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周末,所有人都睡到日曬三竿,林舒卻一早不見了蹤影,中午迴到宿舍,竟帶迴了驚人的消息。


    “什麽?交往?”震驚來得太過猛烈,以至於我一度以為還在睡夢之中。


    “是我咬字不清楚,還是你們耳朵上的洞隻是個擺設?”


    “舒,你沒發燒吧?是不是吃錯什麽東西了?那可是王博呀,你們交談的次數一個手掌都數得清吧?”我的手掌貼在林舒的額頭上,想要確認林舒是不是燒壞腦子了。


    林舒不耐煩地甩開我的手:“冉,你夠了啊,我談個戀愛就這麽奇怪嗎?”


    若琳悄然走近,拍了拍我的肩膀,“冉,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簡潔倒是很平靜,對著大眼瞪小眼的我和若琳說道:“這不挺好的嘛


    “還是簡潔懂事


    我問林舒:“那你的秦教授呢?”


    “管他呢,全世界又不是隻有他一個男人


    林舒語氣裏裝著滿滿的嫌惡,看來前兩天在走廊無意中聽到秦睿對其他男老師說起去相親一事,真讓一向心高氣傲的林舒受了不小的打擊。


    見林舒想通了,若琳立即換了一副嘴臉說:“就是,我看王博學長就挺不錯的,試著交往看看也沒什麽,合則來,不合則去唄


    既然大家都這麽說了,我自然不好再潑冷水。


    正如我所預測的,兩人交往還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林舒就提出了分手。


    分手那天是林舒跟王博交往以來第一次外出約會,林舒一隻腳剛踏出寢室,我和若琳就立即整裝待發,打算偷偷跟在後麵查探情況,可一想到林舒出門前迸發殺意的兇悍眼神就嚇得縮迴了腿。


    晚上熄燈過了一小時,林舒才姍姍歸來。


    “什麽?分手了?”


    “這又不是什麽值得震驚的大事


    “這能不震驚嘛,你可是交往還不到一個禮拜的人啊,今天第一次約會就說要分手,你這也太……”


    林舒目露兇光,咬牙切齒地說:“我更正一點,不是要分,而是已分。認識不到一個月,交往不到一個禮拜,見麵次數不超過五根手指,第一次約會就提出要不要在旅館過夜的所謂男朋友,就這麽幹脆的被我甩了林舒配合地甩甩手,喝了一口水,緊接著又氣急敗壞地說:“我真應該把他做成標本帶到博物館裏去公開展覽,好告誡世上女子什麽叫做知人知麵不知心


    第一次見到王博就覺得第一印象還挺不錯的,至少在像個不倒翁一樣執著追求著林舒這一點就足以令人欽佩。難道是自己看走了眼?熱情真的能夠裝得那麽形象?果然隻是為貪圖美色而花點小財和腦細胞的程度嗎?想到這,我不由得歎了口氣。


    若琳耷拉著腦袋,頭一迴聲音細如蚊鳴:“那個,戀人之間做那種事很正常的嘛,現在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什麽柏拉圖式的愛情啊,除非那人性無能。那個……當然了,才剛交往就提出這種事的確是蠻過分的若琳原本想為自己看錯了人找借口,結果說出的話連自己都無法信服。


    傍晚,陸堯約我在學校門口見麵,說是要帶我去個地方。我問是要去哪裏,他神秘兮兮地不願透露半句。


    離學校大約兩個站的距離,有一家名叫“悠然”的咖啡廳。室內咖啡色的長形吧台裏,一位風姿綽約的婦人正在衝調咖啡。她將剛倒好的一杯咖啡放在托盤裏,遞給服務生,抬眼正好對上我們,陸堯笑著走了進去,隔著吧台與那位婦人擁抱。


    “你個臭小子,每次喊你來幫忙你都找借口推三阻四的,今天吹的什麽風,竟然主動送上門來?”


    “我這不是給您帶幫手過來了嘛


    四隻眼睛筆直朝我看過來,“嗨!”我抬起手,扯動嘴角打了個招唿。


    “姑媽,那是安冉


    婦人狐疑的眼光將我上下打量一遍,“女朋友?”


    “不是我和陸堯異口同聲地迴答。


    婦人撲哧笑出了聲,挑眉,看了看陸堯,又看了看我,眼神更加狐疑。


    兩人繼續隔著吧台交頭接耳,完全無視我的存在。我沿著迴廊走走看看,發現盡頭是完全露天的場地,藩籬圍成的空間,狹長的石子步道兩旁是排列有序的遮陽傘,石灰色的方桌,秋千式的藤椅,少量的盆栽和木質裝飾物,是大都市裏少有的田園風格。


    我沿著步道,尋了個就近的位置,搖晃著千秋藤椅,觀望熙來攘往的街景。粉紅色和紫色的雲霧盤踞在空中,西斜的殘陽穿過雲層的間隙投射出微弱的絳色霞光,徜徉在悠長的時空裏,在天地間隔絕出一方清淨土,此刻,萬籟俱寂,心中少有的寧靜。


    不知發呆了多久,身後突然有人固定住搖晃的藤椅,我沒迴頭,視線依舊停留在遠方,“我可不記得我有拜托你幫我找工作


    陸堯在對麵藤椅上坐了下來,“這不是工作,是讓你從失戀的陰影裏走出來的第一步,不管怎麽樣,忙碌總是好的


    “我沒辦法學業工作同時兼顧


    “不用擔心,老板娘會遷就你的時間,工作期限是我們約定好的一個月,當然,薪水不會少付你,怎麽樣?一舉兩得,很劃算吧?”


    我沒有拒絕,因為我喜歡這裏的環境,能讓我安下心來,況且,我現在真的很需要做些什麽來讓自己分心。


    老板娘是個脾氣很好的人,開始工作的頭一天,因為不習慣,小錯誤總是接連不斷,打碎的茶杯不在少數,她從不會發脾氣,隻是拍拍我的肩膀,給我鼓勵。為了遷就課業時間,我一個禮拜也就到咖啡廳打四天工,寢室裏的姐妹淘在我工作的第二天就集體組團來到咖啡廳,本來還挺感激大家對我的捧場,可在一次又一次地打碎杯子,記錯餐單,出的洋相被她們一個勁拿來當主題討論的時候,我就下了逐客令,警告她們下次在沒我允許的情況下不準再到我工作的地方來。


    每次,陸堯隻要沒課都會到咖啡廳裏來,點上一杯藍山咖啡,對著筆記本電腦,或者看看書,一直坐到我下班。偶爾店裏沒什麽客人的時候,我會坐下來陪他說說話,或者麵對麵安安靜靜地各做各的。


    老實說,忙碌這個方法,其實沒多大用途,因為在工作學習時所欠下的思念,會全部累積到睡前一並爆發,白天活躍,晚上頹廢,典型的精神分裂。最近,入睡的時間在一天天推遲,睡著時做的夢全是跟劉成傑有關的內容,有時早上醒來發現眼角都是濕的。


    工作已有一個多禮拜,被老板娘魔鬼訓練出的服務微笑,變得越來越勉強,感覺越來越力不從心。陸堯還是會到咖啡廳裏來,隻是次數減少了,吳旭然也少了電話問候,似乎課業繁重的樣子。


    陸堯不來,下班隻能獨自迴學校。這次我沒有像往常一樣漫步迴去,因為行走,會讓空窗的大腦填滿劉成傑的臉。盡管隻有兩個站的距離,我還是坐上了公交車,站在下車口扶手處,將mp3的音量調大到站在身旁的路人甲都能清楚聽到歌手的吐詞。


    下了車,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來電是一組陌生的號碼,反射性的,腦子裏首先想到的是劉成傑,我屏住唿吸,心髒狂跳不止。我摘下耳機,慶幸上班時將手機調成了震動。


    接通來電,對方很安靜,我“喂”了好幾聲,還是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心情很複雜,期盼聽到對方的聲音,卻又害怕聽到。或許對方隻是身處某個山溝裏的老友,或許隻是個胡亂撥號喜歡惡作劇的孩子……至少有那麽一瞬,我真心如此希望過。


    對方掛斷了,在我支吾了半天還未來得及發出質疑時,擅自終結了我的臆想。


    我又失敗了!明明渴望丟棄過去的主觀意識那麽強烈,為了做到徹底摒棄,每天每天都在刻苦搭建屏障,不讓記憶見縫偷襲,卻反倒被自己一指捅破,多天的努力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我坐在站前的長凳上,打電話給陸堯,告訴他,我們失敗了!


    當陸堯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已經在公車站裏呆坐了將近一個小時。他喘著粗氣,問我怎麽迴事,我搖著頭。他在我麵前來迴踱步,我苦笑,該焦躁的那個人明明應該是我才對啊。


    我站起身,走向斑馬線,不管紅燈綠燈,直接往街對麵走去,喇叭聲很吵,我用力按住耳朵。陸堯默默跟著我,走過斑馬線,他站定,沒有繼續跟過來,似乎計算好了我會迴去。


    迴來時,我手上多出了裝有幾瓶聽裝啤酒的超市購物袋,我拿出一瓶伸手遞給陸堯,無視周圍路人甲乙丙丁的好奇視線,命令地口吻說道:“陪我喝酒!”


    陸堯鄙夷地目光直視著我,眼神傳遞出的疑問句是:“在這?”


    他看了我好半晌,最後歎了口氣,站到路邊,揮手招來一輛出租車,我慌忙跟著坐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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