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蚩尤調查貔貅族的時候,柳堃手執代表王權的金鉞端坐單猿兩輪車之上,前有圖騰大旗開路,中有飄絲使節旌旗高揚,左右青龍白虎旗保護,一行百人浩浩蕩蕩出發了。按柳堃的原意,原本不想搞什麽大場麵,隻需帶幾個人輕裝前行,但是蚩尤卻是不肯,畢竟涿鹿與窮桑相距近七百公裏。那時候可沒有火車、飛機可以代步,來個什麽朝發夕至,而是要腳踏實地用腳丈量,一步步走出來的;且兩族之間原本是沒有路的,隻是東夷與九黎是友好鄰邦,才有了一條官道。說是官道,不過是一條泥路,下雨時一身泥濘,天幹時一身灰塵。再則逢山開路,遇水架橋這些活還是要人幹的,總不成還要使節大人甩開膊子親自動手。隨行的幾個親信中,都是柳堃的結拜兄弟,當然那些有了官職的隻好作罷,不過有辟邪、魁奴、無敵、拜天四兄弟隨行保護也是夠了。


    又是一番占卜,由曆正選了個黃道吉ri,秩宗主持祭祀,蚩尤親率各部送至城南,隻有婉妗有些悶悶不樂。


    使節團告別蚩尤,向南而行,行不到一個時辰,隻見後麵官道上塵土飛揚,一人一騎緊追而來,柳堃隻當是蚩尤又有什麽新的命令,當即叫停。


    等那人逼近,卻不是傳事官,婉妗一身素衣飄飄然坐於馬上。婉妗yu言又止,邊上的月牙兒也是聰明伶俐,趕緊一揮手,領著隊伍先行一步,隻留柳堃與婉妗殿後。


    “堃哥,你這一去,山高路險,一路之上要多加小心提防!”婉妗臉微微漲紅。


    “婉妗隻管放心,雖然不敢說我足智多謀,但是自保還是沒有問題。”兩人相處,柳堃也自感語拙。


    “你隻一去,可不要忘記了還有婉妗在這裏等你迴來啊!”婉妗情深意長,臉已經緋紅。


    柳堃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接下這話碴,要說喜歡婉妗,他的心頭可敏的影子卻是揮之不去,要說不喜歡婉妗,她颯爽英姿又怎麽是現代女xing所能比擬,這一猶豫間,竟然不知說些什麽。


    “堃哥,你救我命時,我隻是對你感恩戴德,而你來到九黎之後,義救女奴,整軍備戰,對我九黎更是赤膽忠心,小五台一戰,更顯堃哥足智多謀,堪稱當世英雄,婉妗雖然一介女流,但亦仰慕英雄,今甘為堃哥良人,隨侍左右!”婉妗雖然害羞,但是仍然鼓足勇氣表白。


    遠古時代,男歡女愛遠不象封建社會那樣壁壘森嚴,也不像現代社會這樣,矯揉造作,有的隻是一派質樸清新,如《詩經摽有梅》中少女大膽宣示自己愛的宣言:“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詩的譯意是:追求我的小夥子,不要耽誤了好時候啊,追求我的小夥子,不要錯過今天好ri子啊!)


    婉妗這一番愛情表白,真是讓柳堃熱血沸騰,自已如果在現代,也不過是個普通男子,但到了先古,卻獲得蚩尤親妹青睞,別說是小小虛榮心得到滿足,更是被婉妗真誠表白所感動。


    這樣的女人如果不愛,那還有什麽樣的女人是值得他愛的呢?他上前一步,緊握著婉妗雙手,深情地凝視著那雙明眸:“婉妗如此厚愛,柳堃也不是泥胎木人,又怎麽不明白婉妗心思,隻是我已有妻子,雖然與妻子失散年餘,但柳堃又怎敢拋妻再娶,我愛婉妗的心就似天上明月,但造化弄人,又怎麽敢再負婉妗!”


    婉妗已是眼淚婆娑:“大丈夫三妻四妾又有什麽關係,你看我大哥元妃次妃數十人,再看現今的姬邦卉,那也有四妃,也沒有見有人說三道四!”


    婉妗這番話其實道出了我國婚姻製度的變遷,當母係社會向父係社會過渡過程中,妻妾製度便應醞而生,它應合男人的多妻夢想,將女人定位在男人的附屬位置,從此一發不可收拾;而且這種製度可悲之處在於,女xing既無力改變這種製度,那就逆來順受地加以認同,甚至成為這種製度的捍衛者。以致辜鴻銘這個曾受過係統而正規的西方現代教育的民國鴻儒,也拋出“一把茶壺,四隻茶碗”的理論。


    柳堃當然還沒有那麽對婚姻製度有這樣的反思,他這人最大優點就是隨遇而安,這也使他能這個叢林法則的社會中能夠生存下來,當然對於那種妻妾成群的製度,他同樣也是既不反對,也不讚同。


    “可我畢竟不是你大哥,也不是姬邦卉啊!再說了,妻子沒有找到,我卻再娶,也實在是於心不安啊!”柳堃歎道。


    “我並不是你要你馬上娶我,我可以等你,直到天荒地老!”婉妗目光堅定地看著柳堃。


    柳堃良久無語,這還能說什麽呢?總不至於說什麽,你等我,會浪費你的時間,你還是趁早找個合適的人嫁了吧!他還沒有那麽高的思想覺悟!


    婉妗緊咬雙唇,猛地拔出銅劍,這一動作嚇了柳堃一跳,總不至於我說不娶你,你就馬上死給我看吧!正想出手阻止,那婉妗已經劍起發落,一縷青絲握於手中。


    她收迴長劍,用紅sè絲線將手中長發挽起,遞至柳堃手中,深情道:“見發如見我,思君如明月!”說罷,躍上戰馬,一勒馬韁,調轉馬頭,戰馬一聲長嘶,絕塵而處。柳堃手握青絲,獨怔怔地看那身影越來越遠。


    一行人一路向南,各部落族長自然是熱情相迎,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惜的是對於現代人柳堃來說,這樣的奔波還是有些吃不消,特別是在單轅雙輪車上,兩匹馬兒一拉,揚起滿天灰塵,他坐在車上隻有吃灰的份了,搞得最後,他是一會騎馬,一會兒坐車,輪迴折騰。那馬兒配置也被他做了些簡單調整,馬背上墊住厚厚的獸皮,這樣可以減少對他小弟弟的最大傷害。不覺已經是過了十二ri,越過太行山餘脈,過拒馬河,越滹沱河,已經到了黃河邊,這裏已經是屬於東夷的地盤(現在的黃河自懇利縣入河,而據史料記載,黃河數易河道,最早的記載是在黃河北流與漳水會合,繼續向北流入巨鹿之古澤,然後順勢經滏陽河與子牙河直通,向東北匯入大海)。


    柳堃站在黃河邊上,隻覺滔浪奔湧,如萬馬馳騁,氣勢磅礴,似銀河倒垂,心內頓生豪邁之情,沿著黃河向東走了約幾裏路,河水漸緩,奔騰萬裏的黃河之水從西南而下轉了個彎,折而向東,桀驁不馴的黃河在此為之一頓,水流減緩,寬闊的河麵到此也猛然收緊,兩岸最窄處不到兩裏,此處有東夷設了一古渡,以濟交通,古渡邊有官驛設立,專門負責接待各方公務官員。


    渡河的工具可不是現代的船而是由竹子用麻繩並排紮成竹筏(這種竹筏遠古時代稱之為“桴”、“泭”,或“箄”),可以同時容納多少過河。柳堃有些奇怪,據史書記載,遠古時代已經是“刳木為舟,剡木為楫”了,怎麽還隻是以竹筏擺渡呢?看來獨木舟還要等著我來完善發展啊,他洋洋得意地想道。


    梢公是一個駝背老頭,頭上戴一隻破鬥笠擋著了臉,一絡白胡須隨飄揚,手撐一隻長竹竿,大聲吆喝道:“上筏嘍,上筏嘍!”聲音卻好象與年紀有些不符,透著點清脆。


    柳堃剛上筏,還不等站穩,那梢公不等其他人上筏,竹竿一點河岸,竹筏飄飄悠悠蕩了開去,岸上的月牙兒正想上筏,猝不及防,差點掉入河中。在眾人的驚叫中,竹筏徑直向河中劃去。


    “老人家,你怎麽這麽急xing子,人還沒有上齊呢!”柳堃埋怨道。那老翁並不搭話,一個勁地撐住竹竿。


    中流河水更是湍急,挾著泥沙,打著旋兒直向東去,那人突然將竹竿橫掃過來,柳堃大駭,連忙提氣縱身,躲過竹竿的橫掃。那老翁見突然發力沒奈何柳堃,氣得摘下鬥笠,惡狠狠道:“狗賊,納命來!”


    罵罷,已是丟開長竿,手持青銅劍,撲了過來!這聲音是那麽咯嘣脆,那裏像是一個白胡子老人家。柳堃循聲望去,這一看,嚇了一跳,原來這梢公正是離珠所扮。


    離珠一臉獰笑道:“狗賊,你也有今天,你害我四千騎士盡數喪命,我又豈能獨活在這世上,我殺了你這狗賊,再一死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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