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魂一動,股股震動蕩蕩漾漾,瞬間滾遍時宇體竅魂海,細針應力而斷,還不及再現重刺,時宇神魂已有所覺,卷起界魂豎立在神魂正中急速旋轉起來,波蕩層層而出將一切銀色細針化作虛無,順帶遮蔽了時宇神魂,新生銀毫逡巡不見目標,攸然而逝。


    時宇還在編織繩結,太多了,實在太多了,都來這裏許多次了,才編好丈許方圓,一幅醜陋不堪的線條畫攤在虛空中,到處是接頭,到處是死結,疙疙瘩瘩出奇難看。可時宇很滿意,有進展總比一事無成好。


    正專心致誌地小心穿插繩頭,時宇忽然覺得整個虛空波動起來,他驚訝地抬頭張望,一道道看得見的波紋正從自己身上震蕩而出,向著遠方傳動,好像有什麽東西被這股震波蕩出了軀體,碎裂在虛空中,滿布的斷線都隨著波動上下起伏,像是漂浮在海麵上的泡沫。


    緊接著,他突然消失在這片虛空。


    “終於醒了。”時宇心中緩聲說道。


    慢慢睜開雙眼,凝視著眼前的黑暗,嘴角微微抬起,時宇笑了。


    原來如此,自己已經墜至虛冥黑淵的盡頭,這些強大的人,都是過去被神虞大界丟入的囚徒吧!想到這裏,時宇眼色一厲,瞬間如常。


    伸手摸摸身上的鞭痕,“打得真狠啊!”時宇心想。


    短短的平靜後,無盡迴憶如江河滔滔奔湧,一件件往事在眼中閃逝,一張張麵孔在眼前浮現,始終看不清,真的是都已經模糊了,隻有那一個個揮之不去的名字還鐫刻在心。


    “霜雪……”一幅清晰畫麵突然從無數光影中脫出,頑固地刻映在了腦海,定格的卻是時宇最想擺脫忘記的那一幕,自嘲地笑了笑,笑那畫裏的男主不是自己。


    時宇搖搖頭坐起身,單臂支著下巴繼續低頭沉思,心雖早死,可這幅畫麵還是讓他有些觸動,突覺躺著有些累。


    能與這畫麵相比的,隻有清溪消亡的那一刻,時宇一遍遍重描著清溪推開自己煙消雲散的瞬間,已經沒有任何感覺,無論是悲傷還是痛苦。也不需要任何感覺,隻需要記住,單純地記住。


    “你倆出來吧!”時宇內視,審視著自己體內的界陣,此刻的話語都是神念之間的交流,無聲而又清晰。


    兩個淡淡身影從陣內沁出,立在了時宇神魂之前。


    “見過時公子!”牧璃行了個禮,躲在了牧琉身後。


    牧琉則是一臉凝重地盯著時宇的神魂,他知道,時宇這番折騰,定是已經有了決斷。無論怎樣,自己都無法反抗,也不會因為自己客氣而改變,其實,他比躲在身後的牧璃更緊張。


    牧琉和牧璃都在靜靜等著,等著時宇的宣判,不知道這幾番崩潰的小夥子,會不會突然發狂要了他們的命。


    時宇的神魂開始緩緩扭曲蠕動,慢慢化作本體的樣子,一個淡淡的人影立在了兩兄妹的麵前,黑色的界魂裹在這個小人心髒的位置緩緩旋動,時宇是再也不敢將界魂置於神魂之外了。


    不錯,雖然不是最方便,但還是這樣子順眼!時宇看看那兩人的形體,又看看自己,心裏


    很滿意。


    看看自己的手腳,用力蹬蹬腿,擺擺手,又伸了一個懶腰,時宇淡淡說道:“謝謝。”


    時宇的話讓兩人心頭一鬆,看來時宇雖然崩潰多次,至少現在還是正常的。


    “但你們也要解釋解釋這是怎麽迴事,不然,我還是會把你們趕出去。” 時宇接下來的話又讓二人有些無奈。


    “其實,第一次見到時公子,我就有所感應。”牧琉首先開口,“我覺得時公子身上有能容納我們的東西,起初我以為是什麽寶貝,後來才知道錯了。”


    “時公子打上扶風宗的時候,我也感受到了,之前哥哥告訴我,我還不信,因為能容納靈體的東西實在是太少。當時還想走近幾步仔細感受,可惜被童日行攔住。”牧璃接口道。


    “嗯,也許吧。”時宇想起牧璃起身走向自己,被童日行悶哼阻攔的場景,點點頭。


    “當日約談公子,未能言盡,但我們也確認,公子本身所具的大陣,才是適合我們久居的佳選。藏屍地對我倆來說就是兇宅,那裏有隨時可能吞噬我們的神屍,更何況童日行死後,大長老就關閉了宗門所有護陣,我和哥哥再沒能迴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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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藏屍地相比,公子這裏簡直就是無上佳園,即可容身修行又無後顧之憂。所以當即決定投靠公子,隻可惜公子拒絕得太堅決。”


    “不甘之下,隻好先偷偷跟著,想著再找機會細談。”


    “恰逢公子遇事,神魂有些不穩,我倆就自作主張化為靈體真身先住了進來,但怕公子反感,也是一直蟄伏不動,想著日後慢慢解釋,哪知會有更多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牧琉牧璃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詳細解釋了他們出現在時宇體內界陣的原因,也講了他們對這黑暗世界大概的感悟判斷,尤其將那神秘銀毫對神魂的禁錮講了個通透,以供時宇參考。


    最終,時宇斟酌這兩兄妹對自己實是有救命之恩,點頭滿足了他們的要求,允許二人依界陣而存,隻是不得再隨意窺探其他。


    二人連連答應,滿心歡喜。


    安置了兩人,時宇又沉默下來,全心感受著周遭的一切。


    異常充沛的靈氣裹緊了全身,自己足可修煉無礙,甚至這裏的靈氣比神虞大界還要充沛,隻要自己運功,滾滾而來的靈氣便會急速納入體內,化為渾厚元力。


    可令時宇奇怪的是,這裏並沒有任何人在入定修煉,他們隻是在沉睡,任由體內的元力不斷消耗散失也不主動吸納補充,似乎已經忘記自己是個修士。


    時宇剛釋放出神念,想要細探這黑暗世界的端倪,便有千萬銀毫乍現,順著神念直撲而來,嚇得他趕緊震蕩界魂自保,看來這兩兄妹說得沒錯,這裏神念禁錮,除非在界魂護佑之下,否則術法之類是絕不能用了。


    這也讓時宇疑惑,又把兄妹倆叫了出來。


    “你二人為何不受這銀毫製約?有什麽秘法自保嗎?”時宇問道。


    “迴公子,那倒不是。我認為是公子體內界陣可以隔絕銀毫對我倆的感應,反正無論做什麽,隻要我倆


    能接觸到界陣,就不會被銀毫注意,不知道公子是不是一樣如此。”牧璃猜測道。


    時宇聞言心動,若是如此,那今後隻要神魂紮在界陣裏即可,再也不用時刻催動界魂了。想到此處,時宇興衝衝地將神魂貼在界陣上,讓牧琉將界魂拿開少許,看看結果如何。


    結果大出時宇意料,界魂才剛離開神魂絲毫,就有無數銀毫尋魂乍現,衝著時宇的神魂猛刺而來。嚇得牧琉趕緊震蕩界魂,驅散銀毫保全時宇。


    時宇也嚇得一身冷汗,打消了靠自己抵抗銀毫的想法,隻得將兩兄妹依靠界陣就可以抵禦銀毫當作靈體的特殊優待。


    除此小小遺憾之外,時宇心道自己既然可以修煉,神念也被護佑周全,眼下無需憂慮其他。


    於是打發走兄妹倆,他又開始一一清點著體竅所藏,這是他今後安身立命的重要保障。


    查驗完畢,時宇的內心更定,竅穴收納之物俱在,這些人也從未有奪取的想法和行為,不修煉,那麽修煉物什對他們就沒有任何意義,他們隻是本能的活著。


    時宇隻能這麽想,可時宇現在不敢借助此處的濃鬱靈氣肆意修煉,他怕自己引起了靈氣波動會被其他修士注意到,產生不可控的變化。


    他們怎樣,自己就怎樣才是最佳選擇,畢竟,時宇是這裏最弱小的一個,越少的變化,對自己來說就會有越好的結果,等將來有合適的機會,再想辦法偷偷修煉。


    “他們為什麽不逃走?”安定自身,時宇又開始琢磨如何離開這詭異的虛冥黑淵,“他們都無比強大,可從未有人想過要逃。這是為什麽?難道僅僅是因為神魂被控?連離開的想法都沒有?”時宇不住問自己,想想自己失憶時的表現,愈發堅定了這個想法。


    悄悄在地上按了一下,元力突入地表,深深陷入了地底,一個手掌大小的深坑紮進了地底,百丈左右再也無法推進。收迴手掌,時宇輕輕擦去手掌上沾著的塵土,將目光投向了牆壁。


    緩步走到牆邊,時宇把手輕輕按在了土石之上,嚐試微微運元破壁,令他詫異的是,此番境遇便與壓迫地麵不同,元力甫一深入牆壁幾丈,便如雪入水般融化不見。軟遢遢的洞壁被手掌壓出了凹陷,時宇輕輕彎指扣了幾下,土石簌簌下落。


    搖搖頭,時宇放棄了,隻是破壁鑿土並沒有意義。想到這裏,時宇又縱身而起直上虛空,既然四壁無果,那便突破天際!


    急急上升不過千丈,時宇便覺自己像是被無形繩索牽引的風箏懸空飄搖,再也不能寸進,隻得緩緩落迴地麵。


    曾經無往不利的萬域界門令,在此也像是塊木頭,感應不到任何大界的方位,時宇無奈地把它塞迴體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陣法!時宇明了,再也不枉費氣力輕舉妄動。這裏,就是被人設置的牢籠!就如同三首蟒所在,囚徒可以在牢籠內隨意行動,但無可逃脫。


    掐熄了立即逃脫的想法,時宇給自己立下了新的目標,苦修,唯有苦修,修煉之餘再細慮脫身之法。


    虞神宮庫藏秘法,盡數湧現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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