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爺,這外頭又出事兒了!”


    發作完了該發作的,順了該順的氣兒,康熙母子二人正是一倚一坐的互相說著話寬慰著對方,話還沒說上幾句就來了這麽一出兒,再加上舒蘭素日裏表現不錯,很是得兩宮青眼,便是即便聽了這話頭老爺子還算穩得住,太後卻忍不住眉頭一豎,對德妃前前後後的不滿積壓在一起直接拍起了桌子。


    “剛剛還好端端的怎麽才一盞茶的時間不到就成了這樣,一個兩個的都當哀家是死的嗎?”


    “太後主子,這我,我實在是冤枉啊……”


    眼瞧著舒蘭在自己跟前倒下去,德妃早已是心中暗道一句不好,迴過神來再看到胤禛不知道是心急所致還是有意給她難堪的,不將人弄去永和宮反倒直接轉道迴了寧壽宮,她心中就更是來得又氣又急,便是這會兒前腳才進了殿後腳就得了太後發難,半點不意外的同時麵上委屈的神色亦是半點不作偽。


    “奴才,奴才身在宮中數十年,雖說偶爾在小節上頭計較一些嚴苛一些,可平日裏為人如何您二位卻是心中有數的,又怎麽會刻意去與自家兒媳為難,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再是有點什麽,關起門來迴了宮怎麽說不行?奴才又何必在外頭這樣招搖入眼上趕著討嫌?”


    “是啊皇瑪嬤,額娘是個什麽性子您和皇阿瑪必然是最清楚不過的,甭說對待咱們,就是對待下人也多是溫柔慈善,是以,對待外人都是如此,又怎麽會跟自家人為難呢?”


    不管是出於利益息息相關,還是母子情分所致,胤禎倒也沒眼睜睜的幹瞧著自己額娘受難,便是德妃話音剛落就連忙接過了話頭。


    “四嫂平日裏就隻是每天待在府中鮮少出門,今個兒折騰了這麽一天受不住倒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兒,方才因著孫子識人不清已經讓額娘白白蒙受了難堪,若是這會兒再是弄出什麽誤會,怕是待會兒四嫂醒來之後也少不得要過意不去,便是求皇瑪嬤和皇阿瑪明鑒啊!”


    “你的意思是哀家老糊塗了,連點辨認是非的眼力見兒都沒有了?”


    不得不說德妃母子今個兒也是倒了血黴,招惹上那馬佳若惜也就罷了,關起門來在自家院子裏鬧騰誰也懶得多瞧一眼,卻偏偏叫她禍害到了外頭,還禍害到了老爺子的壽宴之上;而身為被殃及的池魚,心中憋著一口氣兒沒處撒隻能拿媳婦當出氣筒也就罷了,好死不死的向來□的舒蘭又在這當口兒上厥了過去,而厥了過去且還被送進了寧壽宮也就罷了,放低姿態誠懇的認個錯,老爺子不會為這麽點小事多說什麽,太後顧忌著老爺子的麵子也隻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卻不料獨獨碰上了個說話不過腦子,情商低出了平均線的親兒子,便是這般幾幾相加之下,太後還能忍得住就奇了怪了!


    “還是說你以為哀家是因著方才的事兒在刻意為難你額娘?”太後的目光難得的變得淩厲無比,眼眸一轉的直接盯上德妃,“好,你們可真是好,簡直是好極了!”


    “太後主子息怒啊,老十四不是這個意思,他……”


    “你也以為哀家老糊塗了?連話都聽不明白了?!”


    胤禎本來就因著方才的事兒有些不順氣兒,又平日裏一向對自家親哥哥有些看不上眼,眼見著剛才對方沒為自己求什麽情,這會兒又因著他們的緣故讓自家額娘連帶著自己弄得不上不下的不討好,心中自是憋了一肚子的氣,說起話來也是格外的話裏有話,而甭說知子莫若母,就憑著德妃在宮中模爬滾打這麽多年的通透勁兒,就是用腳趾頭也能聽出自家兒子這弦外之音,自是心中急得不行,隻是這麵前先是話趕話的根本讓人插不上嘴,再是好不容易能接上話了,太後又已然動了真怒,便是壓根沒等她把話說完就被太後直接打了個正斷——


    “德妃,你進宮這麽多年,膝下二子一女有功勞也有苦勞,平日裏便是在些小事上頭有些拎不清,哀家也從未多說過你什麽,總是以為你過了這當口兒自然能自己想明白,可眼下裏這麽一瞧,卻是哀家走了眼了!”


    太後性子確實來得和善,身前身後隻有康熙能夠依仗也確實是不怎麽願意招惹是非,可身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她怎麽可能就真的沒有一點脾氣?


    老爺子孝敬嫡母大家都有眼看,旁人自是一個比一個麻溜兒的怎麽哄著太後高興怎麽來,算得上是除了剛進宮,世祖爺還在那會兒受過幾年憋屈氣兒之外,接下來到如今的幾十年都是順風順水得不行,如此,眼見著在這一日之中,且還都是因著這母子二人窩了不少火,太後自然是再不客氣,瞧著眼前的德妃非但不叫起身反倒越發的言辭鋒利。


    “先前哀家本就瞧著那馬佳若惜不是個懂規矩知本分的,顧念著她阿瑪有功才網開了一麵隻讓她進宮伺候,而你倒好,為著你這寶貝兒子竟是沒隔上多久就將那丫頭要了去,而要了去就罷了,橫豎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丫頭,若是她安分守己皇家多養她一個人也不多,平日裏隔不了幾天就要鬧出點小動靜,哀家都已經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眼下裏竟是還鬧出了這麽一出兒,沒有發作於你都已經是看在你那點子功勞苦勞的份上,你還跟哀家委屈個什麽勁兒?”


    “太後主子,我……”


    “以往總覺得你對老四來得太過嚴苛,將好好的孩子弄得寡言少語的,眼下裏卻覺得這嚴苛點倒成了好事,若不然你若是對老四也跟對這混賬小子一樣,這紫禁城還不叫他們給翻了天去了?!”


    “主子,四福晉醒了!”


    雖說生母比不上嫡母,就是孝康章皇後這會兒在世也得在原本身為正宮皇後的太後跟前畢恭畢敬,可深知康熙對生母感情的太後卻是極為懂得避諱,隻是即便這明麵上沒有扯到佟家一星半點兒,實際上卻是該說的也一句不漏,而話說到這份上,看著老爺子看著自己的目光難得的冰冷起來,德妃心中大感不妙,隻是不知道該說是老天爺憐她還是嫌這出戲兒還沒精彩得夠,正當她著急上火的想要說上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處下口的時候,被指著去瞧消息的嬤嬤滿臉喜色的奔了進來——


    “……嗯?醒了?”


    “是,而且是好消息,大好的消息呢!禦醫說是四福晉有了!”


    “……有了?”


    太後雖然對德妃的不滿已經到了一個臨界線,可真要論起來卻也不過是些小事,不說旁的,就說老爺子看重大局,隻為了其膝下那幾個孩子就不會拿著這點子事真的做什麽處置,便是發作了這麽一通給了頓難看也已然是到了頂,得了這麽個好消息,不管是太後還是老爺子都是同時鬆了鬆臉色。


    德妃心中大鬆一口氣,頭一迴的覺得舒蘭的好事來得不那麽討厭,可她這兒滿以為眼前這檔子事兒就這麽揭過去,或是最多被老爺子冷上一陣就算完了,卻不料笑臉還沒扯起來恭賀的話還沒說得出口,就隻聽背後突然傳來一道童聲——


    “額娘,額娘你在哪裏?”


    老爺子的壽宴上橫生出這麽個波折,主要的連帶的沒得跑,可李靜琬和弘暉卻是一個身份夠不上一個年紀太小被幸免於難,一直在宮門口等著,而剛剛又弄出這麽一茬兒,胤禛雖是最為心係自家福晉倒也沒全然將自家腦子拋到了腦後,一邊抱著舒蘭進寧壽宮一邊就讓蘇培盛去傳話,示意先帶弘暉迴去,可向來將額娘看得最為要緊,又極為聰慧的弘暉又哪裏是容易被糊弄的主兒?看著蘇培盛支支吾吾沒個準話兒的樣子,隻以為出了什麽大事,便是壓根管不上蘇培盛和李靜琬的勸阻,飛快的奔了過來。


    “呀,哀家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機靈鬼,剛剛隔得遠也沒仔細瞧瞧,快過來叫哀家看看。”


    看著小人兒一臉著急,又礙著規矩恭恭敬敬的請安的矛盾模樣兒,太後的心情倒是好上了一些,再加上想到舒蘭又懷上了身孕總算是給康熙的壽辰添了絲喜氣,便是終於帶上了點笑模樣兒。


    “放心,你額娘沒跑,隻是因著懷上了你弟弟身子有些不舒服,這會兒正在後殿歇著呢!”


    “……小弟弟?”


    弘暉年紀小,可對於這些個有的沒的卻是莫名其妙的來得門清兒,一聽這話,看著殿中自家瑪嬤和叔叔嬸嬸皆是跪在底下的微妙情形,即便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委,卻也不妨礙他心思轉得飛快,如此,便是隻見他烏溜溜的黑眼珠飛快的一轉——


    “為什麽有小弟弟就身子不舒服了?還有為什麽有小弟弟瑪嬤和十四叔十四嬸都在這兒跪著?是小弟弟做錯了什麽,大家在幫他求情嗎?”


    “你額娘最是個懂事聽話的,你也是個小機靈,小弟弟又怎麽會做錯什麽?”太後對著弘暉麵色很是溫和,可看向德妃等人的目光卻是帶著冰冷,“不過是跟著湊湊趣兒罷了。”


    “湊趣兒?”弘暉故作狐疑的轉過頭看了一眼,“那怎麽行?瑪嬤和十四叔十四嬸都是長輩,暉兒和小弟弟都是晚輩,怎麽能勞動長輩這樣大的陣仗來湊趣兒呢?”


    繃著一張小臉,弘暉說得極為正兒八經。


    “說起來,暉兒以前就聽嬤嬤們說過,說是暉兒剛出生的時候瑪嬤也曾花過不少心思為暉兒慶祝,還特特請了好些大人夫人,額娘一直教導暉兒說要孝敬長輩不能讓長輩操心,一個暉兒都已經讓瑪嬤這樣操心,若是小弟弟也是這樣,那不就是做晚輩的不孝了嗎?所以暉兒求烏庫瑪嬤,還是快些讓瑪嬤和十四叔十四嬸起來吧!”


    弘暉這話明麵上聽起來似乎隻是在表達恭順孝誠之心,可往細了一琢磨,卻是矛頭直指德妃,直接牽扯出了當初德妃為難舒蘭的惡毒心思,宮中的兩座大佛都不是什麽傻子,一聽這話聯係著那會兒的動靜自是心中有了分數,一直沒說話隻是在旁邊看戲的老爺子跟弘暉統共就見了那麽幾次,對這個孫子的早慧來得有些意外,不由得眯了眯眼,而見怪不怪的太後卻是根本沒顧上這一茬兒,而是看著德妃頓時變了顏色的模樣兒,將這些話記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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