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覺到帳篷前正站著一個人時,徐致一就及時的收住了往前邁的步子。可當他看清那個人是誰時,卻被寧寧淚痕斑駁的樣子嚇得心中一緊,但還是強自鎮定的開口詢問怎麽了。


    雖然撞見的不是阿芷讓寧寧暫時鬆了口氣,但想到在帳篷門口說話會被阿芷聽見,萬一她跑出來看到她哭過了……這麽想著,寧寧又慌亂起來,一邊示意徐致一噤聲一邊把他拉到了從帳篷門口看不到的死角。


    果不其然,才剛藏好,白芷就從帳篷裏探出頭來,但四下張望著除了巡邏的士兵並沒有見到人,就嘀咕著“師姐怎麽還沒迴來”這樣的話又縮了迴去。


    雖然還不清楚到底讓寧寧如此失態是不是那件他不想讓她知道的事,但心念轉動的瞬間,徐致一還是一把拉住了寧寧的手腕把她往另一個方向帶去,悄悄的說道:“跟我走。”


    寧寧猶豫了下,隨即跟上了他的步子。


    七拐八拐的,她被徐致一帶到了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地方——一片緊緊挨著清澈溪流的嫩綠草地,似乎離飼養戰馬的牧場很近,站在那裏能夠聽到馬的嘶鳴聲和跑動聲從遠處傳來。


    看到了這片清新的綠色,寧寧才恍惚的意識到原來冬天已經不知不覺的過去了。她這幾個月裏在營中終日忙碌,又加上春寒料峭,都沒有察覺到季節變換的這些細微變化。


    這原本是萬物複蘇的好景色,可她看在眼裏卻隻覺得悲從中來,想哭卻又不敢哭,隻能強忍住落淚的衝動默默的坐了下來。


    記得去年秋天還在萬花穀的時候,她還說過等今年春天有機會要帶阿芷和阿洛去揚州賞春景,可如今卻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見寧寧情緒依然十分低落,徐致一努力裝作平常那樣沒事人的樣子,說道:“這裏是我有一次……額,偶然發現的,平時沒人會來這裏的,所以你可以盡管放心,不會有人打擾的。”


    說完,他才發現自己的話聽起來好像有些怪怪的,拉著人家姑娘到這樣的僻靜地方還說不會有人打擾,簡直就像是登徒子的行為,連忙又笨拙的補充道:“我是說,你好像看起來很難過,可以在這裏發泄一下,不會有人知道的。”


    寧寧卻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謝謝師兄的好意……但再哭多一會兒,阿芷會發覺我眼睛不對的,那孩子對這個很敏感,所以……我不能再哭了。”


    “我能問問發生什麽了嗎?”徐致一在寧寧身旁盤坐了下來。


    聽到徐致一關切的詢問,寧寧閉上了眼睛,許久才一字一句艱難的吐出了她的迴答:“阿洛死了,常山城……也破了。”


    可這樣驚人的消息卻沒能讓徐致一露出驚訝的表情,他隻是歎了口氣,說道:“居然這麽快就知道了嗎?我還以為能再瞞幾天。”


    “徐師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早就已經知道了嗎?”寧寧猛地站了起來,盡管知道他想瞞著自己是好意,可她卻一點都壓不住突然湧上的怒氣,厲聲質問道,“這樣有意思嗎?紙是包不住火的。”


    盡管一片好意並沒有被當事人接受,甚至還被這樣質問,可徐致一卻沒有生氣。他隻是仰起頭靜靜的對上了她的視線,平靜的說道:“我當然知道你們遲早會知道這件事。”


    “我和顏大人一開始就料到你們肯定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即使師妹你或許可以冷靜下來,但以我對小阿芷那點淺薄的了解,她恐怕當時就要衝出城為顏師弟報仇。可按眼下這樣的形勢,這隻會讓她步上顏師弟的後塵,這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結果。”


    “可是……”寧寧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徐致一說得都是對的,就連她知道這個消息後不也是想瞞著阿芷的嗎?這樣的她又有什麽資格生徐致一的氣呢?


    “對不起,師兄,我剛才不該那樣對你的……”她痛苦的捂住了臉,頹然的跌坐了迴去。


    見寧寧要跌下來,徐致一立刻伸出手扶住了她:“師妹你不用向我道歉,你會生氣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顏大人他明明應該……”


    “我是正好去給師傅送藥才知道的……”寧寧說著,把頭埋進了膝蓋裏。


    這樣的巧合讓徐致一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想了想他又從懷中取出一塊棉帕來,小心的遞到了她的麵前:“你要是想哭就別忍著,哭完了可以用溪水冷敷一下,現在這裏的溪水還挺涼的,應該能有用。”


    寧寧沒有動,也聽不到她哭的聲音,但是徐致一卻不會發現不了她身體細微的顫動,他也不去打擾她,把濕帕子給寧寧準備好後就靜靜的在一旁打坐,閉著眼睛開始低聲為死去的顏洛專心的誦讀《洞玄靈寶救苦妙經》諸如此類超度亡者的道家經典。


    念完幾卷經文後,徐致一睜開了眼睛,他側頭看去,見寧寧似乎停下了,試探的問道:“師妹感覺好些了麽?”


    “……嗯,謝謝師兄。”


    寧寧接過了他遞來的帕子,折成兩指寬的樣子敷在了眼睛上,又低聲問道:“師兄剛才是在為阿洛超度麽?”


    徐致一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條件不夠,不能給顏師弟做一場法事超度,我身為道家弟子為他念幾卷經也不枉我們相處一場。”


    “師兄有心了,阿洛在天有靈定然會感謝你的。”


    冷敷了快一盞茶的時間,寧寧估摸著眼睛應該看不出什麽了就取下了敷著的手帕,又蹲在溪邊洗了臉洗了手帕又整理了下自己,扭頭問道:“師兄,我們出來有多久了?”


    徐致一看了看天色,謹慎的說道:“大概已經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了。”


    “那就要快些迴去才行,這麽長時間沒迴去阿芷肯定要問我了,”說著寧寧已經急急的站起來往迴走去,“走吧師兄。”


    快走到帳篷時,寧寧突然停下了腳步,緊張的問道:“師兄剛才是去試探阿芷了嗎?情況怎麽樣?”


    徐致一點了點頭,迴答道“你暫且放心,她看起來還不知道。”


    寧寧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師兄可一定要對阿芷保密呀。”


    “保密?對我保密什麽呀?”白芷突然從不知道哪個角落冒了出來,一臉懷疑的看著兩個被她嚇了一跳的人。


    “沒……沒什麽呀。”寧寧和徐致一立刻異口同聲的迴答道。


    “師姐你去哪裏了呀?我等了你好久都沒迴來,顏師父那裏的藥都是我去送的呢。”白芷一邊鼓著臉頰抱住寧寧的手臂衝她撒嬌,一邊扭過腦袋怒氣衝衝的瞪了在一邊的徐致一一眼。


    居然把師姐帶跑了那麽久,不可原諒!看不出來那隻蠢咩原來那麽厲害,她一定要小心防著他才行。


    接收到白芷小刀子飛飛飛幾乎就要殺死他的視線,徐致一隻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這隻小花蘿還是保持現在這樣子就好,他一點也不想看到她聽到那個殘酷的消息後哭得稀裏嘩啦的樣子,就這樣誤會下去吧。


    聽白芷說她去了師父那裏送藥,寧寧的瞳孔瞬間縮了一下,但看白芷的表現不像是知道點什麽的樣子,她又努力的放鬆了表情,摸了摸白芷的頭,也不迴答她問自己去哪的問題,隻是笑著說道:“那可真是辛苦阿芷了,那作為感謝,晚上我給你做點心吃好嗎?”


    “咦?真的嗎?”聽到有寧寧親自做的點心吃,白芷立刻高興起來,但看了眼徐致一又立刻向寧寧確認似的問道,“專門給我做沒別人的份?”


    “不是哦,肯定還要給師父也送去一份。”寧寧捏了捏她的臉頰,一臉好笑,她有點不明白為什麽阿芷突然看起來對徐師兄特別有意見的樣子,明明之前還挺融洽的樣子。


    “顏師父的嗎?那倒是應該的,不過剩下的都隻能給我喲?”雖然嘴裏是在問寧寧,可白芷的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徐致一,絲毫不敢鬆懈的樣子。


    “好好好,都是你的。不過現在快點迴去吧,該處理的藥材到時候要是沒弄完可就沒得吃咯。”


    “那說定啦,我這就迴去。”


    眼看著白芷蹦蹦跳跳的跑迴了帳篷裏去,寧寧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歉意的看向從剛才就沒說話的徐致一——


    “抱歉啊師兄,阿芷今天不知道是怎麽了,希望你不會介意。”


    總算能夠開口說話的徐致一:“當然不,她以前就挺喜歡逗我的,感覺也差不了太多。”


    其實差的遠了,當然他並不會說出來。畢竟阿芷的警覺其實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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