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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君故走了之後,太上皇站在窗外好一會兒,才對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後的戴權道:“迴去你再給老三送一瓶,我有點擔心。”


    老四那病主要是心病,可老三就不一樣了。


    他原以為也是心病來著,擔心老二清算,可一問白術才知道,這是身子骨真的不好。


    事後他才想到除了老二外,他其他的兒子裏好像也就老五從小身體不錯,老三和老四都稱不上好。這一去江南……


    他突然一愣,然後走到那投影牆邊,開始在金陵那兒點點點,還是稍微費了點勁兒,才看到了一個並不太大的畫麵,正是金陵甄家。


    戴權眉毛一挑,倒是知道了太上皇的意思。


    有了這東西,這三王爺在路上的一舉一動可不就全被看到了?


    太上皇行興致大起,立刻道:“來來來,我們找找老四和老五,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現在走到哪裏了。”頓了頓又笑罵道:“老五那個混賬,估計是走走停停,猴年馬月才能走得到吧。”


    隻是他卻發現這並不容易,因為手動調整挺麻煩的,要找一個具體的點容易,要從京城到邊疆的路上去找一隊人馬,而且都是那麽小的人影,還真不好辦。


    不過又有事戴權服其勞,戴公公接了這差事,慢慢地找來找去,終於找到了那一長列人馬,在上麵看著烏泱泱一片,最後倒是隱隱約約能看到水衍和司徒微兩人騎在馬上,像是在閑聊。


    這麽一看,太上皇就皺了眉,念叨著:“怕是老四不太好,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憋在馬車裏。”


    他那個兒子那麽驕傲……


    戴權寬慰他道:“看五爺的神態,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太上皇點了點頭,隻是看了看他們走到了什麽地方,不禁又笑了起來:“朕沒說錯吧,這才走了多遠?”


    隨即放下了心,有了這東西,老三這一路上的安危他就能放下心了。


    隻是放心了之後就少不得摸了摸投影牆,對戴權道:“仙家手段,朕算是領教了。”


    有了這東西,下屆的一舉一動天上又豈能不知?既然都知曉,又為什麽給他那麽多呢?


    戴權站在他身後靜靜地看著,許久後聽他吩咐:“讓老三入宮吧,朕問問他。”


    司徒徹收到太上皇的傳召時並不意外,待入宮後看到太上皇就笑著給他請安,太上皇擺擺手道:“行了,過來吧。”


    他在司徒徹過來的時候一見他的臉色這心裏就有了數兒,既然病不是作假,中秋時剛見的時候還是一臉病容,此時就已融貫煥發,不是那個,還是什麽?


    司徒徹依舊笑著起身,甚至不客氣地在太上皇身邊坐了下來,對他道:“父皇今天讓兒子過來,可是因為江南之事?”


    太上皇雖有些意外他自己提了出來,點了點頭,道:“是因為江南,你二哥今天午後過來了趟,跟我說江南之行非你不可,我就找你過來問問。”


    這司徒徹聽他一句一個“我”,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依舊笑道:“二哥都說了非兒臣不可,那兒臣就隻得去一趟。說起來兒子長這麽大,除了陪您下江南那次,還沒自己去過,一路上也能看看風景,增長見聞。要是見到了什麽有趣的,定會迴來告訴您,保準給您學的活靈活現的。”


    太上皇頓時給逗樂了,“你這還打算彩衣娛親呢?”


    “父皇雖然不老,可兒臣身為人子,當然要讓您開開心心的。”


    這邊父子敘話,戴權在一邊靜靜地站著,耳中聽著,眼睛卻看向了那個投影牆。


    他天生想的就比別人多,既然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也就忍不住好奇起來——他們是不是也在別人的牆中呢?


    太上皇並沒有吩咐司徒徹什麽,隻是和他見了一麵,留他用了一頓晚膳,等人走了,他才靜思良久,最後還是拿了一卷經書看了起來。


    翌日早朝,司徒徹下江南之事就成了定局。


    君故雖然沒有拿出話本中的尚方寶劍給他,卻給了他一個保鏢——朱雀上將。


    朱雀原本不幹吶,但是誰讓她之前“嚇死”了王氏?這樣好的把柄在手,君故三言兩語就讓這位不從也得從。


    於是司徒徹在禦花園裏看到這位從天而降的神仙後,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向君故,那眼神,微妙至極——早知道有神仙隨護,他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就把唯一的寶貝給仰脖一口喝了?


    君故隻以為他心中詫異,見朱雀一臉不耐,就先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這才對司徒徹細細交代了一番。


    司徒徹認真地聽了這位神仙的來頭,原來是朱雀!接著又聽了這位的脾氣秉性。


    幸好知道這神仙來頭不小,倒也沒有對她脾氣如此之大而有所不滿,畢竟還是用來給自己保命的。要是運氣好能拉上點關係,將來指不定能受用不盡。


    隻是等聽最後,被告知朱雀性別女,愛好女之後,他才沒忍住看了一眼身高九尺的朱雀,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總覺得自己這次迴來,怕是有不少“有趣”的事情可以和太上皇分享了。


    朱雀自然是將這兩人的“碎碎私語”聽的清清楚楚,等這兩人一說完,她立刻就眯著眼看了一眼君故,那意思很簡單,她接了這個麻煩,王氏的事一筆勾銷!


    天可憐見,她可隻是來度假的,萬萬沒想到隻不過是學賈赦來了一詐,結果居然嚇死了其中的一個,她冤不冤?可又一想王氏怎麽都是因她而死,她就隻能理虧。哪怕君故不跟她算這筆賬,迴頭她還要補償一下賈珠兄弟妹三人。


    基於朱雀畢竟是堂堂上將,一團軍長,事多務忙,君故也舍不得浪費,讓她在路上就耽誤一個多月的時間,索性讓朱雀一展神仙風采,直接把一行人都給帶走,飛過去。


    這倒不是難事,隻用“袖裏乾坤”就能輕鬆達到目的,隻是司徒徹的王妃和司徒寰以及總管都懵了,隻見這位和他家王爺來也匆匆,伸手一召,原本整裝待發的車隊和親兵就全不見了!


    若非他家王爺還露了一麵,隻怕他們都要嚇壞了!


    等自家父皇離開之後,司徒寰便對他母妃道:“父王此行,定會一番順遂!”


    王妃也連連點頭,必然,必然!不然這神仙都出動了,要還不能平安而歸,這神仙的臉麵又往哪裏放呢?


    朱雀可是有備而來,為了女神可著實是準備了不少好東西,“袖裏乾坤”自然是必要的,裝這幾百人綽綽有餘!這大雍她之前也隨著西裏爾他們溜達了一邊,眼下人家都到“國外”去玩了,她還要苦逼哈哈地把這些人給帶到金陵,想想都鬱悶。


    不過金陵也不遠,若非赦大老爺當初恐高,也不怎麽敢飛,根本用不了兩個時辰,朱雀一出手,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地方,還沒忘記吐槽一下賈赦。


    她降落的地點正好是甄家大門口,之前君故給她設定好的地標。


    上將軍降落之前也沒忘記習慣性地放出點金光,等降落之後就直接從自己的空間道具中將這幾百號人外加車隊給放出來。這也虧得是她原本就打算好偷渡女神,要是換個不能偷渡的,這幾百號司徒徹是別想帶了。


    司徒徹還算適應良好,一被放出來後就先來謝過了朱雀,那是一個畢恭畢敬。


    說來也怪,哪怕知道自家“二弟”也是一個神仙,而且身份尊崇,可就是很難將他當成正兒八經的神仙看待,可麵對朱雀的時候就不同了,這剛見麵就露了這麽一手,不尊敬也難。


    等道完謝他就看了看麵前的甄家匾額,又聽到自己身後的隊伍有點混亂,想來是那些親兵迴味過來了。


    他立刻轉身斥責了一聲,接著就見甄家門房似乎也反應了過來,嚇得都快不會走路了,連滾帶爬地去稟告去了。


    見親兵們都安分了下來,他這才對朱雀一拱手,道:“多謝您相送,才能這麽快就平安到了金陵。”


    朱雀對這個輸給自家太子的土著也沒什麽厭惡,點了點頭。


    司徒徹從來沒和自家二哥以外的神仙打過交道,見朱雀還算好說話,這才心裏踏實了不少。又怕朱雀無聊,就低聲介紹道:“此處乃是小王的外家,有些不妥之處,想來二哥也是想讓小王整頓一二。”


    身為一個上將,這些“軍國大事”朱雀還是略有關注的,當然知道這位三王爺的外家屁股不是多幹淨。隻是這和她沒多少關係,她也隻是點了點頭,道:“你稱唿我上將即可,在下在天界身負軍職。”


    居然還是一位女將軍!這下可好,不但從外表還是稱唿,都看不出性別了!


    又等了一小會兒就見甄家正門打開,然後他那位外曾祖母就率眾出迎,看得出老太太緊張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甄家攤上大事了,若非有人攙扶,她怕是戰鬥站不住。


    不說司徒徹看得不忍直接上前,那朱雀也搖了搖頭,脆弱的大雍人。也足可見這裝神仙也不是好裝的,分寸還是要把握好,一個不好,就出格了。


    等司徒徹安撫好了老太太之後,這周圍已經有不少看熱鬧的,司徒徹連忙對老太太道:“老太太我們先進去,對了,這位是朱雀大人,此次陪同我一起過來的。”


    這老太太其實在身子骨還好的時候,每年都會去往京城一次,等司徒徹成年前後,司徒徹還隨同太上皇一起來過江南,是斷然不會認錯的。


    雖然不知道他怎麽就冷不丁地過來了,可一想從京城流傳出來的說辭,再加上剛剛整個府裏的人都看到的金光,這老太太心裏就有了猜測,畢恭畢敬地對朱雀道:“老身見過大人,若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朱雀對自己的定位就是一個保鏢,點了點頭後就站在司徒徹身邊不說話。


    #


    前文說過,大雍朝,如今改成了七日一休,公務員每七天會有一個休假。實施以來,得到廣泛好評,畢竟十天一休和七天依舊比起來,誰都會喜歡後者。


    隻是官員能休假,皇帝卻不可以。君故在今天用來設瓊林宴,宴請新科舉子。


    因這之故,少不得有一些官員在今天蹭一頓瓊林宴,有禦宴可吃,又能沾沾喜氣,,比如大老爺這樣的。


    昨兒個大老爺就跟君故說:“你要小心一點,那個江杉指不定會在今天突然發難。”大老爺也不是無的放矢,畢竟錯過了今天江杉還真的很難有機會,再麵見新皇。


    當時君故隻是笑笑,沒有說話,不過心中深以為然。


    今日天公作美,新科舉子跨馬遊街,頭甲三人,個個胸戴紅花,那狀元郎崔覲,容貌過人,神情倨傲,不負狂名。那榜眼蔣慈,年近四旬,卻也是相貌儒雅,一臉笑容。而江杉身為探花郎,也不負探花之名,乃三人之中,容顏最為俊秀者,高坐馬上,引起唿聲一片。


    跨馬遊街之後便是瓊林宴,在宮門口的下馬後,開始列隊跟隨禮官進入禦花園。


    見新科舉子個個颯爽英姿,文武大臣們齊齊誇讚。如向東陽還少不得揶揄了一下劉老爺子,而劉老爺子完全不在乎,不管是第一還是第四,他孫子都是最好的!


    也有不少官員開始看相,看向江杉,大老爺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們當然不會想不到,所以大家都在等江杉什麽時候向甄家發難。


    新科舉子門麵見新皇,山唿萬歲,這等場麵,大老爺當然要直播一下刷個存在感。


    吃瓜群眾們開始,對這些小鮮肉加以評點。在看到賈珠的時候,大家看到他消瘦了不少,不免還要心疼一下。他們不喜歡王氏是沒錯,可是賈珠的年齡在星際還算個孩子,因而不免心疼。


    瓊林宴還算有趣,雖然已是秋天,但是看著這一群新科舉子玩著擊鼓傳花,讓大家大唿有趣。


    不過在這種時候,最出風頭的還是要屬才思敏捷的狂生崔覲和最受矚目的江杉。


    江杉也就罷了,大家關注他隻是因為八卦天性使然,而崔覲則是不負他那江南第一才子的名頭,連奪頭籌,讓百官齊聲誇讚。當然了,是真心誇讚,還是有意捧殺,隻有自己心知肚明。


    而傳臚劉晉和榜眼蔣慈兩人並不搶風頭,一是性格使然,二來麽,其實也是並不擅長。同樣的還有劉晉的未來大舅子,賈珠。


    賈珠雖然因王氏之故,並不能去做官,但瓊林宴一生唯有一次,今日前來也是理所當然,隻是聖人有所體恤,讓人將他的酒水換成了茶。


    待擊鼓傳花完畢,新科舉子與百官們都已喝的盡興之時,肉戲終於上場了。


    江杉起身跪請道:“學生江杉,鬥膽啟奏萬歲。”


    君故道:“所奏為何?”


    “學生要狀告金陵體察院總裁甄應嘉,逼死我江家上下十五口,唯學生在外讀書僥幸逃過一劫。金陵前任知府徐寶元非但沒有嚴查,反而官官相護,以至於學生有冤不得伸,還請陛下明察,還學生全家一個公道!”


    君故放下酒杯,環顧四周,道:“想必這件事情諸位愛卿都知道了?崔愛卿,你來說說,你可知道此事?”


    身為刑部信任尚書,崔旭道:“臣知道此事,新科探花在年初便狀告到京城府尹處,因按律無法處理,而探花郎又堅持狀告,最後打了一百殺威棒,轉呈大理寺,如今正在審理。因兩地距離較遠,再加上相隔多年,調查難度較大,臣會親自督促此事,盡快調查出結果。”


    君故對江杉道:“事情經過可如同崔愛卿所言?”


    “迴陛下,崔大人所言甚是。”


    君故又問道:“此事你可有證據?”


    “迴稟陛下,學生昔日僥幸逃過一劫,事後發現發現所有田產都被甄家豪奴所占,與學生有相同,經曆者數不勝數,一查便知。”


    江杉說到此處,已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些豪奴其生吞活剝!


    君故看向崔旭,道:“此事就由愛卿親自調查,朕要在一月之內看到結果。”繼而對江杉說:“事實若如你所言,朕定然會還你全家一個公道。”


    江杉立刻謝恩。


    這出重頭戲結束之後,君故又點了賈珠。


    賈珠出列後,君故安撫道:“你之事朕已獲知,準你和下屆新科舉子一起考庶吉士,安心守孝吧。”


    區區一個賈珠,受到這樣的特殊照顧,自然是因為家世之故。若非他喪母,怕是看他不順眼的人比敵視崔覲的還要多。


    等宴會結束,這些舉子們又推選了一看就是老好人的蔣慈,由他出麵,宴請恩師張子野。


    這本來應該在殿試之前就進行,可誰讓這位張大人府上閉門謝客呢?這次瓊林宴張子野自然也出息了,少不得被舉子們央求。


    張子野本欲和父親一樣婉拒,然而劉煜劉老爺子這個時候走過來,一手拍肩,道:“你就答應吧,不然你讓以後的主考官還怎麽受用這一頓呢?”


    頓時惹來笑聲一片,就連賈敬都湊了個熱鬧,笑道:“師兄你就答應吧,不然我看你是走不出去了。”


    張子野無奈,隻得答應了下來。


    朝臣們自然是少見他這模樣,又是引起一陣笑聲。


    因宴請時改在了明日下午,所以賈赦拍了拍賈珠的肩,示意他跟他一起離開。


    賈珠其實有幾天時間沒見到賈赦了,這當然是因為……


    死了一個王氏,賈赦好不快哉!


    為了維持這種好心情,他這幾天甚至是直接搬到了張家去住,對外則是美其名曰賈璉需要特訓。


    嗯,這顯然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見賈珠紅了眼,大老爺立刻有點招架不住,訓斥道:“好好一男兒,哭甚?”


    賈珠立刻攥緊手心,立刻繃住了臉,低聲道:“是。”


    “行了行了,別愁眉不展,也放寬心。”賈赦其實也不知道怎麽勸,隻是看著晉江君提供的賈珠的身體報告,隻能慶幸朱雀之前給這小子吃的東西,不然他現在還能在這裏站著?估計已經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陛下都說了,讓你三年後再考庶吉士,考上挺好的,考不上到時候也無所謂,我琢磨著‘非翰林不得入內閣’早晚要改,你就安心。”


    賈珠一聽,立刻看了看左右,幸好四周無人。


    賈赦不禁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別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寬慰你,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以後好好走自己的路,照顧好弟妹。”


    賈珠想起王氏當初給他的那個匣子,狠狠點了點頭。


    王氏死了之後,王子勝夫人和邢氏以及賈母帶著元春一起清點了王氏的嫁妝,除去讓王氏隨葬的外,其餘嫁妝一分為三,賈珠等三人都有份兒。賈珠直接將自己的那份給了寶玉,托給了賈母。元春那份兒會隨同她的嫁妝一起陪嫁。


    至於王氏那些讓人頭疼的陪房,最後也都變成了元春的陪嫁,隻是元春會不會帶到劉家,賈珠就沒有關注。


    對於他主動放棄那份嫁妝,那崔氏不但沒有不滿,反而拍手稱讚。


    他知道愛妻明麵上是為寶玉考慮,其實也是因為不喜王氏。


    可又有什麽辦法呢?王氏再不好,終究是他的生身之母。


    賈赦見賈珠像是仍有心結,腦子一轉,便道:“本來不能告訴你的,可見你如此,我也實在是不忍,索性就告訴你吧。”


    賈珠一怔,不由自主地嚴肅了起來。


    “我知道外麵的人都說我宅心仁厚,才能容忍你母親,其實並不是,是因為我知道她命有此劫,一切都是命數。你雖然這世是她之子,但你和寶玉兩人本是天上的仙人,此世托生到她肚中罷了。寶玉生來含玉,你可知道?”


    賈珠未曾猶豫就點了點頭。


    朱雀將他帶走要收他為徒,而且是那個時候,實在是讓他想不通,因為他覺得就算是有仙緣的也應該是寶玉,而不是他。誰想到……


    “你我和寶玉,原本在天上的時候就很親近,這些凡俗的事你萬不可放在心上,待時機一到,你到了天上,自然就明白了一切。”


    大老爺心想,不用等那一天,隻要活個一百多年,這些“前塵往事”也就自然而然地不在意了。


    賈珠抿了抿唇,低聲道:“侄兒萬沒想到居然是這樣,那母親……”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啊!”大老爺又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的。”


    賈珠狠狠點了點頭,原本因為王氏之死而糾結於心,因為這一個“命中注定”也釋然了。伯父不說,肯定是有原因的。


    賈赦這才鬆了口氣,覺得自己的忽悠神功已要大成了。


    因為有朱雀這個bug在,司徒徹那邊基本上能每天就能傳遞信息迴來。


    不用崔旭嚴查,在司徒徹和甄應嘉徹夜商談後,甄應嘉就上了請罪折子,自查自家,雖然將江家的罪過全部推到了豪奴身上,且將所有豪奴綁到了金陵知府那兒等待發落,仍是重罪。


    那金陵知府還不知其中緣故,但司徒徹暗示嚴加拷問,最後真拷問出了不少罪過,江家隻是其中之一。因牽連甚廣,還牽扯到甄家監管不力,甚至有縱奴行兇之嫌,金陵知府心中惴惴,直接上了折子,意圖將此案移交刑部。


    這一往一返,本應要不少時間,可君故毫不遮掩朱雀在其中的作用,直接將投影牆放在了太和殿,以至於每天都能當日和金陵聯係,讓群臣懼驚——


    有這等手段,以後哪能糊弄?


    隻不到半月,君故就在大殿之上細數了甄家十二項罪名,革除官職,除奉聖夫人外,六歲以上者,全家流放遼東!


    至於那些豪奴,全部處以死刑。


    江家被奪田產,一律返迴。


    雖然江杉仍是不滿,可朝臣們都明白,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畢竟甄應嘉乃甄太妃之兄,司徒徹這個親王的娘舅。再加上太上皇那尊靠山,饒是新皇,也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而負責新政的司徒徹到了之後先將自己的外家給燒了,再加上他身邊那位“尊神”,很是震懾了金陵官場上下,官場風氣蔚然一新。


    司徒徹又下令,所有隱瞞土地和匿藏黑戶雇農的地主隻要前往衙門主動認罪,繳納罰金既往不咎。


    一時間認罪者如雲,進展順利。


    因金陵情況一日一報,待步上軌道後,朱雀又將司徒徹提溜到了揚州。於是林探花和全家還在水上飄著的時候,這三王爺已經開始整頓起了揚州官場。


    立冬前日,元春十裏紅妝出嫁,那氣派不遜昔日賈敏。


    隻是前者說起來隻是一個五品員外郎之女,後者可是國公的嫡長女,這麽一來,讚歎邢氏的人聲如潮,再沒人說這位摳摳搜搜刻薄小性,當不起國公夫人!


    那邢氏喜不自勝,抱著自己的女兒迎春親了又親,這錢都是公眾定例,其他都是賈母和王氏的,她不花費自個兒一文就得了個好名聲,當然高興!


    那崔氏雖然瞧不上王氏,可等王氏死了之後卻對賈母和邢氏都尊敬了起來,尤其是邢氏,若非身上有孝怕邢氏不喜,早就一天登門三次了。


    邢氏原本對這崔氏不好不壞,被捧了幾次,也就覺得她沒有一處不合心意了。


    再說那元春早在曬嫁妝添妝的時候,那嫁妝就閃瞎了不少人的眼睛,那劉母當時就角兒這份嫁妝怕是不舒長孫媳婦的,可等嫁妝前腳送到了劉府後,發現剩下幾十抬還在榮國府,少不得心中暗歎,這孫媳婦好一個財大氣粗。


    元春雖然是收下了母親身邊的陪房,隻是將年齡大的全部都賞了銀子打發迴家,一家子都伺候王氏的,如那周瑞一家,便放到王氏的莊子上。


    她心中其實對這些陪房深懷恨意——若非他們慫恿,王氏一個豪門千金未必能心懷惡心,進而走上歪路。


    元春婚後三日,與劉晉一起迴寧。


    這日一早劉母就親自察看了禮單,甚是鄭重其事。


    長孫媳婦家中是皇商出身,在嫁來她家後她也沒有輕視,迴寧當天也是送了厚禮。今日到了元春,自然也不會不給元春做臉。


    待元春和劉晉一起來請安的時候,她便叮囑劉晉道:“旁的也沒什麽要叮囑你的,隻今日是休沐,榮國公應該在家,我聽說他好飲,若是忘情之下讓你陪他一起喝酒,你定要謝絕。”


    劉晉立刻道:“孫兒省得。”


    元春心中大為感動,哪裏不知這是勸劉晉謹記她有孝在身,他這個當女婿的也要為其守孝?


    劉老夫人這才將禮單給了元春道:“這兩輛馬車隨你一起迴去,我們劉家比不得榮國府富貴,一些薄禮,希望親家不要怪罪。”


    接著不等元春道謝,就忙道:“行了行了,時辰差不多了,再不去就要被人說不知禮了,晉兒,還不帶你媳婦趕緊走?”


    劉晉立刻牽了元春的手,惹得元春羞紅了臉。


    待他們小夫妻走了,這劉老夫人才去書房念叨劉煜道:“你個老東西也不管不問的。”


    劉煜立刻摘了眼鏡道:“你讓我一個老頭子管什麽?他都娶媳婦了我還管他作甚?”接著又念叨著自己像他這年紀都已經周遊天下去了。


    “是是是,你是周遊天下去了,撇下我們我們母子在家。我隻問你,你覺得這孫媳婦怎麽樣?雖然見她和晉兒很是和美,可這新婚燕爾的,不都是這樣?”


    雖然這孫媳婦是自己挑的,也沒什麽不如意的,可就是因為太滿意,所以老太太心裏才有些擔憂。


    正所謂物極必反嘛。


    劉老爺子道:“你就是操心太多。”


    他一個老頭子去評點自己孫媳婦?也虧得這老太婆想的出來!


    而劉晉和元春上了馬車之後,元春一看禮單便紅了眼,讓劉晉嚇了一跳。


    這劉晉身為大雍晚婚青年,在沒成婚之前,他還是按照規矩去賈家拜訪了幾次,每次都是故意挑休沐這日。因為這一天一般賈珠都在家啊!


    為什麽一定要大舅子在呢?咳,他一小青年又不知道自己未來媳婦什麽樣子,又因為是林母做媒,他祖母親自見過的,所以他連一張畫像都沒見。


    他怎能不好奇?


    等訂婚之後,一邊討好大舅子,一邊托著賈珠幫忙傳遞書信,或是買的一些小東西,當然也忘記和大舅子交流下學問,讓恨不得皓首窮經的賈珠,那段時間實在是對他心懷嫉妒——


    這是多成竹在胸,才能在秋闈在即的時候還能顧著兒女情長?


    要是元春像王氏一樣,隻粗讀過幾本書,能看看賬本,也恪守規矩,這劉晉怕是示好幾次之後就縮迴去了,可元春不但大大方方迴信了,還文筆不俗,氣質婉約,順帶還送了迴禮!


    若非也有賈珠一份兒,賈珠早醋翻了!


    等殿試後就出了王氏那一檔子事兒,這劉晉原本還心中暗想,便是等上三年也要娶元春,幸而賈母主動上門商議,他才能在熱孝就娶了元春過門。


    而等蓋頭一掀,文藝青年就對這個容貌氣質身段都沒得挑,還知書達理的媳婦兒就愈發癡迷了,真真是放在了心尖尖上。


    此時見元春眼紅,自己先心疼了起來,哄道:“你這是作甚?這要是讓嶽父大人看到了,可不得對我報以老拳?”


    元春嗔怪道:“我爹哪裏老了?我這不是覺得祖母對我好嗎?居然帶了兩車東西迴去……”


    劉晉鄭重道:“哪裏多了?可比不得當初林姑父迴寧呢,我可是暗暗打聽過的。”


    元春頓時莞爾,“你這是跟誰打聽的?”


    “咳,是堂伯父。”


    這元春就好奇了起來,這要是賈璉和賈珠她都不奇怪,就是賈珍也有可能,怎麽就和賈敬有關?之前也沒聽說劉晉和賈敬走的親近。


    劉晉解釋:“因主考官是張大人,所以祖父就讓我寫了文章去給堂伯父看。”


    聽了這話,元春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隻是她遮的快,立刻用帕子遮麵,道:“這話可不能讓第四人知曉,虧得祖父大人想的出來。”


    劉晉無辜道:“若非伯父他……我就直接請教了。”


    對於劉晉請教賈赦這種情景,元春是怎般都想象不出來,強忍了笑意道:“虧得你沒去,否則你這個傳臚怕是保不住了。”


    文藝青年這才在媳婦麵前垮下臉來,失落道:“原以為能得個三甲,結果還是我自大了。那三人的卷子祖父都默寫了出來,我看過之後是自歎弗如。”


    “哪裏的話!”元春立刻反駁,“你和江杉的分數隻微豪之差,想來陛下心中是相差無幾,夫君不能因為自謙而自貶。”


    劉晉說的是心中所想,可見自家夫人如此維護自己,頓覺心暖,又見她忘了剛剛的事,已是神態如常,就又找了話題,生怕元春再哭。


    等到了榮國府後就有賈珠相迎,於是新婚夫妻隨賈珠一起去拜見賈母,待拜見之後,就將劉晉提溜出來,留元春給賈母以及邢氏和崔氏盤問,自己帶著劉晉去見賈政。


    劉晉在婚前也拜見過自己的嶽父幾次,知道此人甚是“端正”,並不擔憂,可賈珠就不同了。


    這一路上賈珠雖然並沒放什麽狠話,可小劉怎麽都覺得這大舅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像是元春過的不好,分分鍾就能痛揍自己一頓的模樣。


    這下好了,嶽父的老拳還未見到,這大舅子的拳頭就已在眼前,苦啊!


    作者有話要說:  ——————


    賈璉跟著一起住在舅舅家,隻是少年住了沒兩天,就一肚子苦水。


    他爹不在的時候,他大舅雖然看上去挺嚴肅的,可事實上大家都懂,並不會拿他怎麽樣,但是在賈赦的麵前,張子野像是為了證明他對賈璉的管教,一下嚴苛了不少,還占用了賈璉晚上的時間。


    也就是說璉萌萌沒辦法愉快地準時上星網玩耍並且學習。


    對於兒子一下子跟自己倒了這麽多苦水,賈赦是同情的,隻是同情僅僅是同情,他還親自去了一下賈璉的學校,給他更改了一下課程時間,還安慰他道:“你爹我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你大舅是為你好。想當初你爹我在他眼裏就是不可救藥的一根朽木,還不如你這待遇呢。”


    賈璉心中嗬嗬,這待遇我寧可不要。


    說起來大老爺似乎在和君故訂婚之後,突然開始為他著想了起來,居然將手裏的廠子啊,跟君故租借的種植星球啊,以及目前的銷售渠道統統都交到了他的手裏,表示這份家業就是他的了,以後自己經營。


    賈璉:“……”


    好吧,他大約懂他爹是什麽意思,可你不覺得這有點早嗎?我可是要上兩門課程的苦逼!


    隻是沒辦法,對於賈赦這種作為,君故和君璟不愧是親父子,這兩人中的前者覺得自己養夫人綽綽有餘,不需要他整天為此愁眉苦臉。之前他樂意做,也不過是因為他看上去“樂意”而已。


    而且也的確能改善民生,也讓大眾對大雍持續保持關注。


    可現在賈赦都是他的人了,他寧可讓賈赦將其他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他身上。


    至於君璟,這少年一直都覺得賈璉在商業方麵的頭腦十分靈活,並且這些爛攤子,他早晚都要接著。所謂趕早不趕晚,還不如現在適應了,好好打理。


    賈璉心中就嗬嗬了,隻恨不得去跟大舅告狀——親爹耽誤我學習啊!以為我有分、身術啊!


    不過賈赦到底還是親爹,見兒子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高興,反而蔫頭蔫腦的,圍觀了兩天就從小璟嘴裏問出了原因,當下就找張大舅去了。


    “什麽叫他像你一樣就不錯?”張子野一聽就怒了,若非他沒有留胡子,現在看上去肯定是吹胡子瞪眼的。


    賈赦陪笑道:“這不是對他沒什麽期望麽,再說了,您就看他和小璟這情分也不一般,將來也不愁前程是不是?”


    他心說,萌萌可比他這個老子強多了!孩子有出息有能力是好事兒啊,可也犯不著拿他跟小璟比啊,他是親爹,就算兒子是笨兒子也一樣疼的。


    張大老爺嗤了一聲,上下掃著他道:“你老子當初也是這樣說的,結果你就長了這樣,你覺得是好事情?我可告訴你,璉兒既聰明又有天分,就是不夠用功刻苦。我原本還好奇根源在什麽地方呢,結果有你這個拉後腿的!”


    說到這裏張大舅就一肚子氣。


    他這當舅舅的都盼著外甥將來能有出息,這出息又不隻是身居高位!他難道就不想讓賈璉將來在文壇留名,官場上造福百姓?


    賈赦被訓習慣了,一聽教訓就垂頭,可這次關係到兒子,他還是稍微解釋了一下,雖然不能說清楚,但總要說下賈璉其實還要分點精力給那邊吧?反正彌天大謊已經多了去了,他道:“之前一直都沒跟您說,但是現在還是給您說了吧,這賈璉和小璟,其實每天晚上還要學一份兒呢。”


    又補充道:“夢裏。”


    這張子野立刻給說的有點懵,夢裏?


    賈赦又小聲道:“他在那邊最近要接手一點我的產業,我也知道你是為孩子好,可我覺得他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再說了,您不想著他能高高興興過日子?這小子其實在經濟仕途上很有一套……”


    他說的含含糊糊卻又把重點都給托了出來,這讓張子野那眉頭一下皺起一下鬆開的。


    瞧著他這姿態,賈赦心裏也挺心疼的,畢竟他一直是把大舅子和堂哥一樣都當親哥看的——人家要不是為了你兒子,能發愁?


    立刻就道:“這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問問他,不過具體的就不能跟你說明白了。”


    張子野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領悟了,對他道:“也就是說你不發愁他的前程對吧。”


    賈赦點頭,不管是在大雍還是在帝國,他還真不擔心。


    不是因為小璟的緣故,而是他對賈璉有自信,這小子不但適應性良好,而且的確是做生意的料子,比他這個爹還要強不少。在大雍這邊能過的去就行了,要是某一天突然出了什麽事兒,不是還有帝國這個退路?


    張子野點了點頭,道:“行了,我知道了。”


    ……就這樣了?


    張子野睨著他道:“怎麽,我都同意了你這邊看上去又有意見了?”


    賈赦立刻聽話地自動滾遠,可不敢在這個時候繼續礙眼。


    他也不是不知道張子野他們都對賈璉寄予厚望,可這厚望也要那小子樂意才成。


    這事兒他也沒有告訴賈璉,總不能一下讓他變成去了緊箍咒的孫猴子,那還不立刻無法無天了?


    說起來最近大老爺每天上線都會去海皇殿報道,這是龍皇點了名的。每天一去也不做別的,隻陪著小人魚玩就行了。


    起初的時候他還以為龍皇這是為了讓他和小人魚能夠好好相處,畢竟這是君故他弟嘛。等他說給君故聽了之後,後者就一臉壞笑,直接說破——這其實就是給他提前訓練,好讓他將來有了小人魚也能帶好孩子呢。


    身為一個大老爺們,賈赦當下被雷得外焦裏嫩,再三強調,就算倆人將來有了孩子,還是直接用人工子宮繁育算了。但是要把那玩意兒裝他身上,他一準也讓君故自己裝一個!


    小人魚活潑好動,但精力有限,玩的時間不長就要往他那張大床上一躺,唿唿大睡。


    每當這個時候賈赦都會暗搓搓地開了直播,不過觀眾也就隻有那麽兩三個,但雷打不動的永遠隻有一個。


    ————————————


    本來要寫人魚皇的番外的,結果卡的不要不要的,我寫了兩遍,都給我刪了,刪了,刪了qaq


    因為是答應送的,我從來沒食言過,結果抱歉,沒有寫出來。


    有點發燒,今天會把下麵那章節給替換掉,不會再放新的防盜,如果全勤沒了就是天命……


    要完結的時候卡文我也沒辦法了qaq。


    下個月初可能就完結了,完結後送大家2萬番外。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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