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愣住。


    下一刻瞪大了眼睛。


    瘋!瘋了吧!


    這都什麽時候了!


    還看煙花?


    而此刻,在另一邊戰場上的混沌藤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看向了下方戰場上牽製阮傾妘他們的林梟。


    “注意點。”


    “她從禁錮裏跑出來了。”


    林梟聞言先是愣了片刻,隨後冷笑了一聲:“我知道那些東西困不住她。”


    “早晚會出來的。”


    “隻是她倒是會挑時間。”


    果然打的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場麵嗎?


    還好。


    林梟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軀,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出全力,所以到現在也沒有受什麽致命的重傷。


    為的就是等殷念過來之後。


    自己能用全盛狀態和她對戰。


    絕對不會給她可乘之機。


    而在這樣的大戰中,殷念若是公開對付他,和蟲族翻臉。


    那她將迎來的就是蟲族那邊永無止境的追殺了。


    舊時代的人族,就算如今感激她,可她身上那麽多蟲族的特征,隨時會有蟲化的風險。


    舊時代的人。


    真的能保證他們會全部毫無芥蒂的接受殷念嗎?


    他很好奇。


    林梟嘴角翹起。


    “殷念過來還要至少一炷香的時間。”


    他看向已經開始有些氣喘的阮傾妘,“這一炷香的時間,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突然。


    旁邊靠的近的一個蟲族。


    保持著一個往前衝的姿勢,卻突然像是受到了什麽無形的打擊一樣。


    嘭!


    它就像是一個鼓脹開的氣球一樣,在一瞬間炸裂成了一灘肮髒的肉泥。


    有些肉泥濺在了林梟身上,他並不在意這一隻低等蟲族的死亡,被捏爆也好,挫骨揚灰也好,在這種低等蟲族身上發生都不覺得突兀。


    許是被什麽高出自己等級太多的人盯上,順手捏爆了而已。


    林梟隻是惡心。


    碎掉的死肉濺在了自己的臉上。


    可很快。


    他就看見了一簇又一簇的血花,驟然在自己麵前綻放。


    蟲兵,蟲將,甚至蟲王。


    它們一個個在它麵前炸開,沒有一個蟲族能撐到三秒鍾。


    它們的軀體迅速膨脹。


    像是一座大山,最後化成衝天的血雨,濺開的熱氣騰騰蒸上。


    大大小小的戰圈,在此刻都停住了。


    周少玉被幾個蟲王同時拖住的身體掉落在地上,正滿身熱血的準備自爆一臂也要弄死這些蟲王時。


    他仰頭,卻看見了炸開的花型巨弧。


    像一場,盛大的煙花。


    他的唇微微發抖。


    滿眼茫然的看著周圍不斷響起的,連綿不絕的炸裂聲。


    像是一場突然爆發的瘟疫。


    短短片刻間,傳到每一個蟲族身上。


    “發生……什麽事情了?”


    紅日的光芒渡撒在它們的身上。


    林梟的眼瞳裏炸開的大片血光,也令他臉上再也維持不住那樣勝券在握的神情。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空茫。


    以及刻骨的恐懼。


    下一刻。


    他感受到一股灼熱的痛意在灼燒自己的肺腑。


    低頭一看。


    身上的金膠……在發光。


    而這邊可怕的一幕,離遠了看,隻是一場劈裏啪啦炸個不停的煙花。


    殷念還是和之前一樣,坐在那陣法上。


    伸出五指,指尖染著紫色的光暈。


    她輕輕伸出指尖。


    於虛空中慢慢一點,翹起的唇角和眼底悅動的光,另一隻手輕輕壓住她手腕上過度興奮而開始跳舞的神祝花。


    她張開嘴,隨著手指的落下,輕聲笑道:“咚~”


    而每次隨著她手指落下的位置,都會濺開一簇又一簇的血色煙花。


    即便一開始不懂。


    但慢慢的,也能明白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尤其是隱隱約約還能看見那邊炸開的五色靈力光束。


    小崽子手上的紫皮包都掉在了腳邊,怔怔問:“是……那邊是戰場嗎?”


    殷念沒迴話。


    她隻是用眼尾輕輕掃了他一眼。


    “你……”小崽子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你到底在想什麽?”


    因為蟲族的血顏色不一樣。


    所以炸開的那些血色霧花能讓小崽子清楚的知道,那些受傷的是蟲族而不是人。


    可正也是因為這一點。


    他才想不通。


    為什麽?


    殷念明明變成了蟲族。


    明明她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明明他比誰都清楚。


    殷念現在是蟲,而不是人族。


    天宮也沒有修複。


    記憶也沒有迴來。


    可為什麽?


    她現在卻對蟲族動手了呢?


    “你做了什麽?”


    “你怎麽辦到的?”


    一層細密的冷意,從頭頂慢慢的落下來,如霜一般蔓延,但同時小崽子心中對殷念的那點‘期待’卻又像是複燃的星火,從身下燒起來。


    他覺得自己要被兩種情緒撕扯成兩半。


    殷念五指依然在半空中輕輕點著。


    旁邊元辛碎眸色複雜,輕聲呢喃:“原來是這樣。”


    “難怪我一直治不好你的天宮。”


    “念念,你……”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殷念轉過身,一指壓住他的唇打斷了。


    “噓。”


    殷念看了看元辛碎,又看了看旁邊一臉糾結,佩服和驚恐並存的小崽子,“以後再聊這些好嘛?”


    “現在。”


    她高高的挑眉,心情極好的深吸了一口氣,張開雙臂,任憑戰場的狂風一瞬千裏的吹拂在她臉上。


    “我要迎接我,盛大的勝利了。”


    而此刻。


    在遠處的戰場上。


    林梟胸口上爆發出濃烈的金色光芒。


    他臉色驟然變得無比難看,一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麽。


    “殷!念!”


    “我!艸!你!娘!的!”


    急忙調動靈力要覆蓋在自己的肉身上。


    可太遲了。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起來。


    熱燙的氣浪從他身上伴隨著炸開的碎屑肉片一並飛了出去。


    這氣浪瞬間就將周圍不少圍著他的蟲族融城一灘血水。


    “啊啊啊!”


    它們隻來得及發出幾聲慘烈的哀嚎,便已經變成了軟趴趴的一灘屍水。


    而林梟自己,半個胸膛都被完全炸爛。


    身上的足肢更是全部都被炸碎。


    因為他的金膠法是學的最好的,也是最熟練的,強悍的金膠完整的包裹住了他整個身體。


    也正是因為這樣,那炸開的威力也十成十的強悍。


    越是還算聰明,學的快的那些蟲族。


    用金膠法也就越熟練。


    炸起來也就更無情。


    “噗!”


    林梟再也支撐不住自己龐大的身軀。


    他甚至控製不了自己的原型,從那毀天滅地的龐大身軀變迴了人形的樣子,帶著重傷從天空中跌落下來。


    他甚至顧不上跟著自己的那些蟲族。


    他飛速的從地上掙紮起來就要跑。


    “追!”


    阮傾妘眼瞳一縮。


    她們主要就是針對同時代的同族。


    見狀,自然是要痛打落水狗!


    而所有舊時代的人族,異族,此刻都是滿臉呆滯。


    便是再能穩住心神從容不迫的景泱此刻都麵露震驚之色。


    看著底下的屍橫遍野,看著那些蟲族在一瞬之間就從‘勇猛無畏’變成腳下的一灘肉泥。


    看著它們內部自亂,不成隊形。


    “剛?剛才那是什麽?”


    “就那麽爆炸了?”


    蘇青元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掐了一把旁邊靈獸的臉頰,直到將靈獸掐的嗷嗷叫了,才確定這是真的。


    “我的娘勒,這麽多兇悍的蟲族突然自爆了?”


    “誰幹的啊?”


    元車甩了甩手,陣法不停,見自己這邊的人都頓住了。


    憤怒罵道:“你們傻了?”


    “天賜良機啊!”


    “老子輔助你們的陣法不得靈力維持啊?別給老子啥站著,給我殺啊!”


    “都這樣了你們還不贏,就是浪費老子的靈力!”


    而他們不明白。


    卻有人明白。


    阮傾妘眼中冒出兇兇火光,不是眼神兇悍,而是她現在整個人確實已經都成了一個包裹著藍炎的火人了。


    她握著雙刀的手微微發抖!


    看著這些蟲族身上的金膠一個接著一個的炸開。


    她還有什麽不懂的!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激蕩的心情無以言表,唯有長震的刀能展現出此刻痛快的靈魂邊角。


    “殺!!!”


    “今日必要拿下林梟狗頭!”


    她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整個人化成了一道颶風。


    隨後反應過來的是萬域眾人。


    站在水池旁的畫萱淚流滿麵,肩膀顫抖,紅腫的手捂著自己的臉頰,“是殷念。”


    “殷念教了它們金膠沒錯。”


    “但是……但是她殺了它們。”


    “她都想起來了?是不是?”


    周少玉差點捏不住自己的長槍,此刻激動的滿臉通紅。


    “跟我殺出去!”


    “它們要跑!”


    “一定是她‘醒過來了’,除了她沒人能幹出這麽轟動的事情,艸!殷念那娘們真是帥慘了!”


    周少玉擦了擦通紅的眼角。


    抬手一揮,振臂高唿。


    “她迴來了!”


    而蟲族這邊也開始了聲嘶力竭的大喊。


    “金膠法有問題,我們被那個叛徒坑了!”


    “救命,我的足肢啊啊啊!”


    “我還不想死。”


    “她不是貪喰皇嗎?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


    舊時代的蟲族下意識去看淩天。


    淩天被那古怪的藤蔓帶走了摔在一旁。


    但是因為他的金膠都被景泱打碎了。


    所以反倒是沒有被爆炸的威力傷害到。


    雖然景泱打他的時候造成的傷勢,已經和爆炸差不多了。


    可此刻,淩天身邊的一根古怪藤蔓卻傳來了一道聲音。


    很熟悉,好像是混沌藤的聲音。


    “蠢貨!”


    那聲音氣急敗壞,“不要再用金膠法了!”


    “殷念控製了你們的金膠法,用了這個法子的蟲族,她都能讓你們身上那層金膠瞬間變成獵殺你們的鐮刀,懂了嗎!”


    淩天渾身一抖。


    臉色無比陰沉,聲音立刻傳入在場每個蟲族的腦海中。


    這隻有貪喰皇才能做到。


    “都不許再用金膠法了,除了你們想和它們一樣炸開!”


    這話成功讓那些蟲族立刻打散了自己身上的金膠。


    可淩天看著底下那些炸開的蟲族。


    卻發現了一個事情。


    “為什麽,死的都是林梟手底下的蟲族?”


    “我手底下的蟲族好像沒有死多少?”


    可戰場兇險。


    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


    淩天隻能深吸一口氣,看向旁邊的藤身想要和混沌藤說話。


    可一扭頭。


    身邊哪兒還有什麽藤蔓?


    他不明所以,抬起頭就看見混沌藤正在和母樹打的艱難。


    咦?


    淩天詫異心想:“難道是母樹太難纏,它又將分身收迴去了嗎?”


    來不及多想,淩天隻能朝著天空上的混沌藤喊:“大人,我們該撤了!”


    “這一站……怕是不成。”


    這話說的十分不甘。


    為了讓這些蟲族養成金膠法。


    它給這群廢物砸下了多少資源。


    可誰知道,竟然是給他人做了嫁衣?


    從一開始,這就是殷念精心設下的騙局。


    等等。


    淩天突然一僵。


    他想起來林梟去奚落諷刺殷念沒有好好教那些蟲族金膠法的時候。


    殷念是怎麽說的來著?


    她說。


    她確實是認真教了。


    她也希望它們能學會。


    是它們太笨了。


    “這些話都是真的?”他渾身上下竄上一股寒意,“她是真的希望我們都能學會。”


    “她是認真教了的。”


    淩天從未覺得如此惡心過。


    殷念這人。


    太惡心。


    時至今日,迴想起和她交流過的每一句話,都好像帶上了更深一層的意思。


    她就像是貓兒戲鼠。


    看著它們懷疑他,利用她,欺騙她,傷害她。


    她的不為所動不是因為她沒辦法對付他們。


    而是從一開始。


    她就知道。


    自己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迴去。”他驟然大喊,“撤退!”


    景泱豈能讓它們如意?


    她重新落在地麵上。


    站在了一隻巨獸的背上。


    一把就將還在和幾個蟲族打鬥的蘇青元一把抓了上來,順便一劍斬了那幾個蟲族。


    “青元,你跟我一起走。”


    說完又抬手去抓元車。


    可沒想到一抬手就抓了個空。


    他的眼角餘光看見了阮傾妘衝了出去。


    都不用景泱說。


    撩開自己的衣擺就撒開腳丫子追了過去。


    追過去還不忘記帶上族人。


    “走!”


    “追上它們!弄死它們!”


    話是這麽說的,但眼睛卻一直盯著阮傾妘的方向。


    景泱並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反應這麽快。


    但還是下意識誇讚了一句。


    “元車今日反應挺快的,不錯。”


    “果然戰爭使人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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