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一眾賓客之後,忙碌了一日的司徒凝冰非但不覺得累反而一下子來了精神,仿佛一隻潛伏已久的獵豹終於等到時機一口咬斷獵物的咽喉!


    金英堂自王氏被抬迴來之後便一陣忙亂,齊嬤嬤因也受了驚嚇不似往日沉穩,幸虧有耿嬤嬤坐鎮才不至於出了紕漏。待司徒凝冰過來的時候王氏已經被灌下了一碗安神湯睡下了。李嘉責接到消息也趕了過來兩人碰巧在門口遇上。


    “三弟慢一些”司徒凝冰見他匆匆忙忙的不由提醒道:“母親這會兒想是已經睡下了,你這樣莽莽撞撞的闖進去也不怕驚擾了她!”


    李嘉責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也沒理會司徒凝冰,不過到底是放緩了腳步。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正屋,耿嬤嬤和齊嬤嬤都在外麵明間守著,見他們進來不約而同的上前來行禮。


    司徒凝冰簡單詢問了幾句王氏的情況,李嘉責背著身子站在裏屋門口朝裏麵張望卻將司徒凝冰與耿嬤嬤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在耳裏。


    “既然夫人已經睡下了,兩位嬤嬤也早些去安歇罷,屋裏留兩個大丫鬟值夜就行了。明日一早再派人去請個大夫過來給夫人瞧瞧,對外就說是夫人連日為三小姐的婚事奔波給累著了。”


    “少夫人放心,奴婢省得輕重。”耿嬤嬤是宮中出來的老人,什麽陣仗沒見過安國公府這點事在她眼裏根本不算什麽。


    司徒凝冰自然信得過耿嬤嬤的能力,也不再多言,轉頭向李嘉責道:“既然夫人沒有大礙,三弟也可放心了,不妨隨我去看出好戲如何?”


    “你想做什麽?”李嘉責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滿麵戒備的瞧著她。


    “你若不敢就算了。”司徒凝冰故意說得雲淡風輕,再不理會李嘉責轉身就出了屋子。


    李嘉責明知這是激將法,可到底不甘心跺了跺腳就追了上去。“誰說我不敢!去就去!”


    今日的事情實在蹊蹺,齊嬤嬤心下狐疑有心想問兩句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了,此刻見司徒凝冰帶著李嘉責離去,心裏模模糊糊的揣度出一兩分但又無法確定,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耿嬤嬤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笑著上前道:“妹妹這是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不待齊嬤嬤迴答,她又笑道:“天大的事情自有主子們擔著,咱們做奴婢的隻消做好分內之事便好,旁的自有主子們操心。天色也不早了,妹妹還是早些去歇著罷,明日還有一堆的事情等著你勞神呢。”耿嬤嬤雖然是司徒凝冰的人,可畢竟是宮裏出來的有品級在身,曾今伺候過兩代皇後,別說是齊嬤嬤就是王氏見了她也得客客氣氣的。齊嬤嬤原本還想旁敲側擊的問她兩句,如今她既這樣說了想必也問不出什麽來,隻得強自按耐下心中的疑惑,跟耿嬤嬤一起出了正屋,各自迴去安歇了。


    再說司徒凝冰這邊,李嘉責跟著她一路到了安國公府後院一處偏僻小院,旁邊挨著佛堂,平日除了打掃之外少有人至。因為周圍遍植梧桐樹這個小院就叫梧桐苑,一進的矮小院子在一大片高大的梧桐樹掩映下便是青天白日也有幾分陰森之感,更何況是此時正值月黑風高偶爾還能聽見一兩聲夜梟鳴叫,縱然是盛夏也止不住李嘉責從心底裏冒出來的那股寒意。


    他原想開口詢問司徒凝冰他們這是要去哪?可話到嘴邊馬上又覺得這話問出來豈不顯得他心虛?旁的不說這氣勢就先滅了一半,無論如何他也不願意在這個辱罵兄長的女人麵前丟了麵子!所以盡管一顆心快跳出了腔子,李嘉責也始終昂首闊步的跟在司徒凝冰身後。


    及至一行人進了院子,李嘉責隻聽見身後“嘎吱”一聲輕響,再迴頭時兩扇陳舊的院門從裏麵被合上了。李嘉責頓時一陣心慌,不知怎麽的腦海中自動浮現出從前看過的誌怪小說來,什麽狐狸精半夜挖人心,女鬼吸人陽氣,還有蛇妖吃人之類的……竟是越想越害怕,兩條腿怎麽也邁不動了。


    司徒凝冰在前麵走,背後卻像長了眼睛似的,淡然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聽說三少爺天不怕地不怕,怎麽一座空院子就把你唬成了這樣?你若是怕就迴去罷,我會多找幾個丫鬟人手打一盞燈將你平平安安的送迴去。”


    李嘉責吃不住激,再也顧不得害怕不害怕,少年人一腔熱血上湧,前頭就算是真有妖魔鬼怪估計他也能跟人家幹上一架。


    當司徒凝冰帶著李嘉責走進主屋的時候,原本漆黑的一片的空屋子忽然就燈火通明了起來。李嘉責驚得險些叫出聲來,轉頭四下張望才發現屋子裏原就有人,不過是見他們進來才將燈給點上了。忍不住就罵了一句,“裝神弄鬼的,這是什麽毛病!”


    司徒凝冰也不理他,徑直走到朝南的一張羅漢床上坐下,然後拍了拍旁邊的位子示意李嘉責過來坐。


    這會兒李嘉責也不怕了,隻一心想知道司徒凝冰在弄什麽玄虛,二話沒說就撩袍子在隔著一張矮幾在司徒凝冰身邊坐了。剛坐下,就有小丫鬟奉了兩盞茶上來,司徒凝冰端起茶盞用蓋子輕輕撇了撇茶末,微微抿了一口之後才淡淡說了一句,“帶上來。”


    李嘉責好奇的朝門口望過去,不過片刻功夫,就見一個身長八尺的大漢被兩根鐵鏈五花大綁著提溜了進來。待到近前仔細一瞧,正是自己找了來表演舉鼎的林坤。


    要說這林坤與李嘉責還有幾分淵源,當初他隻身來到隴西,盤纏用盡又找不到活幹無奈之下隻得在接頭賣藝,恰巧被李嘉責撞見,見他生的威武又力大無窮便起了惜才之心,納入府中做了一名家將。平日裏李嘉責對他多有照看,他也是極為感恩,所以這次李淑寧大婚李嘉責才想到了讓他在宴會上表演舉鼎,哪知竟生出了這一場變故!


    “你這是什麽意思?!”李嘉責指著跪在地上的林坤質問司徒凝冰。他雖然惱怒林坤舉鼎失手險些害死自己母親,可見自己的人被這樣五花大綁心裏又不是滋味。


    “什麽意思?”司徒凝冰斜睨著李嘉責,聲音裏滿是嘲諷,“你的母親還有二嫂差點被這個人害死,這事兒你就打算讓它過去了?”


    “我當然……”李嘉責還沒想好怎麽應對司徒凝冰的詰問,那林坤已經叫起嚷來,“三公子!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是一時失手這才差點害了夫人和少夫人,小人辜負了您一番心意,您要殺要剮小人都認了,隻求您開恩別牽連小人的家眷,您的恩德小人來世當牛做馬再來報答!”說著就以頭觸地“砰砰”的磕起頭來。


    李嘉責平日裏就喜歡走街串巷,跟一幫子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故而身上有幾分江湖義氣,見林坤如此,想起平日裏自己也稱他一聲“林大哥”,料想他也不是成心的,母親既然沒事,也不必揪著不放。正欲開口讓他別磕了,司徒凝冰卻是冷笑一聲,“你放心,我不殺你也不剮你,我隻不過要聽一句實話!”說完就衝門口吩咐了一聲,“帶上來!”


    話音剛落,一個中年漢子被兩個人拖了進來,重重扔到了地上。李嘉責還在想這人是誰,司徒凝冰已對著林坤道:“你且仔細瞧瞧這個人你可認得?”


    林坤一直低著頭不敢瞧她的臉,可饒是如此她輕柔溫和的嗓音聽在他耳朵裏,就如一條毒蛇嘶嘶的吐著信子,叫他頭皮發麻!待瞧清地上那半死不活的人的麵貌之時林坤更是駭得說不出話來。


    “少夫人!”林坤拚命的磕著頭,“今晚的事都是小人失職,您要殺要罰都衝著小人一個人來就是,我大哥是個老實人,求您放過他罷!”跟給李嘉責磕頭不同,這一迴林坤磕得極為用力,沒幾下青石板上就有鮮血順著縫隙絲絲縷縷的流淌著。


    司徒凝冰就跟沒瞧見似的,依舊慢條斯理的道:“先別忙著磕頭。我說過我不會把你怎麽樣,不過是要一句實話。從現在開始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若是答錯了……”司徒凝冰語氣越發和緩,“我就請他試一道繡衣司的酷刑。”似乎是怕林坤不明白,她還特意吩咐見憐,“給他講講第一道是什麽來著?”


    見憐脆生生應了一聲,黃鸝般的聲音在此情此景之下聽著尤為滲人,“繡衣司總共有一十八道酷刑,每一道都能叫人生不如死,而且一道比一道殘酷,聽說從來沒有哪一個人能夠連續挺過三道的。據奴婢所知第一道是最輕鬆的,是鞭刑。”


    司徒凝冰似乎很失望,“也沒什麽特別的。”


    見憐連忙解釋道:“若是普通的皮鞭確實沒什麽特別,不過聽說繡衣司的鞭子是特製的,鞭身上都是倒刺,一鞭子打在犯人身上能帶下二兩肉來。”說著好像生怕司徒凝冰不信,朝一個嬤嬤使了個眼色,那嬤嬤從陰影裏走了出來,手裏捧著根黝黑的鞭子,鞭身上豎著一根根銀色的倒刺,在燈光掩映下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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