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珣也想到北蠻給建明帝種蠱的事,那是真的防不勝防。當時他和二哥都在徹查府中的飲食,每日給家人檢查身體,並未發現異樣,即便如此在北蠻離開前也不敢掉以輕心。


    京都那場廝殺,他們非常被動,因忌憚著北蠻和燕陽的和談協議,他也好,謝玨也好,都不敢輕舉妄動。二哥眼睛都傷了,他們也隻能認了。就是怕談好的協議被撕毀,如今和桑南過招,他有什麽忌憚?


    “我知道了!”謝珣不濫殺無辜,卻不會再賭一次敵人的心慈手軟。


    他怕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若他離開後,韓子期真的如鳳妤所言的對二哥和鳳妤動手呢?


    鳳妤知道她的心比謝珣要狠,這種殺伐和戰場不一樣,戰場上殺敵,手起刀落,不必遲疑,那是敵人。


    殺伐過重,卻是守護著萬千子民。


    如今要為了未曾發生過的事動刀,那是真正的殺伐過重。


    謝珣披著外袍坐在床沿,若有所思,鳳妤隻是陪著他,沒有過多的言語,室內隻點了一盞燈,耳邊是窗外唿嘯的寒風。


    “阿妤,可殺韓子期,也會引發一係列問題。”謝珣沉吟說,“他要死,但不能死在我們手裏。”


    “當然,我們沒必要在西州城中殺他。”他們這幾年做事都會考慮周全,凡事會想後果,若是韓子期死在西州,桑南原本對江南要用兵,矛頭指向十二州就不是什麽好事,“我去找二哥。”


    “二哥今晚敷了藥,睡得沉,天亮再去吧。”鳳妤拉著他,這事沒有謝玨的允許,他們也不會私做決定。


    謝玨睡得昏昏沉沉的,隻覺得很熱。


    藥效漸漸起來後,熱得有些難受,身體更是熱,他是將近天亮時被熱醒的,他側著身體朝裏睡,被人抱在懷裏,後背貼著一個滾燙的懷抱。他就枕著方楚寧的胳膊,被他圈在懷裏,一隻手摟著他的脖子,另外一隻手禁錮著他的胸腹,雙腿還夾著他,是一種非常……詭異的禁錮之態。


    這是他們在北蠻時養成的習慣,他們遇險的雪山太冷了,隻有這麽擁抱著,才能彼此取暖,所以他們迴了寧州後,就算是住在一個帳篷裏,同睡一塌。


    要麽他提前睡,中途醒來發現了,也裝聾作啞,要麽方楚寧去巡營,或早起,兩人像是有默契似的,誰也不提睡覺姿勢的事。彼此裝聾作啞的功力堪稱頂級,若是逼不得已,那就肯定是有一人徹夜難眠,不會允許自己失態。


    謝玨不太喜歡這姿勢,因為方楚寧壓著他的頭發,動彈不得,非常難受!他本來是淺眠的人,生生被方楚寧逼得睡眠很沉。


    有些事,心有靈犀地沉默。


    並非不敢。


    而是不能!


    方楚寧的唿吸緩慢而灼熱,就在他的耳畔,謝玨耳朵紅得滴血,他拿開方楚寧的手,想要轉過來,又想到他眼上敷藥,又看不到,幹脆作罷。


    “聽風,你醒了?”方楚寧咕噥著,埋頭於他的脖頸間。


    謝玨深唿吸,壓著火,明知故問,現在裝都不想裝了?


    “我喜歡……”


    “醒了!”謝玨打斷他,手肘往後抵住他的胸膛,“起來,壓著我的頭發了。”


    “抱歉。”方楚寧毫無誠意地道歉,攏著他的頭發把玩著,“西州這麽冷,為什麽天天洗頭,寒氣入體怎麽辦?”


    “你覺得現在適合聊這個嗎?”


    “很適合,我想聊的,你又不想聊,反正也睡不著,隨便聊聊。”方楚寧挪了一下,解救了他的頭發。


    謝玨倏然一笑,方楚寧貼得很緊,能聽到他胸膛的震動。


    “我倒是想聊一件事。”


    “我突然有點困。”


    聽風每次笑著和他說什麽,多半不是什麽好事。


    “我派人去殺韓子期,嫁禍給你了。”謝玨在他的手上拍了拍,風輕雲淡,“你也知道,影七殺人從不失手的。”


    “你說什麽?”方楚寧驚得從床上坐起來,“你殺了韓子期?”


    謝玨攀著方楚寧的肩膀,緩緩坐起來,“我讓他活著過年,已經念著一點……微不足道的情分。”


    方楚寧,“你瘋了啊,你殺了韓子期,桑南的矛頭就指向你。”


    “你是不是沒聽清楚?”謝玨重複了一遍,“我殺了韓子期,嫁禍給你!”


    方楚寧睡意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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