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第四個冬去春來,錢家在各自為營的狀態下度過了較為平靜的三年。期間錢府掀起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風波,但都被錢安娘及範成子等人巧妙的平息了下來。並且,值得錢安娘高興以及錢家其他人驚訝的事情是——衛聞在兩年內便通過了院試與鄉試,先後成了秀才與舉人。


    今年,衛聞已經夠資格去參加會試了。倘若他在二月的三場會試中奪得貢生之名,那麽他便可以接著參加本年的殿試,與眾多貢生一較高下,拚搏狀元之位。隻不過,他的年歲在同級舉人中較小,又是順利連過兩試奪得第一名,便三番四次遇著居心不良者的阻礙。幸得錢安娘暗中讓範成子以錢財通路,再加上衛聞本身便有真才實學,這便才避免了橫生枝節。


    錢老爺錢夫人過世三年了,各位小姐的孝期也過了,這個春節便比起往常要熱鬧許多。錢府難得迎來這一個歡喜年,因此元宵節雖已過了三四日,但府裏鬧騰的春節氣氛還沒停歇下來。


    小姐們還在紛紛數著壓歲錢,那是錢安娘依照當地習俗,以彩繩穿錢,編作龍形,置於各小姐床腳的。這三年來,錢安娘終於在錢府樹立了當家人的形象,雖然錢府生意還沒有完全由她接手,但至少在錢府裏,她那些姨娘與姐姐們都對她恭恭敬敬的了。


    然而還有弊端,那就是所有人的狐狸尾巴逐漸收起來了。隨著年歲的增長,錢安娘頭上四個姐姐也不像往常那般息怒形於色了。她們越是待錢安娘好,錢安娘卻越是提防著她們,這不得不說是錢安娘一個慣病。如此情形下,其實錢安娘的擔子要更加重了一些,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不過讓錢安娘有些啼笑皆非的是,她那叔叔叔母唯一的癡兒錢大中,卻是整日要鬧著與她還有衛聞在一塊兒,並亂了輩分的稱唿他們‘哥哥姐姐’。特別是春節前後,簡直可以說是形影不離。這種情況她始料未及,也讓錢山寶和陶蓮無可奈何。


    “安娘姐姐,安娘姐姐你看,風箏飛的好高啊……”錢大中興高采烈的扯著風箏線,用無比佩服的眼光看著錢安娘,時不時的有口水從嘴角流下,一旁的下人便趕緊的蘀他擦幹。


    錢安娘踢著草地上的小石子,百無聊賴的看了看風箏,隨口應付道:“是啊,大中哥好厲害。”笑話,當年孤兒院所有小朋友的風箏都是她做的,沒有一個人的風箏飛的不高。當然了,這跟放風箏的技術也有關。方才要不是她幫錢大中的風箏飛上了天,此刻錢大中也不會這般開心了。


    她撓了撓頭,實在是沮喪她會被這麽個大家夥給纏上。更要命的是,這個家夥是錢山寶和陶蓮的兒子啊……要不是他有些呆呆傻傻的,隻怕這錢家生意就要落入他的手中了。


    雖說心裏綴綴不平著,但她抬頭看了看錢大中,又有些心軟了。其實錢大中並不是絕對的癡兒,隻不過頭腦要比其他人笨一些,生活自理能力比較差而已。她覺得他也需要關心,不然他不會這麽喜歡來找她和衛聞玩樂。也許在其他人身上得不到的,他在她和衛聞兩人身上找到了。


    一塊手帕出現在她麵前,她微微一愣後接了過來,毫無顧忌的擦著額上的汗珠。雖然還不算步入了春天,但方才一陣忙活,她也還是累了。至於這個時辰會來找她和大中的人,自然就隻有衛聞這家夥了。


    “半月後的會試,有把握嗎?。”這是錢安娘第一次問起衛聞的學業,之前她並不想給他壓力,因為他已經夠自覺了。然而這一次會試不比平常,隻要通過了就離狀元差一步之遙。


    她打聽了目前朝廷的狀況,朝政還是很清明的,清官居多,佞臣較少,她很滿意。在如此朝局下,隻要衛聞靠自己的本事通過了會試,那麽接下來的殿試便隻看皇帝老兒的意思了。憑衛聞在京城的名氣,她覺得考取狀元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陳尚書曾說過——若衛聞中不了狀元,國必出蛀蟲。衛聞一十三歲的小子,能得陳尚書這般斷言,她即使不懂什麽古文,也該明白衛聞多有才氣了。但是這一次她還是擔心,因為衛聞有一個對手。


    衛聞看著她有些累了的模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接過她擦畢的手帕,說道:“我會盡最大努力,但時與命,我無法預料。”前兩次他有絕對把握,但這一次他總覺得有些不安,不知為何。或許他該告訴安娘的,隻不過他不想讓她平白無故的擔心,再說這隻是他的直覺,便沒有開口。


    “聞哥哥!”錢大中笑跳著跑過來,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衛聞,充滿了欣喜。


    衛聞微微頷首,實在不明白他既不多笑,也不溫言,錢大中為何這般喜歡他。不過他跟安娘一樣,還是有些疼愛這個被眾人遺忘且討厭的孩子的。也許,正如安娘所說——這不過是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同情弱者心理罷了。


    “大小姐,聽說今年的元宵節很熱鬧,大小姐為何沒帶範柔一同去賞燈?”衛聞等錢大中又去玩樂了,才轉向錢安娘,問道。元宵節那日他是聽錢安娘說了的,她會帶著範柔一同去賞燈,他也一直以為她去了。不過剛剛他才從範柔口裏得知,那日錢安娘帶著範柔一同出門,隻走了幾步便又折迴了,不知為何。


    錢安娘想起了那日的情景,稍稍停頓了下,沒迴答衛聞。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瞧見寧家浩浩蕩蕩的隊伍迎著寧家老九寧白旭從錢府經過,也是去賞燈的,她便不願去了。


    寧白旭,二十五歲,也是與衛聞同科的舉人,在京城享有很高的讚譽。據說,此人才高八鬥,溫文爾雅,是各界公認的今年狀元人選。連陳尚書也說,這個寧白旭,很可能是衛聞最大的對手。


    才高八鬥?錢安娘想起這公認的‘讚譽’,不由得嗤笑了一聲。若真是才高八鬥,何須等到二十五歲才中上舉人?她早已打聽過了,前些年寧白旭參加科舉,每一迴都是輸在這鄉試上。一個鄉試竟考了三次的才高八鬥者,也值得眾人這般讚譽?


    不過,管家說得對,就怕其中有什麽特殊原因,畢竟寧白旭這些年來在京城積累的讚譽不是假的。她多方打聽過,這寧白旭的確在民間有著很高的地位,或者是因為他的才氣,或者是因為他平日裏總為百姓們做些善事,總之百姓們對他做狀元一事確實抱著很大期望。


    反觀衛聞的話……錢安娘眉頭微蹙,心想衛聞的確年紀小了些,雖然因吟詩作對在京城也小有名氣,甚至有人稱讚他為‘神童’,但這與寧白旭比起來還遠遠不夠。皇帝擇狀元之前,必定也先對各貢生的情況進行詳細了解,這在民間的聲名也不得不說是一番考量。更何況,這會試還不一定能通過呢。


    想了許久之後,錢安娘微微歎了口氣,對陪她沉默著的衛聞說道:“你見過寧白旭麽?據說,今年的莊家全都下注在他一人身上,似乎算準了他就是金科狀元。”同為舉人,上一迴的筵席他也參加過,應該不至於不認識寧白旭。


    衛聞抬眼,竟覺她什麽事都了如指掌,便有些不安地道:“認識,他是為數不多與我攀談的人之一。若說這一科我尚有佩服之人,便是這寧白旭了。”他不會騙她,自然要將這最真實的想法說與她聽,盡管他察覺到她並不喜歡寧白旭此人。然而他還有話沒說,如果這一次他是敗在寧白旭手上,他心服口服。


    不過,錢家和寧家如今已成水火不容之勢,他隻敢在心中這般想著,卻是不敢對著錢安娘說出這番話。他知道,當她掌握錢家大權之後,第一個想要對付的就是寧家。這跟他想與寧白旭一較高下的心思,是無出左右的。


    “柔兒,將中少爺送迴二老爺那兒去。”錢安娘便不與衛聞談寧白旭了,轉身朝範柔吩咐道。既然連衛聞自己都那般佩服寧白旭,看來這一迴科舉的確希望不大。她在心裏歎著氣。


    然而範柔領命走過去,錢大中卻是不肯。


    於是在錢大中又哭又鬧的情況下,錢安娘哄了好一陣子才使得錢大中乖乖跟範柔走了。這一番折騰下來,錢安娘身心俱疲,心裏又裝著衛聞之前那番話,便怏怏不樂的迴屋去休息了。


    衛聞跟著錢安娘迴到屋裏,看著錢安娘沉默寡言的爬上床去休息,卻是頭一迴不敢去鬧騰她。他站了好半晌,覺得她睡著之後才敢悄悄走到床沿坐下,看著她的睡顏出神。


    三年了,他卻還不算是她的相公……


    他知道,他如今還配不上她。盡管她在無人時對他那般親近,那般好,但他感覺到的卻不是夫妻般的感情。這讓他始終處於惶惶然的狀態,千般萬般的討好她,卻無比明白唯有成為狀元郎,才能博得她真正歡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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