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


    景皇心底一震。


    努力憋了憋氣,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再加上他本來就被曬了一整天。


    蔫頭巴腦的,看起來就像是一顆缺水的小白菜。


    自然就很憔悴了。


    “大家覺得我偷東西吃了。”


    “所以將我的手捆了起來。”


    他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將自己的眼睛揉的通紅。


    才仰起頭看著丁婆婆。


    要不怎麽說景皇是個不要臉的老妖怪呢。


    換著別人的軀殼,偷走別人的命。


    這樣吸血蟲一般,活了一年又一年。


    現在去針對一群小孩。


    也能做出弱勢的樣子。


    “可是婆婆,你和他們說說吧。”


    “我真的沒有偷吃第一學院的東西。”


    “我能發誓的。”


    他當然可以發誓!


    因為他真的沒有吃過那些破東西!


    丁婆嚴厲的眼神果然就落在了一群孩子們身上。


    尤其是那個用繩子綁著景皇的小男孩。


    “他說的是真的嗎?”


    小男孩一臉吃驚的看著景皇。


    他們畢竟是真正的孩子。


    並不是心思深沉的老妖怪。


    隻覺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想不到會有人跟自己耍心眼,扮綠茶。


    “不是的!”他覺得委屈,大聲說,“是他讓我們可以偷拿第一學院的糕點!”


    “他還說很好吃!”


    “他吃了才知道好吃啊,肯定是以前偷吃過!”


    就在這時。


    景皇眯起眼睛,慢悠悠來一句:“可我真的沒有吃過。”


    “我吃過,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一句毒誓。


    讓小孩們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尤其是小男孩,“那你之前為什麽不說?”


    丁婆婆眼神銳利。


    直接看向了景皇。


    小小年紀就知道發毒誓?


    怎麽這麽奇怪呢?


    但丁婆婆是個嚴厲的長輩。


    別說是特殊情況。


    就是普通情況,她也不會偏袒自家的孩子。


    反倒是會先嚴格要求自己的孩子。


    丁婆婆視線落在了小男孩身上。


    聲音已經緊繃了起來,“所以,你沒弄清楚的情況下。”


    “就用繩子將他捆住了?”


    這話問的十分尖銳。


    小男孩總覺得哪裏不對。


    心中覺得窩囊又憋屈。


    他沒有逼他發毒誓。


    之前他問了。


    他如果像現在這樣肯定的說。


    他也會信的。


    還會讓他打一巴掌,不,兩巴掌迴來。


    也會道歉。


    可他,他偏偏要在婆婆麵前這麽說。


    小男孩受不得激。


    轉身兇巴巴的盯著景皇,“我們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解決。”


    “你和大人告狀!”


    “你不要臉!”


    啪的一聲。


    一巴掌落在他的腦袋上。


    丁婆婆抿唇。


    這小孩兒是母樹領地的人。


    他們初來乍到。


    殷念又分外關照她們,給予她們很多便利。


    他們一來就讓自家小孩對著領地內部的小孩,咄咄逼人。


    這樣傳出去。


    豈不是有人會埋怨殷念讓他們進來?


    丁婆婆想了很多。


    最終,還是決定先管好自家的孩子。


    雖然知道這半張臉毀了的小孩有些不同於普通孩子。


    可她嚴厲慣了,生怕這些孩子得罪了這裏的人,在這裏沒好日子過。


    於是厲聲說:“你還不知悔改……”


    隻見她的手又揚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


    一隻手抓住了丁婆婆的手。


    不對。


    是一個人,不知從哪兒衝了過來,踮起腳尖用兩隻手截住了婆婆的手。


    隻見一個穿著第一學院院服的小孩,腰間帶著佩劍。


    攔住了婆婆說:“孩子的事情,我們孩子自己解決。”


    丁婆婆微微挑眉。


    眼前這小孩身上穿的衣服她認得。


    想必引渡村的人都認得。


    景皇被打了個大嘴巴子。


    整個人歪倒在地上。


    唇角被牙齒磕破。


    溢出一抹血絲來。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的這個小鬼。


    “你……”


    他的聲音隱隱顫抖,無盡陰毒的視線從他的眼中噴射出來,他之前就已經夠受屈辱的了。


    現在!


    竟然!


    屈辱加倍!


    “花卷,少跟他廢話!”第一學院的學生們看著出手的小男孩。


    之前大家的領頭人一直都是肉包。


    花卷是肉包的弟弟。


    不過不是親弟弟。


    而是堂兄弟。


    但也是長得有些相似的。


    他們兩個的家人都已經是死光了,即便是堂兄弟,也是最後的可以依靠的家人。


    對花卷來說。


    肉包就是他的偶像,雖然殷念很強,大家都很崇拜殷念,但殷念也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唯有他的堂哥。


    有擔當有能力,還被殷念首席委以重任。


    他覺得,他長大以後也要當堂哥那樣的人。


    所以當肉包走後。


    他就成了下一個領頭人,不管是實力也好,還是品性也好。


    這兄弟倆都沒的挑。


    引渡村的人注意力卻沒有放在小孩兒矛盾身上。


    大家都不知道景皇的真實身份。


    也就是兩邊的小孩兒在他們剛來的時候打起來,有些擔心自家顯得沒有禮數,畢竟人在屋簷下。


    但歸根到底。


    就是小孩兒拌嘴的事情。


    不算什麽大事。


    他們的注意力都被名字吸引了。


    “花卷,這名字……嗯……真可愛。”大家訕訕說。


    誰家好人給孩子起這種名字啊?


    一聽就很不用心。


    可旁邊站著的其他第一學院小孩聞言,抬頭給他們解惑說:“是因為我們這裏的小孩兒容易夭折。”


    “所以大家起名字的時候,都會想著起簡單點的名字。”


    “不是說賤名好養活嗎?”


    “但是也不能真取什麽狗蛋啊,毛蛋的吧?”


    “肉包,也就是花卷的哥哥,他爹最愛的就是用靈肉裹起來的大肉包子,他希望兒子以後能過上天天吃肉包的好日子,所以才給他起這個名字的。”


    “花卷是堂弟,就順著哥哥的名字這樣起了,食物的名字還好聽些,說不定以後有吃不完的花卷。”


    引渡村的人聽完。


    心中震撼久久不能平靜。


    夭折。


    引渡村的孩子。


    不會夭折。


    大家都是精心照顧的。


    上有雙親庇佑,怎麽會夭折。


    一時之間,大家都覺得胸口酸澀難當。


    卻聽那小孩兒接著說:“其實我覺得這個也不太準。”


    “肉包還是離開我們了。”


    “許是這個名字還不夠俗氣吧。”


    他平靜的說出了讓成人都難以接受的事情。


    他們麵對的是真正的死亡。


    而引渡,是將死亡轉化為新生。


    雖然那個人已經徹底的消失了。


    可引渡村的人一直安慰自己。


    火種延續。


    生命永存。


    可直到這一刻。


    他們才意識到,靈魂的更迭是無法延續的。


    死了便是死了。


    這些孩子們甚至比他們更早意識到這個問題。


    “不過。”那孩子聲音微微高了些,“之前我很難過的。”


    “但是知道你們的存在,我就不難過了。”


    “肉包有沒有出現在你們村子裏?”


    引渡村的人下意識的搖頭。


    那小孩兒看起來卻更加高興了。


    “那就好。”


    “那就代表沒有那麽痛苦。”


    “他是充滿驕傲的離開的,下一輩子一定會很幸福。”


    “因為到那時候。”


    他們拍拍自己的胸口,滿是自信,“我們已經將混沌藤和貪喰皇都打死了!”


    “他們再也不用擔心了。”


    不隻是殷念。


    引渡村的人清晰的認識到,這領地上的所有人,包括這些孩子。


    都堅定的認為。


    他們的勝利終會到來。


    他們對混沌藤的畏懼,已經煙消雲散。


    “對,我打的就是你!”花卷憤怒的聲音讓他們重新將注意力都挪了迴來。


    花卷冷眼看著麵前的小孩兒。


    “你是不是個男人?”


    哪怕現在他們還小。


    可他內心,不論年紀大小,男人就是男人。


    “不想著怎麽去變強。”


    “隻想著怎麽耍心眼。”


    “當時我們一起都在第一學院。”


    “你就站在外麵,怎麽不像對著丁婆婆這樣,對我們解釋一番?”


    “如果你當時敢發毒誓。”


    “我就能押著引渡村的小孩兒給你道歉。”


    在花卷心裏。


    什麽自己人,外人的。


    引渡村的人就是自己人!


    難道住在一起就是自己人?


    不住一起就是外人?


    “可你當時不說。”


    “你要留到大人麵前發作。”


    “不就是吃準了人家剛來,不好意思,會幫你懲罰自家孩子嗎?”


    花卷滿眼嫌棄,“而且不管你自己偷沒偷!”


    “你就說,你有沒有慫恿引渡村的孩子偷東西!”


    “你敢說你沒有?”


    “你敢用天道誓約嗎!”


    幾句話連珠炮彈一樣。


    轟的景皇啞口無言。


    他不知道,母樹領地內的這些小鬼。


    這麽能言善辯。


    一個殷念就夠他頭痛的了。


    沒想到這些小鬼更加難纏。


    景皇深吸了一口氣。


    陰沉著臉看著花卷。


    這小鬼。


    他記住了。


    待他恢複實力。


    第一個殺的就是這小鬼。


    他不敢發誓。


    選擇了避重就輕。


    “你們玩得好,自然偏幫他們。”


    “反正我無依無靠。”


    “隨你們怎麽說。”


    “你想打,就打吧。”


    他壓下內心噴湧而出的毒汁,做出隱忍堅強的模樣。


    要是殷念在這裏。


    恐怕能將他那張臉皮都整個撕下來。


    丁婆婆深吸了一口氣。


    還是出麵打了圓場。


    “好孩子。”


    “大家不是那個意思。”


    她安撫著景皇。


    但是再也沒有要去責備自家孩子的意思。


    她何嚐看不出這孩子耍了心機?


    隻是一開始擔憂這邊會因為這件事情討厭她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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