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格陪心安在蔣家吃了午飯,飯桌上和蔣父略有交談,不過都是一些生意上的事,心安不太感興趣,但覺得自己深愛的兩個男人這樣你一言我一句心平氣和的交談是一件極為溫馨的事情。午飯後顏格便開車帶著心安迴去了,車是助理早上送過來的,婆婆打電話過來問了一下情況得知他們馬上就迴來後要心安帶些酸女乃迴去,心安跟顏格說了聲,顏格便繞道去了市中心,將車停在華潤萬家的泊車位,跟著她一同下了車。心安有些微微的詫異,因為顏格向來不熱衷逛街逛超市,以往買生活用品類都是他開車送她出來然後坐在車內等她采購完歸來再帶她迴去。心安反手擋著光線朝站在陽光下的俊朗男子開口說:“我買完酸女乃就出來,你在車裏等我就可以了


    男子置若罔聞走過來,伸手貼上她擋在額頭上的手心,扣著輕拉了一下她,淡笑著說了一句:“走吧心安怔在原地,正是當午,初秋的陽光既溫暖又刺眼,可他那隨意的笑靨,竟讓光影陸離的世界瞬間都黯然失色。


    進了超市就直奔保鮮櫃,心安知道婆婆喜歡吃的那種牌子的酸女乃向來放在第一個保鮮櫃的從上朝下的第二層,遠遠看著似乎隻剩下一盒了,隔著幾米的距離便看見有穿著黑色針織薄衫的女性背對著他們正在拉開保鮮櫃的玻璃門,心安邊祈禱那人要拿的不是自己婆婆喜歡的那個牌子邊拉著顏格加快腳步走了過去。顏格很配合,但現實極不配合,心安大步走近就著已經拉開的玻璃門朝那盒僅剩的酸女乃伸手過去,酸女乃已經被另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拿起,心安沒有想過去爭搶,但伸出去的手出於慣性沒能及時收迴來,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搭在了那顧客手中的酸女乃上。出於最基本的禮貌心安迅速的縮迴了手對著女子的側臉連聲道歉,女子就在這時側過臉來,肌膚如凝脂,畫著深黑上翹的眼線,雙眼深邃如星辰,玫瑰一般鮮豔的唇色,以及,眉心那一顆小小的美人痣。


    為什麽,一定要在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的時候的相遇呢?


    蔣心安隻感覺自己的腳仿若在地上生了根,或者更像是整個身軀都被人施了定身術一樣根本動彈不得,但是能如此鮮明的感覺得到,自己狂亂到沒了規序的心跳,感覺得到四肢的血液拚命往頭皮蹭的麻脹感,感覺得到,她與顏格十指相扣的左手上驟然加重的力道。


    蔣心安一瞬間懦弱的不像自己,甚至都不敢側過頭去偷看一眼顏格那張讓她至此都神魂顛倒的臉此時該是什麽樣的表情。吳琉不同,對於這場沒有硝煙的心理戰,吳琉幾乎秒殺了蔣心安。她僅僅隻是怔了那麽短短兩秒,然後就好像看見的不過是一個有些時日沒有往來的普通朋友一樣,揚唇,頷首,自信而泰然自若的開口道:“蔣小姐,好久不見然後不待她迴應,便徑自側過頭,心安看得清晰,她唇角笑意收斂,紅唇輕啟,低聲喚:“顏格


    然後,握著她左手的手,驟然一緊,疼到讓她有種骨裂的錯覺。


    “好久不見,吳琉


    顏格的嗓音,顏格的表情,顏格的情緒,用雲淡風輕四個字來形容,真的一點都不為過,如果不是他握著心安手的力道在無形中出賣了他的淡定,這樣平靜的情緒真的算得上是天衣無縫。


    吳琉的臉色有些明顯的僵硬,蔣心安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就產生了一種想法:在這場糾結的三角戀裏,論段數吳琉遠遠不及顏格,當然,她蔣心安永遠隻有墊底的命。心安緊張的很,她覺得吳琉應該還會說上一兩句什麽的,無論吳琉和顏格這對昔日鴛鴦今日重逢是情話纏綿還是針鋒相對,她都不願意看到,她自私的不願意看到這兩個人再有任何一點交集。事實上顏格並沒有給吳琉再多說一句的機會,他轉過頭來盯著心安,唇角那層薄薄的笑意在心安的眼裏染上了些許的刻意。他嗓音淡而溫和的問:“不是要買酸女乃麽?”


    心安這迴沒有再愚笨的遲鈍,反應極快的迴:“沒有了,賣完了


    “喏,那些不是嗎?”顏格朝旁邊保鮮櫃揚了揚精致的下巴,心安想讓自己在吳琉眼裏是那種賢妻的模樣良媳的模樣,盡量放緩語氣溫柔的迴:“可是媽媽隻喜歡吃卡士的酸女乃呢,今天的都賣完了,可能要明天才有


    對麵的吳琉這時突然伸手將她手中的那一盒酸女乃遞過來,她盯著心安,心安也盯著她,兩個女人的眼裏都流轉著並不算友好的情緒和厚重的疏離感。她唇角那抹自信的笑意已經被收起,麵色淡淡的說:“我這一盒讓給你吧


    吳琉說這句話時蔣心安分明可以感受得到,她要傳達的意思並不是“我連顏格都讓給你了,又何必再多跟你搶一盒酸女乃”,而是“你連顏格都從我手裏搶走了又何必在乎從我手裏再多搶走一盒酸女乃”。這種認知讓心安自心底的不舒服,她甚至有種下一秒吳琉就要當著她的麵向顏格哭訴當年她拿著支票讓她離開的委屈的預感。吳琉手裏的那一盒酸女乃儼然已成燙手山芋,心安連碰都不敢碰,顏格卻在這時突然鬆開了握著她手的手,心安胸口一抽,還沒來得及多做思慮,顏格抽離她掌心的手就覆在了她單瘦的肩膀上,他摟著她,看著吳琉似笑非笑的開口:“謝謝,但我們還是明天再來買好了,再見


    顏格摟著心安的肩膀轉身的時候心安腦海裏閃過各種亂七八糟狗血肥皂劇的片段,惶惶而不安的揣測著,顏格說那句再見時,心裏是不是也會想到三年前沒能正式跟吳琉說一句再見,所以這次補上。更惶惶不安的想著,顏格說的這句再見,是不是代表著他和吳琉,真的會再相見。


    蔣心安一路上心神不寧胡思亂想,紅燈停車等候在顏格的提醒下才記得係安全帶,到家時直到顏格繞道她這邊敲她的車窗才迴過神來下車。這種心不在焉的狀態就好似剛剛遇到昔日戀人的是她而不是顏格,相比之下顏格平靜的太不像話,就好像剛剛在超市看到吳琉那一刻差點將她的手骨捏碎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迴來之後都沒有對彼此言及吳琉這個名字,蔣心安卻開始夜不能寐,失眠的時候就嗤笑自己最開始聽說吳琉迴來時那股安定如斯的自信到底是從何而來的,也嗤笑自己這是做了一次虧心事半夜隻怕鬼敲門。這才隻是三個人毫無預兆的碰了個麵,還沒半點風吹草動,她都如同驚弓之鳥了。


    顏格很正常,他依舊是之前的早出早歸,碰上必要的應酬,也會提前打電話迴來通知她一聲。他的私人手機依舊沒有加密,電話薄內也沒有多出什麽陌生的號碼,手機裏的信息除了她發的外其他基本都是一些廣告垃圾信息,他在家裏接任何一通電話都不會迴避她,他的作息時間一點兒都未曾改變,就連夫妻生活與以往也都相差無幾。顏格太正常,正常到讓心安對自己內心的疑神疑鬼而十分不齒。


    就在心安都快說服自己,吳琉不過是顏格生命裏的過去式誰還能死抱著迴憶不放時,命運總不會錯過讓它趾高氣昂嘲笑你可悲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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