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輝映著粼粼的水光,又一艘海輪駛過他們身邊——她怎會不明白,艾倫話中的那些意思?隻是,現在手頭上還有些事,她有必要考慮下,遲疑片刻道:“會不會太快了?”


    似乎這樣的迴答早在金發年輕人的預料中,拉過女子的手腕道:“不會。”


    左手無名指上,被他套上了一個冰涼而有質感的東西。指環上點綴著由幾十顆鑽石寶石組成的冠冕,事隔多年依然在指間閃爍著熟悉的光芒。


    溫柔磁性的聲音道:“我們先訂婚,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什麽時候結婚。”


    視線落在手指上,左手無名指代表著上帝賜予的運氣,是與心相關聯的地方,也因此被視為是最神聖承諾宣言。在求婚的時候,或者訂婚的時候,把戒指戴上左手無名指上,意為最鄭重的約定。


    她漆黑的眸子對上他藍色的眼睛,喃喃地問:“你什麽時候找到的?”


    金發年輕人看著她靜靜地道:“你走後,次年的五月從俄羅斯境內流出。”


    一聲悠長地汽笛響起,對麵一艘海輪的輪廓漸漸深入夜幕——他抬頭望向深邃的海洋,“當年有些事,我沒告訴你。”


    “我是梅洛的兒子,梅洛是羅斯希爾家的長子。”在他們麵前是一片平靜壯麗,無邊無際、像光滑的綢緞般的海水……海麵已經罩上了暗影。


    磁性低沉地聲音道:“按照羅斯希爾家族的規定,長子享有繼承權。我是梅洛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孩子。我的存在因此觸動了家族中某些人的利益。”


    十六歲之前,他身邊的事總不順心、不如意。從小到大,孩子們的排斥,敵視,沒有朋友。不管怎麽努力似乎也逃不過這種命運,關心他的老師和鄰居很快就從他身邊消失……少年察覺到了異樣。


    他的想法,為偵探所證實,自己身後有著幕後黑手,長期處於被監視的狀態。祖父將艾倫接迴,聲稱是家裏的第四個孩子,將事務交給他打理,但是家族中的人都知道是怎麽迴事。剛剛迴到家中,他還沒來得及調查針對她的人是何方勢力?助理費米就出手了!


    助理在調查中發現,包括老師,校長,這些年來少爺身邊的人都是被安插、收買的,他擔心她的來曆有問題,第一次和她見麵,言辭就有些不客氣。


    祖父正巧有興趣見一見她,見到女孩後從兩人身上看出了倪端——她是不能留在他的身邊了!艾倫的資質如此優秀,羅斯希爾家的管理人是不能娶普通女子為妻子的,出手幹預了這件事情。


    她從少年身邊離開的時候,走得毫無眷戀,甚至讓他有點不甘心,想離開就離開,他準許了嗎?或許是少年意氣,他吻了她,隻要她的心落在他的手上,就離不開自己了。


    最後他還是放她走了,因為她說自己不愛他。或許,他真不愛她。迴到家中,少年向祖父表明了態度。


    在他的祖父看來,若是培養少年成為家族管理人,他就必須有所選擇。因為,羅斯希爾家族早有家規,子孫後代不能娶金融銀行家族以外的人,否則他們就不能繼承家業。雖然條件後來放寬到大家族的圈子裏,但標準依然嚴格。


    再一次相遇,他是在巴黎酒會上看見她,迴憶起很多往事,如果身邊非要有一個女人的話,除了她想不到誰。費米眼中少爺這樣的人,想要女人一點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太遷就這個女人了,屈尊降貴,她卻並不怎麽接受,漸漸的才同意。


    戀情開始時是他設計了她,讓她身不由己墜入愛情,就像被黑布蒙上了眼睛,陷入熱戀漸漸地分不清方向。約瑟來看她,向她暗示嫁入羅斯希爾家門條件苛刻,何況艾倫是家族管理人,但她可以努力試試的,他說這話時笑得勉強。


    起初她不明其意,漸漸地聽到傳聞,詢問艾倫,從他口中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兩人之間隔著一扇門,不屬於她的世界的門,怎麽也打不開它。


    他不是沒有想過,給予她那些東西,但現在無論條件時機都不成熟,溫柔地圈養著她。他就像在栽培一枝名貴的花,這樣溫柔的龐溺,令她漸生不安。


    費米那天晚上消失也很正常,他隻是受命保護她,而不是讓她幹涉先生的事情。小說總會寫到女子如何運用女性魅力去征服有權利有野心的男人,但實際上,這樣的男人沉浸在他的世界中時,是聽不見她的聲音的。


    那扇門後隱藏著他們家族的計劃,亦包括男人的野心。麵對各種錯綜複雜,利益交織的關係,她想讓他聽從自己的話,何異於蚍蜉撼樹?


    他想要成為家族管理人,又想得到她,否則怎會聽從家族安排。送她戒指時,她總以為那是代表結婚承諾的戒指,後來她在無眠的雨夜注視著它,隱隱約約的知道,他這樣的男人會龐溺她,但或許永遠不會如她愛他那樣愛她。


    隻是她不願這樣無休止地等下去……像空氣一般的消失了——這個時候,他才懂得兩人錯失了什麽。


    不知什麽時候起,他已經開始忽略這點,她的不安,焦慮,害怕,他或以為隻要哄哄她,她就會對他破泣而笑。感受不到她心裏隱藏著的痛,或許過去他們相處得太容易,才會被習慣漸漸遮蔽視線。


    他開始審視,開始反思,他是不是應該停下前進的腳步,迴頭看一看身邊的人。


    再次遇見女子,她平靜的看著他,就像是看陌生人。


    他在拍賣會上,借機將她帶走,有些事複雜程度超出想像,她已經卷入其中,他知道必須把兩人之間的結解開。


    經曆那麽多事,她失望過,傷懷過……直到重逢時,麵對這樣的情景,她才發現彼此心中還保留著什麽。他卸下她的防備,再次擁她入懷。


    她闔下睫毛,指間的戒指已經不完全算以前那枚,它加入了新的元素。


    這枚戒指因其寓意成為訂婚戒指的首選,唯一印記戒指,也代表永恆的愛。


    唯一印記的戒指,因其獨特的理念:一生隻能買一枚,意味著當把這枚戒指送給你的時候,你就成為對方的唯一。


    她眼睛有些酸澀,隱藏起情緒:“艾倫,你現在轉過去,不準看我。”


    年輕人微怔了下,按照她的意思轉了過去。隔了一會兒,他聽到沒有到她的聲音,轉過身,視線落了她微微抖動的睫毛上,俯身把女子拉近身邊,“艾麗絲。”


    手指撫上她的臉,他低頭用舌尖舔舐她睫毛上晶瑩的東西,抬起一根手指抹去她臉上淡淡的痕跡,這才滿意地道,“好了!已經沒有了,不用怕被我看見什麽。”


    她無語凝噎,被這家夥瞧見了,算了!在他麵前隱藏還有什麽用途嗎?


    他看著女子俏生生的臉,“這一天我們已經等了很久了,不是嗎?”


    不由分說,牽了她的手就往裏走。蘇曉琪隻得跟隨他的腳步穿過走廊,走向舉行聚會的大廳。在他們頭頂上華麗的吊燈投射出璀璨的光芒,在場的人士紛紛投來打量的目光,雖然這次邀請並未向他們說明聚會的目的,但是見到艾格伯特與一名女子在一起時,一切就不言自明了。


    他宣布道:“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情,我和卡捷琳娜將於周五訂婚。”對於這條突如其來的消息,在場的賓客隻是稍微驚訝了一下,然後他們祝賀道:“恭喜二位了!”


    她還未完全迴神,就有許多男男女女上前向他們祝賀道:“恭喜你們。”


    接下來是一陣令人感到頭暈目眩的應酬。無論如何,在宴會上宣布訂婚是件大事。隨著求婚的興起,越來越多的男女把求婚代替了原來的訂婚程序。


    但即使求婚大部分還是需要走訂婚的程序,對這項自古沿習至今的傳統,也表示對婚姻的尊重和謹慎,故結婚之前都要先經過訂婚禮節。


    他們從船上下來,出了人群走到外麵,一輛卡琪色的賓利靜靜地停靠在車道旁,等候於一旁的西裝男子為兩人打開車門。


    上了黑色轎車,坐在車上,她抬起眸子淡淡的瞥他一眼,這個狡猾的家夥一定知道,如果直接求婚,大概會被自己以兩人都太忙,暫時抽不出時間為理由迴絕。


    過了一會兒,她又轉過頭瞅了瞅他道:“突然在聚會上宣布此事,你打算怎麽做?還有我父親那裏你怎麽交代?”


    他在車上靜靜地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我先帶你去見他。”


    車子開到了羅氏希爾家的莊園,喬治亞式大宅燈火通明,仿佛是為了迎接一位重要的客人。雖說現在是自由戀愛的時代,但在結婚這等終身大事麵前,往往還是需要征求長輩的意見與建議。


    在訂婚之前與雙方父母長輩溝通訂婚事宜是必須做的。特別是在思想相對傳統的家庭,或者是大家族,訂婚是整個家族的大事,必須跟長輩商議。


    她再一次見到了那位銀發的老人羅斯希爾先生,這迴是以未婚妻的身份來與長輩見麵。


    一般說來,女孩子與對方家長見麵,針對男方父母的喜好,衣著端莊,親切動人,表現出溫柔、賢惠的一麵,注意細節就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了。可他們見的這位大家長不是什麽普通人,在等級森嚴的家規下,持何種態度不得而知。


    雖然羅斯希爾家族富可敵國,但與對方家長碰頭,她還是要帶上禮物,幸好現在對於她來說,準備適合的禮物不是什麽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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