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萬事開頭難,而相反的,一旦開了頭,許多事便會進展得極為快速。


    自打被沈隨心捅破了內心深處的小心思,並且拿著‘楚濂對於綠萍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麽,沒有了楚濂說不定綠萍能夠嫁得更好’這種歪理當做正理兒做筏子,給了汪紫菱一個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爭取理由之後,汪紫菱就再難像之前那般壓抑這份蠢蠢欲動的情感,便是一邊借著沈隨心的便利出府與楚濂見麵增進走動,一邊在府中乖乖學規矩博取李舜娟的好感。


    然而就在她滿心以為希望就在眼前的時候,她卻沒有料到被她奉為‘知己’的沈隨心也沒有閑著——


    當年她跟汪展鵬攪和在一起的時候,汪展鵬不過是個剛剛上任不久,全靠著福建李氏才能在當地站穩腳跟的小知縣,便是固然離開汪展鵬有著李家家大業大不能輕易得罪的緣由,可更多的還是因著汪展鵬本就得靠著李家,在李舜娟跟前挺不直腰杆,與其上趕著嫁到汪府忍氣吞聲十多年弄得汪展鵬對自己慢慢厭倦,倒不如拿著錢走人留下一點退路。


    不得不說她看人的本事不錯,時隔這麽多年後的如今,汪展鵬雖然還是得靠著李家,還是不敢輕易跟李家翻臉,連帶著即便厭煩李舜娟也不得不忍著,可從福建到京城到底已經月兌離了李家最大的勢力範圍,加上開始有了自己的交際圈和勢力圈子,比起從前總算是要硬氣了不少,這般之下,趕在這個當口兒上重新出現的沈隨心當然想要的就更多,比如說把李舜娟從正室的位子上擠下去,或是至少也得讓對方落個名存實亡威信全無。


    有一句說一句的,沈隨心這般心思雖然初初看來有些癡人說夢,可人都有軟肋,隻要打中了七寸,再是看起來不可能的事兒都能夠在一夜之間成為可能,更別說這李舜娟的軟肋實在是顯然得很——


    哄了汪展鵬那麽久好不容易改頭換姓的進了汪府,沈隨心當然不會隻是想要找個棲身之所這麽簡單,而在汪府中住了這麽些日子,她也算是大概模清楚這汪家兩個丫頭的秉性。


    汪綠萍確實是規矩禮儀學識才藝樣樣精通,便是放在這貴人如雲的京城裏頭也都算是出挑之輩,可凡事都講究個一張一弛,她自小被李舜娟管得太過嚴苛,每日之中除了學規矩就是讀書學才藝,來往接觸的人可謂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便是雖然大方得體卻難免性子單純。


    至於汪紫菱,雖然比起其姐姐要來得古靈精怪一些,肚子裏也經常有些個歪點子敢想旁人不敢想,可是因著自小被綠萍的光環所掩蓋和李舜娟麵上的分別對待,內心卻是既自卑又敏感。


    如此,模清楚了這兩個丫頭的軟肋所在,便等同於模清楚李舜娟的軟肋所在,這般之下,沈隨心自然是同步的開始了動作,先是不停的撩撥著汪紫菱對楚濂的感情,再是故作姿態的在李舜娟跟前誇讚綠萍,說以其之資必是能夠入主後宮幫著汪家在京城更為穩固的站穩腳跟,然後等到李舜娟起了憂慮之心開始琢磨起綠萍和楚濂的婚事之後,又借著收買好的下人的口傳到汪紫菱耳中,這般一來二去之下,果然沒過上幾天汪紫菱就繃不住了——


    “綠萍綠萍綠萍,什麽都是綠萍,難道隻有綠萍是她的女兒我就不是她的女兒了嗎?”


    想著底下人傳過來的閑話,以及聽著自己有意試探之後綠萍那緋紅的雙臉,汪紫菱就隻覺得滿月複的怒火一波比一波燒得旺,勉強壓著脾氣迴到房中之後就再也忍不住的摔了一個瓷器又一個。


    “枉費我這麽多天一直賣乖討好,她卻仍然隻記掛著綠萍,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把我生出來?究竟是我上輩子欠了她,還是上輩子欠了綠萍?簡直豈有此理!”


    “哎,紫菱你不要這樣衝動。”


    沈隨心本就是極為懂得察言觀色之輩,方才看著汪紫菱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等了許久的時機總算是到了,自是後腳趕著前腳的就跟著走了進來,且還極為小心的將底下人都揮退了去,等到對此已經司空見慣的丫頭們得了好處紛紛掩門而去,整個房間裏隻剩下她們二人之後,方才見她輕拍著汪紫菱的肩膀‘勸慰’起來——


    “說起來你們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有什麽不能好好說?”


    “好好說?好好說有什麽用?”


    沈隨心這話明擺著是在火上澆油,可向來腦子裏缺根弦的汪紫菱卻是壓根顧忌不了那麽多,上趕著就往裏頭鑽,柳眉倒豎的顯然越發動怒。


    “她總說是為了我好,陳媽媽也說她隻是不善於表達其實心裏頭還是疼惜我,就連沈姨你都這樣說,我信了亦是乖乖照做了,可實際上呢?都說知女莫若母,連你都看出來我對楚濂的心思了,難道她就看不出來?或是她明明就看出來了卻偏偏裝作沒有看到?我真是受夠了!”


    “哎呀紫菱,你不要這樣子,你先放寬了心再看看,說不定不像你所想的那樣呢?漂漂亮亮的孩子若是真是自己氣自己給氣著了,可就不漂亮了。”


    “再看看?嗬,還看什麽?眼睜睜看著綠萍出嫁?”


    汪紫菱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看著沈隨心一臉溫柔滿懷關切的樣子,她是空有一肚子火卻不知道該往哪兒撒,便是冷嘲完一句後無力的靠在椅背上一臉頹然——


    “漂亮?再漂亮有什麽用?有了那樣奪目耀眼的綠萍珠玉在前,旁人哪裏會多看我一眼?額娘是這樣,楚濂是這樣,外頭那些個勞什子命婦夫人也是這樣,除了阿瑪和沈姨你,誰會多看我一眼?誰會管我死活?”


    “紫菱……”


    “如果綠萍也非楚濂不可那也就罷了,再是不服氣也隻能自認不如,可是就如你所說的,明明楚濂對綠萍就可有可無,沒了楚濂說不定綠萍能夠找到更好的歸屬,那她為什麽又要來跟我搶?還是說她生來就是跟我作對的?為什麽我就處處比不過她,為什麽為什麽!!”


    汪紫菱眼下裏本就來得情緒不穩,加上性子原就來得脆弱敏感,看著沈隨心瞧著自己滿是憐憫的神色,不由得大受刺激,再度發作了起來。


    “我究竟哪裏比不過她汪綠萍,我不服氣,不服氣!”


    “紫菱!”


    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聽的話,沈隨心眼底深處不由得飛快的劃過了一抹精光,麵上卻是非但半分不顯,還一臉痛惜的將對方抱入了懷中,然後輕輕的在對方耳邊拋下一句——


    “你不要這樣,沈姨都懂。”


    “你懂?你懂什麽?”


    “我現在雖然是一把年紀了,可到底也是從年輕那會兒走過來的,又豈能不懂你的心思?而你與我向來來得投緣,說句高攀的,在我心裏也一直拿你當做親生女兒看待,自然是懂你所想痛你所痛。”


    “沈姨……”


    “紫菱,看見你這樣我恍若是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當年我是輸了出身又輸了先機總之是處處落人了一步鬧得抱憾終身,眼見著你這樣,便是拚盡全力也不願你如我一般留下任何遺憾,然而在這之前,我卻想問你一句。”


    沈隨心認真的看著汪紫菱的眼睛,語氣之中卻是滿滿的誘導。


    “你告訴沈姨,你究竟是心係於楚公子,此生非他不嫁,還是不服氣綠萍,想要贏她一次出一口氣?”


    “我……這,這有什麽分別嗎?”


    “當然有分別,有很大的分別。”


    看見對方非但不抗拒反而還順著自己的話往下接,沈隨心心知此計已是成功了大半,唇邊的笑意不由得更深,與其亦是越發的柔和誘導——


    “你若隻是心係於楚公子,此生非他不嫁,那麽並不難辦,隻要你受得住壓力,比如你額娘的怒火和你姐姐的責問,便就算是齊活了,橫豎綠萍是汪家的女兒,你也是汪家的女兒,於楚家並沒有什麽兩樣,加上汪大人向來疼寵你,自是沒什麽太多為難的。”


    “那……”


    “但是若你隻是為爭一口氣,那麽嫁給楚公子就未必能夠達到你心中所期了,畢竟你也知道,綠萍確實來得出挑,沒有楚濂極大可能就能夠嫁得更好,你如今尚未出嫁總歸來得太過單純,到時候夫家拎出來一比子輩拿出來一比,便是不光是你一輩子都得被綠萍踩在腳下,而是說不定你的子子孫孫都要低人一頭了。”


    看著汪紫菱滿臉糾結的神色,沈隨心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算是全部達到了,便也不再繞圈子,輕輕的拋下了最後一句——


    “當然,反過來,若是你想要一輩子將她踩在腳下,也不是沒有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是在深海潛水還是已經棄文惹,為何都木有人留評呢!!天了嚕,我這是被放棄了的單人y節奏嗎!搖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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