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晏書賀認識、相愛、確定關係到最後見家長, 好像這一切都水到渠成。在求婚這件事情發生之前,她心裏其實並沒有太大感慨。


    結婚生子似乎是這世間多數人都會經曆的一條路。


    但此時晏書賀在她麵前,舉著戒指問嫁給他好不好的時候。


    從嘉腦海裏終於開始翻天覆地, 對於以後的生活, 有了更加鮮明的感受。


    她好像, 真的有了屬於自己的家。


    對於家的概念,從嘉高中畢業後就是有些空白的。父母離異,兩人彼此很快都又有了新的家庭,從嘉難以磨合,逐漸地,那股父母在家就在的念想慢慢淡下去。


    可現下, 看著晏書賀赤誠的雙眼。從嘉卻覺得, 以後每天醒來的第一眼, 看見的人就是晏書賀大抵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


    夜雨清晨,午後傍晚。


    在每一個會感受到孤獨的時刻,都有晏書賀在。


    從嘉緩慢垂下眼, 心緒難平的與他對視。


    久久得不到對方的應答,晏書賀心中有些忐忑,他舔了舔嘴角:“你知道嗎?剛剛你從門口走向這邊, 一共亮了二十五盞燈, 走了九十九步。”


    “如果你願意的話,獨自走過的歲月隻會出現在你身後。”


    “未來的每一步,都有我陪著你。”


    晏書賀深吸一口氣, 仰頭看著淚流不止的從嘉,好笑又心疼:“你不接下我的戒指跟花,要我怎麽站起來給你擦眼淚。”


    “嘉嘉,別猶豫了, 嫁給我吧。”


    或許是從嘉身後的霓虹燈太過刺眼,晏書賀的眼眶現在也有些紅。


    她伸手蓋了蓋眼睛,將自己的手遞過去:“愣著幹什麽,你怎麽還不給我戴上。”


    語氣惡劣又帶著顫意。


    像極了從前的她。


    晏書賀低低笑了笑,將玫瑰花遞進從嘉懷裏,手指發緊地拿出戒指,握著她的手緩慢地將它推進從嘉的無名指根。捏著她的手就那麽看了好久,最後才站起身,將從嘉抱進懷裏。


    “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他的語調無比感慨又慶幸,聽得從嘉想笑又忍不住掉眼淚。


    晏書賀側身用紙巾撚了撚她的眼睛,打趣道:“哭得這麽兇啊,感動到了?”


    “嗯。”


    從嘉抽抽噎噎地應了聲,將臉貼在他懷裏:“就是沒想到你居然會做這個,感動。”


    看著被一點點驚喜就感動成這樣的從嘉,晏書賀氣息顫顫地笑起來,隔著大衣抱住她的腰:“戒指是年前去國外出差就讓人準備的,知道你不喜歡太大的,定製的時候就讓人做小了一圈。”


    “還有我身後的光板,沒看出什麽嗎?”


    聞言,從嘉探出腦袋朝那邊看去。


    白色的燈帶彎彎繞繞,拚出張完整的照片,大致輪廓能看得出來,那是從嘉高中時候的校服照。眉眼青澀帶笑,眼尾彎彎,衣裳顏色也被燈帶裝飾成了藍白相間。


    “下午你睡著後,我就過來找人來幫忙弄這個了。”


    晏書賀想到剛才的暈頭轉向,笑著搖搖頭說:“可真是太難了,拚的時候,指頭都戳了兩個泡。”


    這樣的東西,從嘉一眼就知道搭起來很難。


    聽見晏書賀這樣說,又伸手抓住他的手,指腹上果真有好大兩顆亮亮的水泡。從嘉看著看著,鼻酸眼花的感覺又湧上心頭,眼眶裏一顆一顆,比水泡還要大的淚珠砸出來。


    晏書賀伸手摸摸她的發頂:“這枚鑽戒的名字叫destiny。”


    從嘉抬起頭看向他,隻聽晏書賀湊近耳畔認真道:“你就是我的宿命。”


    ……


    晏書賀跟從嘉吃了飯後迴到房間。


    洗漱完,從嘉躺在床上,就著床頭壁燈來迴撥動著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浴室裏水聲嘩嘩響動,是晏書賀正在洗澡。


    戒指上的鑽不大,正中是顆切割的極好的圓形鑽石,邊上鑲嵌了一圈粉色碎鑽,像公主的王冠似的璀璨奪目。


    從嘉摸了又摸,心裏高興。


    卻又在想到剛才晏書賀告白的時候,她的樣子而忍不住歎氣。


    別人被求婚,頂多隻是唯美的掉幾滴眼淚,可從嘉聽完晏書賀那句話,捧著他的手忍不住哭得更兇了。


    就連當時晏書賀的眼神,都顯得有幾分不知所措。


    從嘉揪著被子往肩頭拉了拉,開心中又帶了點兒悲傷的閉上眼。


    浴室裏的水聲停止,裏麵窸窸窣窣響動了會兒,不多時,晏書賀擦著頭發走出來。見從嘉閉著眼,便拿著吹風機進了裏麵。


    片刻後,從嘉隻感覺身後的床墊朝下塌陷。


    溫熱的胸膛也在逐漸靠近,而腰間,緩緩落下一隻手,搭在她的睡衣外輕輕摩擦。從嘉動了動眼皮,正要伸手按住他,反倒是被晏書賀握住指尖。


    唿吸噴灑在脖頸處,從嘉別開臉:“明天不是要去滑雪嗎?”


    “嗯。”晏書賀淡淡應聲,低頭親了一下。


    大有一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的意思。


    從嘉被他弄得發癢,忍著笑就要往旁邊挪去,試圖避開晏書賀的唇。可誰知他倏地用力往懷裏一拉,從嘉的脊背緊緊貼在了晏書賀懷裏。


    兩人十指緊扣,氣氛逐漸攀升。


    “別鬧了。”從嘉扭頭瞪他。


    晏書賀輕笑一聲,高挺的鼻尖滑過她的臉頰,語氣曖.昧:“今晚可是新婚夜。”


    “什麽新婚……唔……”


    話還沒說完,就被晏書賀的吻阻擋著生生咽了下去。


    窗外不知什麽時候下起雪,後門口的霓虹燈帶亮了一整晚。室內空調的溫度被調的很合適,從嘉的掌心出了汗,十指緊扣的動作如同燈帶,持續到天明。


    山莊這邊除卻滑雪,還有天然溫泉與別的項目。


    晏家一行人在三十晚上,一大桌人熱熱鬧鬧的吃了年夜飯後,就在山莊這邊一直玩到年假結束。晏則堯父子與三房晏易恆父子率先迴去,其他人在山莊逗留到初十才迴家。


    元宵節過去,何文就開始商定場地。


    而從嘉自年前將堆積的稿件處理完之後,就停止接單,專心繪製著展會上所需的畫。跟何文商量後,將畫展的時間定在今年的3月21日,這天正好是春分。


    one工作室2018年度舉辦線下畫展活動這個消息剛傳出,從嘉的粉絲圈子瞬間爆炸。


    要知道在此之前,從嘉入行這麽多年也隻參加了場業內前輩的畫展,當時僅僅掛名了兩幅畫。而今年這場畫展,全部都是從嘉的畫作。


    消息麵越傳越廣,最後不僅僅隻是粉絲圈活躍。


    就連行業內頗有聲望的前輩們,也紛紛表示對從嘉這次的獨立畫展很期待。


    資金與場地布置結束,時間已經即將逼近展會開始。


    何文還沒有收到從嘉提供的新作品,著急忙慌打電話給她催促。直到13號這天中午,從嘉才麵色淡淡的勾勒出最後一筆。


    收起畫筆,她認真看著尚未晾幹的水墨畫。


    這幅畫是從嘉第一次嚐試這個類型,也是耗時最長的一副。她用了整整四天,其間還特意打電話給美院那邊最有威望的教授請教。


    看著躍然於紙上的兩個人,從嘉撚了撚指尖的墨跡,垂眼笑了。


    何文收到消息,親自帶著三個工作人員過來,將從嘉這段時間畫好的畫帶走。她站在畫架前,看著眼前出圖沒幾個小時的水墨畫,咂舌豎了豎拇指。


    等到這些畫完成手工裝裱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


    從十二月開始,到三月中旬結束。曆經四個月的數十張畫,是從嘉除卻春節去山莊那段時間開外,占據大半部分休息時間繪製的。


    何文原本想,這麽點時間可能會物極必反。


    可當裝裱店將畫送過來,揭開上麵白色封紙的那一刻,布置展區的工作人員看見那些畫作,紛紛都倒抽了口涼氣。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隻是仔細看著,就能發現這些畫似乎都有同樣的共通點。


    那就是連接起來,好似連續劇。


    何文震驚兩秒後轉眼就明白過來,她嘴角噙著笑,格外上道地揮了揮手:“去,按照我之前安排好的,把這些畫依次掛上去。”


    正式展出這天,從嘉很早就到了美術館。


    她難得穿了件白色吊帶長裙,露出精致的鎖骨與脖頸,外麵套了件黑色的薄款西裝外套。微卷的長發鬆散地挽在腦後,耳朵上戴著跟發髻上配套的耳環。


    走進偏門時,旁邊的通道口早已經排了很多今天來看展的粉絲。


    有幾個眼尖的看見從嘉,發出低低的尖叫聲。


    從嘉歪了歪頭,腳鋒一轉朝那邊走過去:“你們怎麽來的這麽早?”


    “我們商量好了要早點來的。”隊伍最前的女孩兒睜大眼睛,憋著笑意問:“姐姐一個人過來的嗎?姐夫今天會不會來?”


    從嘉彎唇笑起:“他等會兒就來。”


    這話一出,身後幾個聽見的女孩子也跟著小聲土撥鼠叫。


    她忽然想到什麽,翻出包裏的整袋糖果遞給說話那女孩兒:“你們來這麽早,是不是都沒吃早飯,幫我把這個糖分出去吧。”


    女孩兒雙手接過來,點點頭。


    看見從嘉無名指上的鑽戒,捂著嘴巴說:“姐姐要結婚了嗎?”


    從嘉一愣,正好聽見展區裏有工作人員喊她,隨後迴過神來笑著點點頭:“啊,快了。”


    說完,叮嚀了幾句注意安全後轉身離開。


    身後那幾個近距離接觸從嘉的粉絲,忍不住抱團跺腳。


    “嗚嗚嗚嘉姐太溫柔了。”


    “誰說女神冷漠的,明明又颯又美好不好。”


    “鑽戒好大,姐夫好愛她。”


    ……


    晏書賀跟路喬兩人約好過來的時候,展會剛開始沒多久。館裏除了聚在一起的粉絲外,還來了那幾位提前說好要來參觀的前輩。


    看從嘉在忙,晏書賀就跟著路喬四處走走看看。


    他們三人走過外圍展區,這些都是此前從嘉創作出來,並沒有向外展示的畫作。晏書賀看的認真,偶爾跟沈明森或者路喬搭兩句話。


    她畫過很多人物,也畫過很多山水,這些都是他未曾經曆過的從嘉的人生。


    或許是因為三人顏值過高,旁邊經過的女孩子們,都紛紛朝這邊看來。


    路喬被瞧的納悶,摸摸自己的臉說:“今天這是怎麽迴事。”


    “怎麽了?”沈明森側頭。


    路喬奇怪道:“怎麽都往我們這邊看呢。”


    想到之前晏書賀被扒馬後的情況,沈明森頓了頓,很是不忍心的拆穿他:“或許她們並沒有看你,應該是在看從嘉的正牌男友。”


    路喬:“……”


    三人往裏走,晏書賀始終沒有說話。


    他依舊記得之前那次,從嘉說春天來的時候跟他求婚,今天正好是春分。


    一年之際的這一天,氣候逐漸變暖,陽光直射赤道,晝夜平分。


    晏書賀心中掛念著她說的話,對今天的畫展格外好奇。隻是越是走進裏麵,朝晏書賀看來的女孩子就越多,不僅如此,更是有些人將手機舉起來,帶著姨媽笑對他拍照。


    晏書賀來不及計較,就看見了一條牆壁被粉色氣球所包圍的展道。


    牆麵上,從入門的第一幅畫開始算起,每一張,都是這些年來,晏書賀小號中記錄過的那些場景。


    譬如他的第一條微博。


    對應的那幅便是以從嘉正麵視角畫出的。


    少女目光呆滯地站在巷子口,眼中含著淚,指尖無意識地磨搓著衣角。而她的身後,是八年前明城街道的樣子,恰好在拐角處有一道大男孩兒的身影。


    畫品的正下方,是一行瘦金體小字——今日有雲。


    晏書賀眼睫輕顫,震驚不已。


    他能猜測得出來或許會在這場畫展上給他驚喜,卻完全沒有料到,從嘉會用這樣的方式,來迴應他如數多年的愛意。


    視線越過一幅幅完整的畫作,腳步慢慢移動,最後不受控製地站在了那副放置在最中間的作品前。


    黑色簡約的邊框,雪白的背景與墨色的兩個人。


    顏色鮮明的對比著,將晏書賀震得手指發顫。


    畫作上,男人身著黑色西裝,女人穿著婚紗,兩人手指交握朝前跑。卻又紛紛將頭轉迴來,女人正正的將臉露出,頭紗揚起,那是從嘉。


    而她身側的男人側頭看著她,嘴角帶笑。


    畫作與真實的人到底有差別,可也不知是從嘉技藝高超,還是晏書賀自發的心理暗示。他眼前已經出現了這樣的一幕場景,久久揮散不去。


    而畫的下方也有一行——細水長流,隻願與君同朝夕。


    “晏書賀。”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他立刻迴頭。


    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這條展道裏的人已經都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此時此刻,隻有他與眼前的從嘉站在這裏。


    晏書賀喉嚨幹澀:“這就是你準備給我的驚喜嗎?”


    “是吧。”


    從嘉垂眼挽了挽頰邊的頭發,竭力鎮定道:“原本是打算向你求婚的,但沒想到你提前了一步。”


    “這裏是我的全世界,晏書賀,我今天把它送給你。”


    “連帶著,把它們的主人也送給你。”


    她踩著小高跟走近,長久地站立在他麵前,指尖微動,垂眼從兜裏翻出戒指盒摩擦幾下。最後打開盒子,學著那晚晏書賀的動作屈膝,稍稍抬起下巴笑著。


    “再求一次婚好像有些重複了,但我思前想後,還是覺得……”


    “我有的,以後我也想都給你一份。”


    從嘉將戒指盒往前送去,眉眼間那股久違的傲氣擋都擋不住。


    屈指彈了下戒指盒,彎唇問:“晏書賀,娶我嗎?”


    “娶。”


    晏書賀沉沉吐出口氣,他用力克製著才能不讓自己過於激越盎然的情緒外露,彎腰伸出雙手將從嘉扶起來。看著她垂眼認真給自己戴戒指的模樣,顫著嗓音低聲道:“要是能求得來世,我願意吃齋念佛,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都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從嘉忍著眼圈的紅意,握著他的手低頭吻住。


    喉嚨吞咽,她掀起眼皮看著晏書賀,神色散漫又認真:“我愛你。”


    三個字從她口中吐出來,晏書賀下頜收緊,上前一步抬起從嘉的下巴吻下去。


    那瞬間,有關今天所有被從嘉再度畫出的場景,宛如倒影迴放在他腦海中。


    而此時此刻再迴想,曾經苦澀的暗戀好似都變得甜蜜起來。


    晏書賀垂下頭,發白的指尖摩擦著她的臉,目光珍重虔誠:“我也愛你。”


    過往黑暗結束,終達彼岸。


    在灰暗四季與看不見盡頭的霧靄深處,無人能渡我。


    直到遇見你。


    你是我少年時期錯過的豔陽,也是我寒風暗日中的月光。你說一生,我也默認,我們在光下十指生根。


    春不渡我。


    而你帶著春天來了。


    自此星河開始長明,四季終如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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