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別生氣,齊嬤嬤怕是一時情急才會……”


    碧鴛說情的話隻說了一半,便被司徒凝冰打斷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情?”


    碧鴛搖了搖頭,正色道:“奴婢愚笨自問不能體貼小姐的心思,但奴婢知道小姐做任何事都是有緣故的。”而她隻需做好奴婢的本分就夠了。


    司徒凝冰意外的瞧了她一眼,“你越發會說話了。”隨即有些苦澀的道:“齊嬤嬤說夫人拿我當女兒看,這話我是不信的。可同旁的婆婆比起來,夫人已是難得,也難怪齊嬤嬤埋怨。我若真有心別說齊嬤嬤開了口,便是知曉此事都該想個法子攪黃了裴夫人的如意算盤。但我卻一味的置身事外,齊嬤嬤怨我無情,並沒有說錯。隻因她眼裏唯有夫人,而我眼裏看到的卻是裴振!”


    自從紅鸞和見憐相繼離去之後,碧鴛就一日日的受到倚重,有些事情司徒凝冰也不瞞她,故而碧鴛越發清楚,自家小姐並非養在深閨的一般閨秀,她做著許多男人都做不到的大事,雖然並不確切的知道小姐究竟要做什麽,但當聽到她說出“我眼裏看到的卻是裴振”的時候,碧鴛本能的猜到裴夫人娘家侄女兒入府為妾並非內宅爭寵那樣簡單。


    “裴大人對小姐有用?”碧鴛以為,既然她家小姐不是一般的閨秀,那麽身為大丫鬟的她也不能隻做一般奴婢做的事兒就足夠了,她應當懂的更多了解更多。


    司徒凝冰微微笑了笑,“也對,也不對。我要用裴振不假,不過對裴振來說他也需要安國公府。說到底就是相互利用罷了,而他夫人的娘家侄女就是雙方的紐帶,作用跟和親公主是一樣的。”


    司徒凝冰看的極準,裴振是覺得如今天下亂象伊始,對已經登上皇位的新君沒什麽信心,而其他幾股勢力亦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難成大器,索性將寶壓在了安國公身上,萬一成事他便有從龍之功,再加上他同安國公的關係,出將入相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抱著對未來遠大前程的美好憧憬,裴振帶著幾大車禮物和夫人家娘家的侄女兒來到了安國公府,準備先探探安國公是不是有那個心思?若有他立刻跳出來表忠心,若是沒有他也想法子攛撮到他有!左右是妻子家的破落親戚,送給安國公做妾正是一舉兩得,既討好了安國公又甩了一個麻煩何樂不為?


    裴振陪著安國公在後園暖閣中飲酒,酒至半酣見安國公已有了三分醉意,遂出言試探道:“李兄,實不相瞞,兄弟我這迴來,一則是送年禮;二則是想請你幫個忙。”


    安國公聽他有事相求,想著認識他這些年何曾見他開口求過自己什麽,想必是真遇到了什麽難處,作為朋友自然不能不幫,想也沒想就爽快道:“裴兄有話盡管直說,我能幫的一定幫!”


    “我在這兒先多謝李兄了。”裴振朝安國公拱了拱手,然後才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我那小女兒今年十三了,也到了該定親的年紀,我原想著給她找個清貴的書香門第,誰曾想陛下忽然駕崩了,要守製三年,我這小女兒的事情就給耽擱了下來。如今新君登基,天下卻不太平,且不說魏王和崔珪跳出來叛亂已占了十數個郡縣,單說先帝梓宮還在洛陽擺著,你說這叫什麽事兒!”裴振憤憤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道:“朝廷派了二十萬大軍平叛,結果呢?二十萬兵馬非死即降,反賊崔珪不僅攻占了興洛和洛口兩個最大的糧倉,還大搖大擺的進了洛陽城,搖身一變成了太後冊封的大司空,公然打出討伐逆賊的口號,咬死是新帝派人刺殺了先皇,兵鋒直指長安,真打起來還不知勝負幾何?這兵荒馬亂的,我也改了主意,找什麽書香門第,咱們這種拿筆杆子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太平盛世還能以文采才幹求取功名,萬一世道亂了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還不如找個武將做女婿好歹能護住妻兒,所以我就想到了李兄你。”


    安國公先聽他說起小女兒,不由觸動了情腸,他的女兒已經不在了……當初自己若是能像裴振這般用心替她打算,她又何至於青春年少就這麽不明不白的丟了性命!


    耳邊還迴蕩著裴振的聲音,“……想勞煩李兄替我在軍中尋個武藝高強的年輕人,不計出身隻要品性好家裏簡單就行。”安國公卻已失了眼眶。


    “李兄,李兄你怎麽了?!”裴振見安國公雙目無神的望著前方,任由眼淚奪眶而出,忙伸出手掌在他麵前晃了晃。


    安國公淚眼朦朧中,瞧見一片黑影不停的在眼前晃動,耳邊又有裴振的叫喚聲,猛然驚覺自己失態,慌忙捏著衣袖擦掉了眼淚,略帶歉意的對裴振道:“讓裴兄見笑了,我是見你如此疼愛幼女,不由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女兒,想她在家中時我沒好好待她,如今再後悔也無處補償……”說到動情處,又忍不住落淚。


    裴振見火候差不多了,立刻作出一副歎息的模樣,“是我疏忽了,隻顧著自家女兒,卻忘了李兄的喪女之痛。府上三小姐我也見過幾迴,原以為憑她的容貌品性將來必能得一良人,富貴安泰一生。當初聽聞先帝賜婚之時,我還道她果真福澤深厚,誰知不過短短一年就傳出了噩耗!”陪著安國公落了幾滴淚,裴振又道:“那會兒,我還疑心來著,三小姐堂堂一個正室王妃怎麽就被個媵妾害了去?再說,就算王妃沒了,媵妾也還是媵妾又不能扶正,她這是為什麽?我實在是想不通,李兄難道沒有懷疑過?”


    安國公頭一迴從除了自家之外的人口中聽到女兒死得冤枉,瞧著裴振激動的就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想都沒想就對裴振哭道:“好端端的人就這麽沒了,我如何不疑心?!隻是當初先帝一味息事寧人,連句實話都不許我們打聽!這般欲蓋彌彰你說究竟是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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