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追求這位先生,希望偵探社能給我個機會。”


    ——“果然我還是接受不了和太宰先生你殉情這種事,麻煩你離開這裏暫時不想看到你的臉了。”


    ——“你太高看我啦,太宰先生……我怕哦,很怕死。”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沒有這麽做。”


    手機屏幕上的光點似乎是收到了什麽信號器的幹擾,忽明忽暗,隨著距離的越來越遠,信號有時甚至會突然消失。自然而然浮現在腦海裏的,是少女或輕快或鄭重的語氣,記憶中的少女似乎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有時是在發呆,有時又是在思考,至於她在想什麽,太宰治好奇過但最終卻沒有試探下去,總之不會是在考慮如何暗殺他。


    盡管最初就猜到鶴見花衣是他還在港口黑手黨時期的樹敵委托來的殺手,不過花衣對於暗殺這件事本身沒有太多的上進心,至少在太宰治看來他給過她許多次的機會了,無論是暗殺的時機還是暗殺的方法,他流露出的空隙多得都可以寫一份報告書了——標題就叫《論幹掉港口黑手黨前幹部太宰治的一百種方法》好了。


    結果除了一開始的跟蹤,和在酒吧大概是被雇主催促所以匆匆動手流彈還誤傷了和他交談的那名女性後,花衣就再沒有動手的心思了。


    作為殺手,鶴見花衣未免也太不敬業了。


    “所以說——”身後國木田獨步憤怒的聲音喚醒了他的思緒,他側頭看去,隻見從樓梯口下來的國木田兩手提滿了果籃,忍不住抱怨,“為什麽明明是送給你的禮物,要我來搬啊!”


    “因為我是傷者嘛,”太宰治擺出了合情合理的借口後,將手機放迴了風衣口袋中,繼而微笑著說,“辛苦了國木田君,還有件事要拜托你,把這些水果分給其他病房的病患和醫護人員好了。”


    拿這麽多也沒用。


    那麽,接下來——


    該認真地思考一下怎麽處理這件事了。


    ·


    位於池袋和新宿之間,遠離鬧區的郊外,有座研究設施悄然屹立於此,這裏原本是關東地區排名前幾的製藥公司,矢霧製藥的新藥研究設施,不過前幾也隻是過去的威名罷了,在矢霧製藥的股價不斷下滑時,一家意大利企業,對矢霧製藥提出了合並要求,並在短短數天,大量裁員、派遣人員和運送機械。


    這一切本該做得聲勢浩大,至少也在池袋甚至東京地區的財經新聞上占據相當大的一個版麵,偏偏卻又做得悄無聲息,甚至於離研究設施最近的兩個城市池袋和新宿的製藥產業都毫無察覺,據說是矢霧高層與意大利的這家企業簽訂了保密協議,但能做到像這樣滴水不漏,遠非常人所及。


    而此時,這個因為業績下滑瀕臨關閉的研究設施裏,集聚了一群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和醫護人員,圍繞著某個研究室中間的試驗台行色匆匆。


    試驗台上躺著一名少女,身上連接著各種各樣的儀器,最為顯眼的就是她頭上插滿了線路的金屬頭罩,少女的麵色蒼白,昏迷中卻痛苦地緊皺著眉頭,像是夢見了什麽令人不安的事情。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白蘭大人。”站在病床前的青綠色長卷發的男人右手放在心髒前欠了欠身恭敬地稟告。


    “呀,辛苦了,”聽見了他的聲音,白蘭將視線從少女身上轉向了桔梗的臉,“桔梗。手術還有多久能開展?”


    後麵半句白蘭詢問的是旁邊的研究人員,所以從意大利語換成了日語。


    正在研究台前記錄著數據的研究主管是密魯菲奧雷在東京的分公司負責人之一,主要負責生化科技這一板塊,聽見了密魯菲奧雷boss白蘭的問話,他趕緊停下了手裏的工作,畢恭畢敬地迴答:“迴白蘭大人,隻要做完最後的檢查工作,就能開始了,屆時,手術會完全清除這位小姐的記憶並重塑,該手術具有不可逆性,請問白蘭大人,確定一定要執行這個手術嗎?”


    白蘭沒有跟這群人提過少女的名字,不過兩人極為相似的白發和五官,很容易讓他們聯想到少女的身份,是以就算他親口下了這樣的命令,研究所的人員還是有些遲疑。


    “確定哦~”他微笑著,眼中沒有任何感情的肯定道,“檢查完就快點執行手術吧~畢竟讓我心愛的妹妹一直躺在冰冷的試驗台上也不太好呢。”


    “是,白蘭大人。”被他笑眯眯的神色和眼神裏的冰冷嚇到,研究主管畏懼地低下了頭,立即催促其他人手腳麻利。


    手術的準備工作井然有序的展開,設備連接成功,挽起少女襯衫的衣袖後,醫生將壓脈帶係好,旁邊有人遞過來了“麻醉劑”。


    白蘭的眸光輕輕地閃了閃。


    在所有準備完成,電路連通之後,少女頭上鏈接著線路的金屬頭罩邊緣泄露出了藍色的微弱電光,通過刺激大腦海馬結構,消除並重塑記憶的程序正式運行。


    足以撼動整個研究設施的爆炸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的,研究室裏的電子設備收到震動波及後滴滴地響個不停,研究室的人員不自覺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詫異得左顧右盼。


    白蘭的視線從實驗室裏一掃而過,微微地勾起了唇。


    “白蘭大人,我去看看。”桔梗低頭請示。


    “可以喲,”白蘭點了點頭,得到他的許可,桔梗經過他離開了實驗室後,白蘭才對其他人接著道,“沒必要那麽慌張,有桔梗在,手術繼續~”


    “那麽,接下來,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麽混進來了的麽?”在得到命令的其他人有條不紊地繼續手術的之時,站在病床一米開外的白蘭忽然地開了口,視線落在了離病床最近的一個“醫護人員”上麵。


    其他人麵麵相覷。


    “當然是——”一個輕快的聲音從口罩下略顯模糊的傳了出來,隨著那人單手取下了臉上的口罩,和頭上的塑料頭罩,露出來的是一張清雋精致的容貌和略顯蓬鬆的柔軟黑發,穿著白色大褂的黑發青年另一隻手撐在了頭罩旁邊的插頭上,“打暈了你們的人搶了他的衣服混進來。剛才聽見你們說,要消除掉她的記憶,隨隨便便就抹掉花衣對我的迴憶,這還真是過分的行為呢,所以我在想,如果我現在拔掉這個插頭會怎樣?”


    “我記得你是……武裝偵探社的人。不在那個時候用通訊器聯係你的同夥製造爆炸,說不定你還能隱藏得更久點呢~”最初引起白蘭注意的,是對方忽然遞出去藥劑的行動,明明直接放在旁邊的器皿裏就可以了,不過也有順手而為的可能性,但對方靠近頭罩後,將手放入白大褂口袋裏後不久,爆炸就突然傳來了,怎麽想都是在發送信號。在略微的驚訝後白蘭彎起了薄唇,一點也沒有慌張的意思,“那麽現在,你難道還覺得,你和你的同伴,還有可能跑掉嗎?桔梗可是我相當得力的部下喲。”


    “哎呀,調查得很清楚嘛,你貌似很信任你的那位部下,確實,要想戰勝他恐怕很困難,但是,牽製和勉強逃脫,還是能夠做到的,”並沒有提及同夥的名字,盡管對方很清楚他已經調查清楚了他們的身份訊息,“至於我,和一位美麗動人的小姐一起殉情一直是我的夢想呢,在危機起伏的研究室裏,和昏迷的公主殿下一起共赴黃泉,想想都覺得美妙極了,不如就現在吧,我把這個插頭拔掉,然後……和她一起死,啊,對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剛才遞給醫生小姐的注射液是什麽?”


    “葡萄糖之類的吧~”白蘭剛剛踏出一步,隻見那個本來是來救少女的男人,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緊接著,將折在袖中的小刀在其他人驚愕的目光裏,抵在了少女的喉嚨前,微微刺破了她的肌膚,鮮血順著金屬的刀麵流到了試驗台上,“花衣的哥哥,不會是認為我是來救人的吧?如果你是這麽想的話,不如來試試看,我們誰動手更快?當然,就算我殺掉花衣後,你再殺了我,我也沒什麽怨言哦,畢竟夢想已經實現了嘛。”


    青年用著輕鬆的口吻和微笑的神情說出這番言辭時,金棕色的眼眸中暗光流轉而過,似是濃鬱得幾乎化不開的黑暗,竟然是真的有要動手的意思。


    沒有白蘭的命令,斂聲屏息繼續手術的研究人員在二樓玻璃倉上的機械設備前忙碌個不停,站在一旁以防萬一的醫護人員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一時間偌大的實驗室裏有了片刻的死寂,除了機械的電子音在滴滴作響,外麵的爆炸聲還在不時傳來,不過較之剛才已經微弱了許多。


    “還有另一種選擇……”白蘭在略微地停住腳步後,剛打算說些什麽,危險警報的聲音卻響徹了實驗室,在二樓不斷響起了“程序錯誤”的提示音,就連蕾拉被人用刀比在脖頸上也沒有絲毫動搖的白蘭,第一次收斂了笑意,側頭看向了從樓上急匆匆衝下來的研究人員。


    “白蘭大人,程序內部病毒隨著程序啟動而入侵了機械,不立即修複的話,恐怕這位小姐的大腦會徹底燒毀,而且……程序一旦運行,在得到修複前,強行取下頭罩也會造成同樣的後果。”氣喘籲籲地研究人員恨不得將頭埋進地裏,誠惶誠恐地喘著氣,“對不起,白蘭大人,我們已經……無能為力。”


    白蘭的視線落在了少女病床跟前的黑發青年身上,他臉上並沒有多少驚訝的意思,語氣懶散:“嗯?不是我哦。”


    “無能為力呀,”白蘭忽然重新笑了起來,轉眸看向了仍舊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喘的研究人員,淺紫色的眼眸中是令人膽寒的冰冷,“那你們也沒留下來的必要了吧?”


    那個下來通知的研究人員膝蓋一軟就跪倒在了地麵上,顫抖著聲音囁嚅:“白、白蘭大人……”


    “開玩笑的,你們已經盡力了,接下來,聯係總部吧,讓小正幫忙,”白蘭先是對跪在地上的那人說道,又看了手裏還握著小刀的男人一眼,似笑非笑,“威脅很有氣勢呢~但你不會殺她。”


    隨即不再磨蹭,通過旁邊的走道,徑直上了二樓,著手修複程序。


    “花衣你的哥哥還真是……”見那人離開,太宰治收迴了手裏的手術刀,目光落在了花衣蒼白的臉上,稍稍鬆了口氣後說,“可怕呢。”


    在混入研究室後,一眼就望見了樓上那些機器設備的太宰將地點發給了田山花袋後拜托他調查,因為距離原因沒辦法充分控製的田山查到的是潛藏在電子程序裏,隨著程序的啟動就會傳播的病毒。將計就計的太宰在讓國木田牽製桔梗的同時才會演出了這一出戲份,那麽接下來——


    這樣下去也沒辦法強行解除設備,更重要的是,雖然周圍都隻是一些沒什麽戰力的醫護人員,那個名為白蘭的人,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


    “你打算什麽時候醒過來呢?花衣。”思緒稍頓,他在心底輕聲。


    剛才的麻醉劑並沒有派上用場,想要給少女注射新的麻醉劑的醫生在太宰的目光下畏懼著不敢動彈。隨著程序得到緩慢的修複,田山的遠程幹擾也在同時進行,因為異能力,在不觸碰的情況下就能操縱視線內的電子設備,處理速度是常人的幾十倍的田山在電子設備上具有很大的優勢,在放出新的病毒擾亂著實驗室的研究人員的同時,還能處理程序裏原有的病毒。


    隨著時間的匆匆流逝,少女的眼皮輕輕地動了動。顧及著白蘭,醫生咬了咬牙還是拿起帶有麻醉劑的針管走了過來:“請……”


    “不行哦。”太宰治微笑著拒絕了那位醫生小姐的要求。


    話音未落,少女費力地睜開了眼睛,撐著試驗台想要坐起來的樣子。


    醫生一慌張趕緊道:“小姐你現在還不能起來!設備沒有修複硬要摘除的話,腦袋會被燒壞的!”


    撐著試驗台坐了起來的少女去摘頭罩的動作頓了頓,還是強行取下了腦袋上的金屬頭罩,門被匆匆推開,並將脖頸上的項鏈扯下握在了手裏,緊接著研究室的門被重新推開,得到命令後匆忙趕了迴來的桔梗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蕾拉大人?!”


    花衣想要從實驗台上下來卻沒什麽力氣,差點摔倒後被太宰接住彎腰抱起。


    “太宰先生,”她終於發出了聲音,因為麻醉劑的效用還沒有過去,隻是靠意誌強撐著才沒有倒下,埋頭在太宰懷裏的花衣,聲音虛弱的幾乎聽不清,隻能盡量口齒清晰地傳達自己的意思,“幫我跟哥哥傳句話吧,我如果出事,他對那個火焰的研究,恐怕會全部泡湯。”


    對桔梗重複了一遍花衣剛才的話語,太宰治微笑著說:“她是這麽說的,就拜托你傳達給你的首領了。”


    隨即,麵前的兩人的周圍如同籠罩了一層霧氣,等桔梗跑了幾步趕過去後,兩人的身影卻都在幻術的作用下消失不見了。


    剛才忙於修複程序的白蘭,在花衣摘下了頭罩後就停住了手,雙手插兜走了下來,似乎很高興的樣子:“她是這麽說的啊……”


    “白蘭大人,我馬上將蕾拉大人和那家夥帶迴來。”桔梗抿了抿唇,立馬出聲,說完這句就打算去追。


    “不用了~”白蘭卻笑眯眯地阻止了他,在桔梗略顯困惑的眼神裏,繼續道,“桔梗,你怎麽看待記憶?”


    “白蘭大人這次的目的,是清除掉蕾拉大人目前的記憶,通過物理療法刺激海馬結構喚醒她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吧。”桔梗遲疑了兩秒後說,“但是這個目的還沒有完成,就這樣放蕾拉大人離開,沒關係麽?”


    “不,已經完成了喲,本來我也沒指望能完全清除掉她的記憶,”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白蘭卻語氣如常,輕快而甜膩,“記憶聯結著人類的心理、行為和思想,可以說,人類的大部分行動,都是由於記憶的影響而造成的,那麽,因為不完全的手術,而有了雙份記憶的她,究竟會變成誰呢?我很期待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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