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龍島極大,一道直入雲霄的山脈,自南向北延伸,餘脈所及,直至海濱。


    主嶺之下,坐臥著一座城池。城的四周沒有城牆,顯然在這海島之上,絕少有外敵入侵的風險。但城中閣樓堡壘林立,神廟莊嚴,城的正中心是一方的廣場。整個城市以中央廣場為中心,向四周延伸出縮主要大街道。


    廣場之前街,通往海濱大道。廣場的後街,直通往城中唯一的一座城堡。那城堡背倚著山嶺,皆為巨石所砌塊,高大而巍峨。城頭一塊巨匾,上書“禁城”二字。


    百餘個白袍少年,都與宋兵乙年紀相訪,正散落在廣場的各處,或看台的下方,有的正盤腿練氣,有的則在揮舞劍棍,霍霍生風。十餘名精壯的中年白袍漢子,胸口有繡著一條龍的,也有兩條龍的,不一而足,正在監督這些少年的修習。


    一個白袍紅臉大漢手握镔鐵尺,大聲唿喝:“臭崽子們,別以為你們是十裏挑一,擁有可修煉元氣的元脈,便可成為人上之人!”


    “誰想日後晉升成為神龍教長老?”


    那些少年都露出豔羨之意,有人哄聲答道:“誰不想呢?”


    “誰想成為這三陸七海威名遠揚如我神龍教主般的大禦氣師?”


    那先前哄聲迴答的少年再次提高了聲音:“我想成為三陸七海,並世無雙的禦氣神羅!”


    紅臉大漢怒目圓瞪,怒喝道:“朱猛,你一輩子這兒吊兒郎當,不要說大禦氣師,即使是禦氣師,這輩子也別想模到門檻,頂多也就是個禦氣者,還是沾了你天生擁有元脈的光。至於禦氣神羅?就憑你?”


    眾修煉的少年都哄笑起來。那哄聲迴答的少年身材矮小,一臉油滑,也不生氣。紅臉大漢揚起镔鐵尺,示意大家肅靜,努力修煉。


    宋兵乙來不及觀看這些少年修煉,心思急轉,苦思月兌身之計。但眼下他渾身乏力,隨便一指便可點倒,哪能再逃跑?


    他費盡了口舌之力,倒是從這二名白袍教徒口中套知了一些自己的本尊阿七的信息。現在要靠宋兵乙和轉世重生的故事來唬弄那個什麽老祖是不可能了,唯有重新編排一段自己的來曆,否則沒辦法解釋宋兵乙這個名字了。


    其中一個教徒似乎平素認得阿七,而宋兵乙也從他口中得知,原來阿七在七歲那年,從東炎大陸被擄迴神龍島,而教中十大長老排名第三的紅雲老祖的練功童子阿六剛好身亡,於是老祖便將他帶迴了長老府中,取名阿七,接替身死的前任阿六。


    那兩名白袍教徒,架著宋兵乙城中,沿著廣場的右麵大街,來到一座大宅前。那大宅玄銅厚門,石龍蹲前,氣勢古雅而威嚴,宅前匾額直書:“長老府”三字,顯得此宅主人位高權重,在神龍島上非同小可。宋兵乙就這樣被架進了長老府中。


    胖子安大海看著兩名白袍教徒將宋兵乙給架了進來,隻是暗自歎了口氣,並不作聲。顯然在他看來,逃出神龍島對這死裏逃生的阿七來說,簡直無異於做夢。那黑衣少女小槿見到他,連眉毛也沒動一下,抱著一籃子花,隻冷漠了看了他一下,便進了內堂。


    架著宋兵乙的白袍教徒雙手一拱:“安管家,這小孩子是長老的練功童子吧?”


    安大海雖然胸口繡著兩條龍,地位也比這兩名教徒要高,但他態度卻甚為恭謹,滿臉堆笑:“正是如此。這阿七早上因……因病死了,長老吩咐安葬,卻不想他還有點福氣,居然死裏逃生,幸得兩位給救迴。我這便去稟報老祖去。”


    這兩名白袍教徒平日隻是神龍教中地位最低等的教眾,負責巡視神龍島,哪有機會見到長老級的大人物,此番聽安大海一說,登時喜上顏梢,暗想將老祖的練功童子重新帶迴來,老祖一高興,不定會有重賞呢。


    豈料安大海這一番進了內堂稟報,半天也沒有動靜。兩名白袍教徒等了半天,隻見安大海出來了,道:“兩位兄弟辛苦了,老祖這會兒正準備要練功,無暇接見兩位。”兩名教徒無奈,隻得怏怏地告辭離府。


    時已黃昏。長老府的後院,有一方石質圓台。圓台上,坐著一個身形極其高大的紅發老人。那老人麵容如血也似的紅,一雙大掌,竟比平常人等大了一半,著一襲白袍,胸口繡著七條金色小龍。七龍齊聚首,圍繞著正中央的火焰飛舞。


    紅發老人坐在圓台上,雙掌舉天微斜,任血色的夕光照在他的掌心和胸上。一圈圈如水波紋一般的金紅色光華,自他掌心而下,一圈圈地滲透下來,竟發出喑喑微鳴。安大海畢躬畢敬地侍立在後院門口,而宋兵乙全身乏力,坐在地上。


    宋兵乙的內心雖然害怕,但經曆過死亡一次的他,卻反倒逐漸地鎮定下來了,苦思月兌身之策。


    那紅發老人吸收了數圈血紅色夕光之後,放下手掌心,胸上的紅光更盛,如血染一般,妖異得如同要生出火來。


    紅發老人看了看安大海和宋兵乙,似乎微有詫異之色。安大海對紅發老人極是恭畏,道:“老祖,今晨死去的阿七,居然托憑老祖的威嚴和福份,死裏逃生了。奴才深知主人目前俗務纏身,尚阿八阿九來替代,這便鬥膽將阿七給重新帶迴。不過……”


    紅發老人聲若洪鍾,震得宋兵乙耳朵嗡嗡而鳴:“不過什麽?”


    安大海略一沉吟,說道:“啟稟老祖,這阿七死後複活,完全不記得自己以及在神龍島的一切。他自稱是什麽宋兵乙,除了樣貌身形之外,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依奴才之見……這阿七死是死了,但是一個叫宋兵乙的人,靈魂附在了阿七身上,讓阿七的身體重新複活了……”


    紅發老人兩隻紅瞳似的牛眼猛然精光一灼,身形微動,紅白巨影移動間,已到了宋兵乙的身邊,一隻巨掌將宋兵乙的肩胛骨抓起,淩空提了起來:“靈魂附體?這小子會是靈魂附體?難不成這世間真有靈魂附體之事?”


    安大海垂首道:“奴才不敢撒謊,他自稱是宋兵乙,小槿可以作證,一切請老祖定奪。”


    紅發老人點了點頭:“大海,你此番功勞甚大,我日後自有獎賞。對了,神龍教禁地睡


    龍嶺域,已快到了老祖的守期了。你要記得準備一下。”


    安大海恭恭敬敬地道:“老祖的事情,小人自不敢忘,早就準備好了。”


    紅發老人甚覺滿意,問道:“你們的大師兄蘇顏為什麽還沒有迴來?”


    安大海道:“大師兄蘇顏已去了本教法王聶三娘府。因上個月老祖的聖火訣秘本神秘失竊,法王府一直進展,這一次又例行公事,把蘇師兄請去了,說是什麽每個人都有嫌疑……我看他們……哼,恐怕……”他言語已稍有不安起來。


    紅發老人皺起了眉頭:“恐怕什麽?”


    安大海模了模蒜鼻,道:“教中近幾年來也頗多失竊之事,後來大都不了了之了。況且依小人之見,法王府每一次都在拖延進度,故意在旁枝末節上分散注意力,並沒有想要繼續細查,恐怕這事兒並沒有單純竊取老祖的聖火訣秘本這麽簡單。”


    安大海雖然一身肥肉,又膽小如鼠,但其實為人精明,否則也不會受到老祖的器重,倚為管家了。


    紅發老人哼了一聲:“你以為老祖不知道嗎?”他頓了頓,又道:“待老祖下月的睡龍嶺禁地守期一滿,你便給安排船隻,老祖要離島一趟。”


    他看了一眼滿臉病容的宋兵乙:“先去東炎大陸,尋找阿八迴來……大海,屆時你需隨我一同前往。你跟隨老祖多年,勞苦功高,老祖自不會虧待你,下月便將小明離火訣傳授與你。”


    安大海大喜,晃著一身顫悠悠的肥肉,忙跪下叩頭。紅發老人揮了揮手:“你先去告訴小槿,讓她準備好露花浴,老祖修習完晚課後,便要沐浴更衣了。”


    紅發老人提起宋兵乙,足尖一點,身形晃動間,已到了石台之上。“你到底是何人?速速告訴老祖,否則刹那之間,讓你飛灰煙滅。想隨便瞎編一個故事來哄騙老祖,小娃兒,你可別活得不耐煩。”


    他一提起,右手五指虛懸,一隻火球盈盈而生,在掌間晃動著,被他淩空一擊,火球破空而發,登時便將院角的一株盆栽石蘭給點著了,片刻間便燒得莖葉成灰,萎落成塵。


    宋兵乙大吃一驚,暗想這老祖的功力竟然如此之強,隨手一發,火焰淩空,駭人的威力,似乎連郭靖亦有所不及。他曾親眼目睹襄陽大戰,深覺當世武功第一,非郭靖莫屬。但此番見到這神秘的異世界裏一個妖異的長老,其功力之駭人,竟然遠甚郭靖!


    他本想將自己的身世說出來,但料想這紅發老人也不會相信,兼之安大海說他靈魂附體,看樣子這紅發老人頗有興趣,到時候可別真害了自己。他此刻心性沉穩,早非當初在襄陽那個性情急燥,偷雞模狗的小混混了。


    宋兵乙此刻不得不急中生智,賭一賭運氣了。


    他低頭說道:“稟告老祖,小人其實……其實並不是什麽靈魂附體,隻是失去了一段記憶,想來是遭到病痛,使小人服侍老祖的這段記憶失去了。但是小人對自己很小的時候倒是還有些印象,我的父母親一直都叫我的小名兵乙,而我本姓則姓宋,這……這也是東炎大陸的一個小姓,老祖可能沒有聽說過……”


    他賭的就是紅雲老祖不曉得自己的本來來曆。想他視自己的幾個練功童子性命如草芥,又是從俘虜中隨意挑選,怎麽會對自己的身世有興趣呢?


    紅雲老祖翕起了一雙老眼,精光一閃,凝思片刻,似乎對他編排的故事提不起興趣來,暗想,這小屁孩想必是想逃得性命,因此隨口在這兒胡諂而已,自己哪有閑功夫理會這麽多?對他的練功童子,老祖向來是用完就扔。


    他點了點頭,示意宋兵乙坐下,道:“現在是老祖晚修時間,趁著太陽地,老祖要繼續本門神功聖火訣第四星級的修習。你坐下,麵朝落日,雙眼睜開,看著夕陽,凝神定氣,不做他慮,渾身放鬆,知道嗎?”


    宋兵乙此刻事到臨頭,不想做也得照做了。


    他依言坐了下來,麵朝落日,努力睜開眼睛,望著血色夕光,滲入自己的眼眸,暗想恐怕這幾眼,是自己在這陌生世界的最後一眼了。


    紅雲老祖道:“你不可做妄念,不可使氣血翻騰,不可閉上眼睛,否則太陽的聖火元氣襲體,還沒有傳到我身上,那九昧真火就先將你燒成灰燼了,明白嗎?”


    宋兵乙有些膽顫心驚,硬著頭皮道:“明白。”


    老祖隨手扔掉了他頭上那頂仍然戴著的郭靖的狗皮帽子,巨掌按在他頭頂,輕喝一聲:“來!”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自他頭頂滲入,將宋兵乙擊得全身一陣發抖。逐漸地,血色的光暈,在他身體逐漸突起的血脈中流轉不定,他的全身,在血色的夕光下,漸漸脹大,如同吸了血的水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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