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念看了一眼景皇。


    景皇並沒有被迷惑,他轉動的眼珠子明明白白的告訴殷念,他是有備而來。


    他和那朵花保持了距離。


    他們是為了這朵花來的。


    “好了。”


    “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景皇低聲催促,還伸出手推了一把最為癡迷的吳五,“把它摘下來。”


    可吳五這個膽小鬼此刻卻暴躁的甩開了景皇的手,要知道它平常是最戰戰兢兢的一個,哪怕現在玉娘和林宇都死了,也輪不到他來景皇麵前裝大頭蒜。


    可他偏偏這麽做了。


    他眼睛裏已經看不見景皇了,其他幾個貪喰皇也是同樣。


    “不!”


    他雙眼瞬間變得猩紅,“我不會傷害它!”


    “它隻是一朵柔弱捂住的小花!”


    “我要嗬護它!”


    “你這種沒有心的蟲,怎麽會懂我呢!”甚至不知死活的開始頂撞景皇。


    此時此刻,如果用五個字來形容吳五的心情,那麽肯定就是。


    景皇算個屁。


    說著,他捧起了自己的臉,露出了異常癡迷的樣子,他眼睛裏倒映出那朵花的樣子,


    而那朵花裏的蛇頭正高高揚起,張開自己的嘴露出裏頭的猩紅蛇信兒,蛇信兒還是黑的,一看就是劇毒。


    哪裏有一點可憐的樣子。


    “瞧瞧它嬌嫩的花蕊。”吳五不僅視若無睹,甚至還想為它高歌一曲,“這才是神明的產物,不,它是天地的寵兒,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美好的存在。”


    他看起來完全喪失了理智,而他的諂媚並沒有讓那些蛇頭高興起來。


    蛇頭們更憤怒了,正劈裏啪啦的開始朝他的方向噴射毒液。


    吳五樂的笑出一口白牙,“看,這是它喜歡我的證明。”這傻嘚兒還在傻樂嗬呢。


    那些毒液很快就腐蝕了吳五的一隻手,可吳五卻好像沒有看見一樣,還朝著景皇露出了一個‘怎麽樣你這個沒有寵愛的傻蟲是不是妒忌我’的神情。


    殷念:“……”好險,差點笑出聲。


    她用力的拉住自己快要咧開的嘴角,差點就暴露了。


    殷念抹了抹自己上翹的唇角。


    視線卻突然一凝。


    吳五那隻融化的手,慢慢變成了一團血色的水漿。


    那水漿晃晃悠悠的朝著那朵花飛去。


    很快就像是一塊鮮紅的生肉一樣,被那些蛇頭分食殆盡。


    殷念麵色微變。


    再怎麽樣,吳五也是一隻貪喰皇,實力比不上最頂尖的那兩個,可毋庸置疑是這個世界的絕對上層的戰鬥力了,更別提這裏不止是吳五。


    能隨便迷惑五個貪喰皇。


    還輕鬆的就將它們血肉分食的花……


    她敲了敲元辛碎的掌心,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轉而是深思著什麽的神情。


    “你感覺到了嗎?”她輕聲問元辛碎。


    睡睡的神情和她一樣凝重,他精神力強大,那朵花帶來的刺痛感讓他從一開始就很不舒服了,那朵花並不能迷惑他,在他看來,它很危險,並且具有很強的攻擊性。


    “它好像很擅長精神類的功績。”元辛碎輕聲說,“我覺得它很怪異。”


    他說的話,殷念自然是百分百信任的。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變得更加小心了點。


    而那邊。


    景皇顯然也是被這一幕刺激到,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突然。


    他眯起眼睛將吳五扯迴來。


    吳五算是戰鬥力強的。


    不能拿去做實驗。


    他推了推旁邊的金八,這一次卻不再是用命令的口吻。


    而是輕聲問:“金八,你很喜歡它是不是?”


    金八拚命點頭,感動的看了一眼景皇。


    景皇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那你也要好好保護它。”


    “你看,這裏的環境多不適合它生活啊。”


    “不如我們帶它出去。”


    “把它種到這世上最漂亮的地方。”


    金八果然興奮了。


    他更加用力的點頭。


    景皇眯起眼睛,像那一條條正在吐信子的蛇一樣說:“那你去把它挖出來吧。”


    ……


    母樹領地。


    阮傾妘看著前來報信的人,眉頭皺起來,“你說什麽?”


    她不敢置信,“你說景皇帶著人進了誕生地,但是那些巡邏的人都不知道?”


    那人臉色羞愧,“都是我們的錯,我……”


    阮傾妘打斷他的話。


    “我知道你們都盡力了。”


    “肯定是那邊的怪物不服不配合。”


    她有些拿不準主意。


    隻靠殷念她們真的可以嗎?


    萬一混沌藤也在。


    可母樹……


    “母樹醒了!”


    身後,安菀破了音的話傳了出來。“首席你快過來,母樹醒了!”


    阮傾妘麵色一喜。


    直接飛奔到母樹麵前。


    可母樹身上的狀態並沒有好轉。


    反倒是更嚴重了。


    她像是強行醒過來,一把抓住了阮傾妘的手。


    “殷念,殷念是不是去了誕生地。”


    阮傾妘愣住了,母樹怎麽知道的?


    母樹卻滿是急切,“快!”


    “快讓她迴來!”


    阮傾妘茫然的神情怔在了臉上。


    母樹已經伸出了一隻手,猛地抓住了阮傾妘的手臂,她像是感應到什麽似的。


    張開嘴聲音嘶啞地說:“我感應到了。”


    “它要生氣了。”


    “現在的殷念,還,還不行。”


    母樹口中嘔出大灘的鮮血,“要,快點把她和,元辛碎,都帶迴來……”


    她的聲音隨著再度闔上的眼睛一並消失。


    阮傾妘麵色變了,她顧不上照看再度昏迷的母樹,轉身便對著其他人大喊:“快去傳信!”


    一邊說,一邊又將自己的通訊靈玉掏出來。


    “殷念?”


    “元辛碎!”


    可通訊靈玉亮起來,卻沒一個人迴答她。


    ……


    與此同時。


    正行走在一座彌漫著濃霧的獨木橋上的混沌藤,他披著黑色的長袍,臉都籠罩在那長袍的大兜帽中。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


    他仰起頭。


    蒼白的麵孔從那深黑色的帽子裏露出一角。


    看著遠處的方向。


    他輕輕笑了一聲:“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順利呢。”


    “殷念。”


    “你可真是聰明。”


    “聰明是好事。”


    “可有時候,也不見得是好事。”


    ……


    那叫金八的貪喰皇一臉癡迷的握上了那朵花的花莖。


    “別怕,我一定會……”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隨後。


    癡迷的瞳仁裏印出強烈扭曲的恐懼,他像是終於看清楚自己握著的是個什麽東西,以及從雙手上傳來的觸感。


    “啊啊啊啊啊……”


    淒慘的尖叫聲在這整個山穀迴蕩。


    那些小小的蛇頭蕊突然昂起了自己的腦袋。


    朝著金八的方向同時張開嘴,發出了聲音尖銳的鳴叫。


    金八身上燃起了大火。


    吳五嚇的臉色蒼白,“金八!快放手!”


    金八也想放手,可他抓著的那手就像是生在了那朵花的花莖上,死活都挪不開。


    那聲波衝擊著每個人的耳朵。


    連殷念都被這聲波衝擊的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退!退開!”


    不知道是誰聲音淒慘的喊了一句。


    殷念下意識拉著元辛碎一起後退。


    可那聲波帶來的難受感並沒有少多少。


    不過是幾個唿吸的時間。


    那金八的身影便消失了。


    隻見他整個身軀都融化成一團正在燃燒的血色流漿,被那些蛇頭吞噬殆盡。


    蛇頭好像比以前長大了一點。


    它們腦袋上的鱗片全部豎了起來。


    與此同時。


    磅礴的生命力和純粹的能量氣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


    景皇原本還帶著點懊惱的神情立刻變了,他滿是貪婪的看著這一朵怪異的花。


    而殷念和元辛碎也齊齊變了神情。


    這生命力,還有能量氣息。


    “簡直……簡直就和母樹一模一樣……”


    殷念喃喃,“它是……”


    元辛碎眸光微暗,說出了殷念沒能說出來的話,“大概是真正的末神。”


    “最後一位神明的軀殼。”


    他感受著那朵花身上的氣息,“但是天地核心已經無力,她被汙染的太深了,雖然造出了這擁有神力的軀殼,卻沒能為它注入一個帶著思想和神性的靈魂。”


    也就是說。


    它有神明的力量。


    卻沒有神明意識。


    變成了空有力量的原生物。


    說是怪物也好,說是天地靈物也好。


    殷念瞬間就明白為什麽這群人會來到這裏了。


    “他們要將神花折迴去,給混沌藤療傷?”


    “很顯然,就是這樣。”旁邊的芽芽發出了稚嫩的聲音。


    殷念看了芽芽一眼。


    突然抬手將芽芽放在了身後跟著一起來的阿狸手上。


    “帶她迴去。”


    她聲音無比冷靜。


    芽芽眼看就要鬧。


    “芽芽。”殷念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你現在就迴去。”


    剛才那一瞬間。


    殷念甚至想。


    這朵花沒有神魂,而芽芽正好沒有身體。


    是不是能讓芽芽住入這軀體之中。


    可很快。


    她就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


    若是這樣也可以的話,母樹和混沌藤豈不是早就為此大打出手了。


    畢竟這可是富有生命力的新鮮軀體。


    芽芽:“……可是。”


    阿狸將芽芽困在了自己手上。


    她深深看了一眼殷念,“它擁有神明的力量。”


    “殷念,你打不過它的。”


    至少現在打不過。


    “我知道。”


    殷念眼睛很亮,“可我想試試。”


    隻要拿到這朵神花。


    母樹肯定就能恢複了。


    毒瘴也不會再往外冒,她們能擁有更多的時間。


    她必須試一試。


    “不是有它們嗎?”


    殷念眯起眼睛,“景皇會幫我的。”


    阿狸知道自己沒辦法阻止殷念的想法,甚至她自己也認為,不試一試可惜了。


    阿狸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神花。


    居然有新生軀殼出現了。


    她們誰都不知道。


    恐怕知道的,就隻有母樹和混沌藤。


    可母樹和混沌藤都沒有輕舉妄動,實在證明這神花的戰鬥力是不低的。


    它甚至感覺不到痛苦。


    就像是一個隻知道生長和殺戮的機器。


    “景皇,我們怎麽辦!”


    吳五看著金八連掙紮一下的功夫都沒有,就那麽被直接吞進去了。


    膽子都要被嚇破了。


    景皇卻已經滿心貪婪。


    “不急,不急……”


    景皇可不是為了混沌藤來的。


    那老東西。


    有什麽資格讓自己為了他豁出性命去找這麽珍貴的寶物,他是為了自己來的。


    隻要擁有它,吃掉它。


    他就能成為當之無愧的新神!


    殷念甚至都能在景皇嘴邊看見那若隱若現的口水,咦,這副醜態。


    殷念一邊嫌棄,一邊擦了擦自己嘴角邊不存在的口水。


    不過這朵花,確實讓人嘴饞。


    母樹吃完了,是不是還能剩下點湯湯水水的給她補補。


    這麽一想,殷念又轉身看向旁邊的元辛碎。


    元辛碎神情平靜,似乎並不饞它。


    但是殷念多善解人意啊。


    她輕輕笑了笑,“睡睡,到時候我會分你一半的。”


    元辛碎不需要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反正給了她一個非常縱容的笑。


    景皇根本沒想到殷念已經知道他溜進來了。


    他指揮著剩下幾個蟲族,“去!拉開距離!”


    “遠程攻擊。”


    “不要讓它碰到你們!”


    景皇一邊說。


    一邊指揮著剩下的四個蟲族不斷的變換陣型。


    而他自己則是最賣力的那個。


    不斷的用各種攻擊攻打那神花。


    神花暴怒。


    那些猙獰的蛇頭往外撲。


    好幾次景皇差點沒避開,被咬中要害。


    可即便是避開了。


    身上也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傷痕。


    他咬緊牙齒。


    以後說不定就沒有溜進來的機會了。


    一定要在這天拿下。


    他開始盯著那些蛇頭。


    實在不行。


    砍一截蛇頭走也行!


    他一邊這麽想,一邊伸出自己的兩根足肢企圖去砍那蛇頭。


    蛇頭感受到這‘螻蟻’的挑釁。


    瞬間暴漲十倍大。


    景皇本來還不想驚動外麵的人的。


    就怕殷念那狗東西聞著味兒就來了。


    可看著這巨大的蛇頭,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喉嚨裏溢出一聲嘶鳴。


    身軀暴漲,露出了它龐大的本體。


    巨大的貪喰皇和那蛇頭戰在了一處。


    見它這樣子。


    剩下的貪喰蟲也顧不上那麽多,直接現出了原型。


    不得不說。


    還是用蟲身打架更抗揍。


    殷念聽著耳邊炸響的這些毛骨悚然的碰撞聲。


    一拍掌,輕輕讚歎:“對啊。”


    “一次帶不走。”


    “就先帶一個腦袋迴去煲湯啊!”


    “景皇真是個小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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