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到宿舍,林舒就像個沒事人似的對我不聞不問。我雖與林舒相識甚長,可吵架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且每次吵架不超半日準能和好。此事我不怨林舒,我無法釋懷的是,既然她一早就知道劉成傑的心思何苦還讓身為姐妹的我白白做了這麽久的二愣小醜。在迴到宿舍之前我本以為她會老老實實的向我道歉,豈料竟是一副無關痛癢的態度,讓人看了就惱。


    一向與世無爭的我這迴可是徹底燃起了不服輸的念頭,於是後來的幾天時間裏,我和林舒一直無言僵持著,誰也不願先低頭。簡潔和若琳做過幾迴和事佬,結果每次都被我和林舒像狂躁症病人一樣的態度給嚇了迴去,可憐了他倆隻有在旁幹著急的份。


    一個禮拜過去了,我和林舒仍在持續冷戰中。若琳實在看不下去了,晚上在寢室,動員606室的全體成員召開一次臨時會議。會議的主題聲稱是“增進友誼,互勉互勵”,實際說穿了就是我和林舒的檢討會。


    若琳裝腔作勢的站在矮凳上,昂首,挺胸,翹臀,握指,外加丁字步,做作地清了清嗓,開始了漫長的演講。至於內容嘛,不外乎是貼在宿舍門背上的“抵製邪風,還我正氣”之類的俗語,偶爾嚼嚼“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之類的情長詩句,最後再透過通俗易懂的比喻來強調友情誠可貴的中心思想。


    為了不辜負若琳的良苦用心,我,林舒和簡潔都忍著不去打斷她,隻左耳進右耳出,可十分鍾過去了,若琳絲毫沒有要打住的意思,我卻已是耳鳴腦熱,努力抑製住想要衝進廁所拿條毛巾衝上去堵住她嘴巴的衝動,心裏苦苦說服自己,若琳既然一心為我,我又怎麽能讓她一番苦心付諸東流呢。


    無奈又一個十分鍾過去了,若琳仍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林舒首先沉不住氣了,端起水杯在若琳的眼前不斷地搖晃:“領導同誌,您好歹也喝口水休息一下吧,您耐受能力強也不能把我們聽眾的耳朵都當成紙糊的呀


    若琳總算是消停了下來,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又繼續擺譜清了清嗓子,輪番指著我和林舒的鼻子大言不慚地說:“托你倆的福,宿舍這股莫名其妙的陰風就沒消停過


    簡潔也開始搭腔:“是啊,你倆就各讓一步吧,就算感情再好也禁不住長時間的冷戰啊


    我瞄了林舒一眼,見她低頭玩著指甲,不打算吭聲,我便先發製人:“如果林舒先認錯的話


    林舒肩膀一聳,冷哼了一聲:“笑話,我林舒什麽時候向別人低過頭,再說了,我何錯之有?”


    “你沒錯?如果當初你肯早些告訴我的話也不至於演變成現在這樣


    “笑話,管不好自己的男人就別將責任賴在我頭上,你捫心自問,打從你跟劉成傑交往以來我給的建議還少嗎,你什麽時候聽進去過了?”


    “沒錯,我傻,我蠢,我白癡,我天生就是個笑話,那又怎樣,你盡管嘲笑我就是


    “有完沒完了!”若琳的高分貝嗓門打斷了我和林舒多天以來的第一次正麵交鋒。


    “咱們宿舍‘嚴禁妒暴貪,弘揚天純爛’的舍訓難道你們都忘了嗎?瞧瞧你倆那小肚雞腸的模樣兒,咱們應該做的是一名愛恨情仇皆可拋的新生代女性,而不是半夜還在數秒針眼巴巴盼老公迴來的深閨怨婦


    “你當我們冷血動物啊?”在氣頭上的林舒仍不忘吐槽。


    到這,或許你會有疑問,‘嚴禁妒暴貪,弘揚天純爛’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其實這是若琳一人想出來的,就因為這句話,從此她給自己封了個“宇宙無敵文藝小清新”的稱號。或許你還會問,妒暴貪是個什麽玩意兒?這其實就是七宗罪裏的其中三罪,嫉妒,暴怒,貪婪。單純的簡潔曾問過為何不直說七宗罪就好,林舒給出的答案是:“怎麽抵製?你難道不認為其他四宗罪已經從根本上植入若琳的骨髓了嗎?”到這裏,你不免又會問,那天純爛又是什麽玩意兒?說全了也就是“天真,純潔,爛漫”。


    “……”


    意識到自己在做無用功的若琳筋疲力盡地癱倒在我床上。結束了這擾人的噪音,我們仨都在暗自竊喜。


    剛剛躺下的若琳靈光一閃又突然蹦了起來,“有了,周末搞個聯誼會吧?燒烤聯誼,為了讓安冉和林舒重歸於好,就這麽說定了,一切交給我和簡潔


    “啊?”對這突然丟過來的包袱,簡潔表現得既無辜又無奈。


    林舒的兩道眉間擠出無數條縱向紋,悻悻然地瞥了若琳一眼:“隻是你想玩而已吧


    若琳這位後勤部長,這次是動了真格的了,從時間到地點,從人數到食材,就連參與者都是自己一個一個主動邀約的。雖然若琳一向隻對吃喝玩樂上心,可如此這般兢兢業業一絲不苟,自打我認識她以來,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迴。


    周六下午六點,我和簡潔拎著大袋小袋剛從超市采購迴的垃圾食品來到假日海灘的燒烤區,若琳早已選好位置著手準備著了。


    當天應邀而來的除了寢室三人加上一個吳旭然和兩個街舞社的二年級學長之外,竟然連陸堯也來了。


    簡潔將袋子遞給若琳,眼神粗略掃過在場所有人,“林舒呢?她不是跟你一起來的嗎?”


    “舒和旭然到小賣店買一次性杯子去了,你男朋友呢?不是讓你喊他一起來的嗎?”


    “那個,他今晚有事,來不了簡潔微微皺眉,艱難地抽動嘴角的弧度,笑的很是牽強。


    若琳一問,我才想起先前一直糾結的簡潔的問題。這段時間隻顧著自己玩失戀,都快將簡潔的事忘得一幹二淨了。如今有了一個劉成傑做例子,林文宇什麽的我就更不放在眼裏了,於是決計,難得的機會,定要盡力撮合簡潔跟吳旭然。


    一想起吳旭然,我轉念又想了想,既然林舒能察覺到劉成傑對她的心思,那一直與劉成傑交好的吳旭然呢?


    這事本來想想還覺得沒所謂,可一看到遠處並肩向我們走過來的林舒和吳旭然,我心裏竟突然莫名地簇起火光。


    “若琳,炭燒熱了,接下來呢?”


    耳畔傳來陌生的男性嗓音,我聞聲看去,此人長著一張好似在哪見過的麵孔。我眼睛一亮,三步並作兩步地快速走到那人身邊,裝熟識寒暄道:“你是韓偉斌學長吧?哎呀,我家二愣若琳多虧有你照顧呢……”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若琳牛一般的力氣給拖了去,“我說冉,你這樣不就等於將我的心意公諸於眾了嘛,人學長才剛失戀……”


    “被甩了?這不是好事嘛,你還不趕緊趁此機會使出渾身魅術,若琳,你的春天終於要來啦!”我瞪大雙眼,瞳孔隨即迸射出光芒,興奮地拍掌,身後的韓偉斌正用詫異的目光觀察著我和若琳。


    “得了吧,替身什麽的我可不屑,如若不是真心,我寧可不要


    除李逸之外,平日對任何事都粗心大條的若琳對待感情之事也總是顯得很隨便,比如剛進大學那會兒,她看上一位高年級的學長,身材倍兒棒,被人家那駝峰一般的肱二頭肌迷得神魂顛倒。就因為看上人長得五大三粗的,連有競爭者都不顧,天天沒課的時候就往別人教室門口擺上招牌式**poss蹲點,不過一個禮拜的時間關係就打得倍兒鐵,還豪言勝券在握,結果第二天往我們飯桌上跑來一名叫郝磊的小清新男,身高大致跟若琳差不多,身材比若琳要更纖細一些,長得粉雕玉琢,鶯聲燕語的,我暗暗琢磨著他媽媽在懷上他時究竟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估計是個女人看到都會羞得無地自容吧,當然,林舒和簡潔那類無可挑剔的美人除外。


    郝磊一道明來意,眾人皆驚唿,敢情這小美男是為了出櫃而來的,表白他已追了那位肌肉男好久,淚光閃爍,含情脈脈,一口一個“姐姐”的請求若琳讓給他,叫得我腎上腺素幾度飆升近爆表想要掄拳揍人。若琳倒好,跟倆好姐妹談私密夜話似的高度配合,時不時拍拍他背,時不時遞張紙巾,說到最後,小美男跟沉香尋到母親似的索性撲進若琳的懷裏痛哭流涕起來。若琳憤慨地端起空了的飯盒重重敲在桌子上,操著一口地道的東北兒化音大嚷道:“邪了還,老娘就不信還掰不彎一大老爺們了,不怕,包在姐兒身上


    自打那以後,那位肌肉男一見若琳就跟見到**病人一樣的唯恐避之不及,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了,而若琳在那次事件中得到的最大收獲是:交上一位趣味相投的“姐兒們”。這次對這位韓偉斌,我隻想看看她究竟能夠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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