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進的護士紅著臉跑過來找江雲說辦公室有帥哥找她時,江雲正在心神不寧的查房,結果一推門看清了來者是顏格後,嚇得所有心不在焉的魂魄都歸了位。都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江雲儼然是做了虧心事的那個,不然連做做樣子裝很忙沒空聊天的借口在顏格麵前都找不出來,而是窩囊得大氣都不敢喘端茶倒水搬凳子,可是她都殷勤至此了,顏格也沒見得多領情,先禮後兵的套路都省了,開口便直接撂了狠話。


    “江雲,蔣心安是被你帶出來而沒有迴來的,我現在完全能以涉嫌拐賣罪或者涉嫌謀殺罪起訴你,所以我接下來要問的話,你可以選擇現在迴答我,也可以選擇以被告人的身份留到法庭上去迴答


    顏格說這話時風輕雲淡的好像在和她討論一個小感冒該藥療還是針療這麽簡單的事情,聽在江雲耳裏卻是一道晴天霹靂。早就明白顏格不是什麽軟角色,但沒想到自己的現世報來得這麽快。


    “蔣心安沒有死,對嗎?”


    江雲麵色發僵不敢吭聲,心裏快速的盤算著接下來該做怎樣的對策。站在她麵前的男子情緒不明的輕笑了一聲,繼續波瀾不驚道:“你不迴答我就當你默認了。第二個問題,她並沒有患上胃癌是不是?”


    江雲暗自急得不知所措,再這麽耗下去即使她什麽都沒透露估計也讓麵前這個精明的男子把事情踹了個底朝天。


    “最後一個問題顏格從容不迫的收斂起唇角的諷意,蹙著劍眉滿眼陰鬱的問:“蔣心安設了這麽大一個局背後的用意我用腳趾頭都能猜出,無非是想讓我替她接管她父親的公司,這明明就是一件隻要她放段主動來求我就能辦妥的事情,她卻用了最極端最愚蠢的那一種方法。她是蠢,但是江雲,你的智商不低,你們好歹相識幾年,看著她這麽一步步犯傻設局一步步把自己逼得走投無路,作為朋友你一點阻止的意向都沒有嗎?”


    江雲累積的勇氣終於在顏格冷漠無情瞥下這麽一席話轉身就走時得已爆發,江雲衝著顏格高大堅硬的背影大聲反駁:“難道讓心安走上這條極端的路你不是功不可沒嗎?顏格,既然你這麽聰明什麽都猜得到那你猜猜為什麽僅僅隻是一個公司的管理就讓心安選擇這麽極端的手法?你其實自己明白不是嗎,你的前任突然迴來才是這小半年來所有事件的導火線。是你在心安脆弱又敏感的時期一次又一次和你前任成雙成對出現在她麵前,是你讓她在一次次的打擊中生出如果她再不走就隻能被你踹走這樣的想法,是你讓她感受到了危機讓她條件反射做了最壞的決策。顏格,作為醫生我開假證明私自配藥確實違背了醫德,但作為心安唯一的朋友,我答應了她的求助,這是朋友應該做的


    顏格忍著胸口翻天覆地的怒火,咬牙切齒道:“你不是在幫她,你是在害她


    江雲聞言突然就紅了眼眶,方才義衝雲天的模樣轉瞬變成懊悔無及,哽咽著開始解釋:“是的,顏格,我現在才知道我是在害她。心安沒有死也沒有得胃癌,是我給她開假證明給她配激素藥讓她產生胃癌的病狀,可是這些我都不後悔,即使是錯的,因為這是我朋友對我的請求我沒辦法拒絕!我之前一直很單純的以為幫她換個地方重新生活就可以了,我知道她做出的這種決策就是切斷過去,但是我沒有料想到,我也是她最後決定切斷的過去裏的一部分。我後悔的是她在實施這個決策的過程中明明動搖了決心而我沒能及時將她拉到正軌上來,我後悔的是在迴到國內的機場把她弄丟了後我才開始惶惶不安的考慮著她沒有了身份證沒有了護照沒有了親人該怎麽生活這個因素。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幫手,不是一個稱職的朋友,這才是我該認錯的地方。顏格,其實心安在出國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她會這麽著急趕著出國為這個計謀倉促收尾,是因為她發覺如果再呆下去她會舍不得離開你,她隻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她說如果你知道實情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所以她沒辦法迴頭,你能試著理解她當時的感受嗎?”


    “我不能顏格冷笑著迴:“不過她很理解我,她說的一點兒都沒錯,我這輩子確實都不會再原諒她


    江雲第一次見識到冷漠無情與鐵石心腸在一個人的身上可以體現的這麽明顯。她在托人查詢了當天機場附近的監控錄像與周邊交通工具記錄都無果後,義憤填膺的打電話質問顏格他的妻子現在下落不明他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擔心,電話那邊的男子語氣嘲弄道:“她有本事假死,就該有本事真活


    電話剛掛上便有內線撥進來,私家偵探語氣愧疚的說:“對不起顏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實在沒有任何蔣小姐的線索


    五指緊扣電話的男子深吸一口氣,頓了三秒,聲線淡漠卻認真的吩咐:“繼續調查,往周邊一些偏遠的城鎮調查,價錢不是問題


    那邊猶豫了一下,見金主態度強硬也不好多說什麽,連聲應允後切斷了通話。這側坐著冰冷大理石辦公桌前的年輕男子,維持接電話的姿勢靜坐了一分鍾那麽久,然後如同爆發的火山般,將手中的電話以及桌上的所有文件座機咖啡杯全部一掃落地。正準備敲門進去送材料的地產部總經理聽到裏麵一長串東西摔地的聲響後僵在半空的手趕緊收迴來,與外辦公間的秘書麵麵相覷後,模模鼻子快速離開以免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臘月二十四的時候,忍了又忍的顏母終於坐不住了,打電話給自己的大兒子直接下達命令:“顏肅啊,你待會下班迴來吃晚飯的時候,記得問一下顏格心安到底啥時候迴來知道嗎?”


    那邊正在整理材料的顏肅聞言一愣,二丈模不著頭腦的反問:“哎媽我說這事兒幹嘛要我問啊,我一個做大哥的問弟媳的下落多沒立場啊,再說顏格不是說了心安在外地旅行玩完了自然就會迴家嘛,你瞎擔心個什麽勁啊?”


    “什麽瞎擔心啊?這都快過年了信兒都沒一個呢我能不擔心嗎?心安以前可不是這樣子的啊,她爸沒過世那會迴一趟她爸家都會給我打電話保平安的,這多出去個多月了一個電話都沒有,你說我這個做媽的能安心嗎?”


    “您不安心那您自個兒去問唄,要不您叫爸去問也行啊,你叫我問顯得我多愛管閑事兒啊!”


    “哎呀我都問了幾次了顏格不是嫌我煩嘛,顏格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也隻有心安受得了他。你爸我也叫了他去問啊,可你爸那性子別提有多糟了,不幫忙就算了還嫌我煩,我說他心也放的夠寬的!”


    “媽,不是我說您,爸是正確的您大概更年期到了,確實挺煩的


    “你這臭崽子你——欸你別掛啊你!”


    晚飯的時候顏肅實在受不了坐著對麵的母親在桌底下一腳一腳不留餘力踩在他腳上的力道,在被母親眼神裏暗藏的刀子射死之前清了清桑,故作隨意向身側的顏格問了一句:“欸我說,這都快過年了心安怎麽還沒迴來呢?”


    身側的男子沒作聲,直到喝完碗裏的湯,邊起身邊漫不經心的開口:“她記得迴家的路,玩累了知道迴來,都不要再問


    一桌子的人都怔住,顏肅轉過頭去看自己弟弟上樓的背影,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母親的擔心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顏格在年底的應酬特別多,再遇見吳琉是在本市某官二代的生日聚會上。深冬的天,盡管會所大堂內暖氣開得十足,但看見吳琉隻穿了一件露肩的晚禮服顏格還是控製不住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許是因為她母親與蔣心安之間的關係,本能的想要避而不見的,今晚打扮的極為精致動人的吳琉卻端正酒杯向他款款而來,開場白是好久不見。


    顏格淡笑,不鹹不淡的迴了一句好久不見。然後吳琉開始切入她過來找他的真正主題,“向你求證一件事,我聽我母親說蔣心安意外過世了,是真的嗎?”


    她問這話時臉上笑意嫵媚,落在顏格眼裏一片刺眼,當下嗤笑著迴:“顯然是誤傳


    吳琉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隨即又問:“那她現在怎麽沒在你身邊呢?”


    “她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顏格幾乎不假思索就直接迴答。吳琉笑了笑,不甘心的又問:“我也很久沒再見到她了呢,該不會是我單方麵向她宣戰她害怕的不敢應戰所以離家出走了吧?”


    顏格原本漫不經心端著自己酒杯的手指驟然一緊,緊繃著側臉低聲問:“你跟她說過什麽?”


    “我不過是跟她說我還喜歡你,又沒有跟她說你還對我有情意吳琉揚著下巴向他貼近,紅唇就在離顏格下巴不到十公分的位置一張一合,吐氣如斯語調柔軟的問:“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難道你真的對我還有情有意?”


    顏格哼笑,不著聲色的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煞有其事的認真道:“吳琉你知道嗎,人的想法真的會隨著年齡而改變,那些年你在我麵前擺出現在這副自信的笑時我覺得這可真該死的動人,你這樣笑的樣子好像一直都沒變,以至於我現在拿來重溫時,真的沒辦法不去質疑那時候自己的審美觀


    吳琉滿臉的笑靨硬生生僵住,半響才強顏歡笑的擠出一句:“顏格我們昔日好歹是戀人,有必要走到現在這種爭鋒相對不相往來的地步嗎?還是說你根本就是還對我有心又不想做對不起蔣心安的事所以故意逃避我?”


    顏格聳肩,若無其事的迴:“你顯然誤解了


    “我誤解?”吳琉仰頭將自己杯中淡紅色的液體一飲而盡,譏笑著問:“如果你不是在故意逃避我為什麽我連續幾次去給你送飯你都安排一樓的前台把我攔下?”


    顏格沒能忍住的輕笑了兩聲,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不緊不慢的開口:“我公司的前台除了幫我接待客人也有責任阻止無關緊要的人入內,吳琉,很抱歉讓你把事情想得這麽複雜,我現在簡單的告訴你,我絕對比你想象中的要忙,忙到連偶然想起你的時間都沒有,哪裏又有時間故意逃避你?”


    我都不會再想起你,哪裏會費時間去刻意逃避你。都不再記得,何須多此一舉的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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