是我的監護人備選?”


    “是的。”


    赤司說著也為自己倒了一杯熱飲。


    “……”


    麵對麵無表情、甚至連眉角都沒有微動一下的赤司,霜月張了張嘴。她想問的問題太多,以至於她不知道自己該從哪一個問題問起。


    努力整理著腦中雜亂的思緒,見端著杯子的赤司從桌邊離開、以為自己和赤司的對話就要這麽結束的霜月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喊出了赤司的名字:“赤司君……!”


    緋色的眼眸掃過一臉焦急的霜月,在沙發麵前停步,將杯子放下的赤司不著痕跡的無聲微歎。


    “坐下吧。”


    走到赤司的麵前,拘謹的坐下,霜月總算將思緒理清了一些。


    “赤司君,我並不認為我遭受到了家庭虐待。兒童福祉官的判斷並沒有得到我本人的認同。”


    霜月的話讓微啜了一口熱飲的赤司露出些許的笑容,那是略帶嘲諷與不屑的嗤笑。


    “福祉官的判斷並不需要你同意。隻要事實明確,有證據能證明他的判斷成立就可以了。”


    “但是哪裏都沒有我遭受到家庭虐待的證據吧?”


    不自覺的提高了音調,霜月難以想象要是被自己的父親以及繼母知道有兒童福祉官說他們對自己有家庭虐待的行為之後自己會不會真的遭受到家庭虐待。退一步來說,就算繼母停止對自己的羞辱,不再讓自己去做永遠做不完的家事,自己在蒼崎家還會不會有立足之地?


    ——即使蒼崎家對霜月來說不是“家”,蒼崎家也是霜月唯一能迴的地方。霜月不想連這個能迴的地方都失去。


    “證據?”


    緋紅的貓兒眼抬起,看向了表情複雜的霜月。


    “十四歲的女兒患有腦腫瘤,身為父母卻不管不問,甚至在女兒倒下後一次都沒有到醫院探望過女兒……”


    “!?”


    霜月聽到坐在另一個單人沙發上的紫原發出了錯愕的聲音。赤司的話同樣讓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她沒有想到赤司竟然會知道這種事情。


    “作為父母的責任與義務,我想你現在稱為‘父母’的那兩人都沒有盡到吧?還有,”


    示意慌張的開口想要詢問霜月赤司說的是不是真的的紫原閉嘴,赤司居高臨下的睨著霜月:“這次你撞到後腦勺後入院就是你的監護人對你施行家庭虐待的最好證據。”


    “福祉官有拍下你入院時的照片。”


    指了指霜月手上的文件夾,示意霜月翻開另一疊文件的赤司繼續道:“或者你能告訴福祉官那是你自己的指印?”


    “……”


    找到了赤司所說的照片,看著自己臉上那清晰的耳光印,霜月再也無法反駁赤司。


    “我不明白……赤司君。”


    霜月無法反駁赤司,但這不代表霜月就對赤司插手自己的事情感到沒有疑惑。


    “就算事實證明福祉官的判斷是正確的,我需要新的監護人,監護人的選擇也不該是由我自己來決定的吧?為什麽是赤司君來告訴我這些事情?為什麽赤司君會和我的事情扯上關係?明明我和赤司君隻是沒什麽關係的‘別人’而已……!”


    “原因對你很重要嗎?”


    打斷了霜月的話,赤司反問:“你是毫無主見、希望什麽事情都又別人來幫你選擇?還是沒有勇氣承擔自己選擇的後果?”


    “什……”


    “如果是那樣,你確實適合過迴之前的那種沒有選擇餘地的生活。”


    表情淡漠到近乎冷漠,說話的赤司看上去對霜月毫無憐憫。


    “我認為在別人給你選項的時候你該做的不是問別人為什麽給你選項,而是選擇對自己有利,自己想要選擇的選項。畢竟你一遲疑,那個選項就有可能消失了,不是嗎?”


    動作優雅的啜了一口熱飲,當垂眼的赤司再一次抬起頭來看向對麵的霜月時,赤司最後一次詢問:“那麽,你的決定是?”


    “……我要脫離現在的監護人。”


    老實說,說出這句話的霜月並沒有什麽脫離父母的實感。她也沒有在腦內勾勒過自己未來理想的宏圖。這個時候的霜月僅僅是像赤司所說的那樣,不去思考這種選項為什麽出現,而是選擇了自己想要選擇的選項。


    “那就抽空把你手上的資料看完吧。”


    將杯中剩下的熱飲一飲而盡,赤司從沙發上起身:“在你找到合適的住所以前你就先住在這裏。如果你想和資料上的監護人同住,你也可以告訴我,我會讓他們安排你搬過去和他們同住。”


    “今天到此為止,你先休息吧。紫原,走了。”


    叫上坐在單人沙發上,明顯還不想離開的紫原,赤司頭也不迴地離開。


    赤司的身後,聽著房門上鎖的聲音,看著資料上那些男男女女的照片的霜月模糊了雙眼——即使她的生父與繼母並不愛她,她依然會為要離開他們這件事而感到悲傷。


    作者有話要說:可惡快來幾個妹子寫長評給我啊!!長評送積分了啦可惡!!!看到別的妹紙都有好多長評我好不甘心!!(←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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