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麽,方將陸羅之事剛起了個頭,便教孟十三給熄滅了。


    這會兒崔瑜一走,四個女娘那眼裏的好奇光芒,令孟十三覺得這迴她得拿出點兒幹貨來,要不然還真堵不住她們的嘴兒。


    於是等崔瑜踏出敞棚,走出老久之後,她迎著猶如八盞亮燈籠的四個人,安靜地等她們發問。


    李照沁貴為郡主之尊,年歲不是最大,但地位最高,四人中還是她先開口問:“崔七公子口中的‘十三’到底是何方人氏?”


    “金陵人氏。”孟十三出身金陵,這件事情不是秘密,於二十年前入世出遊來京遇到崔瑜之時,她便如實同崔瑜和金白昔說過,眼下自然也無需隱瞞。


    季苓接力:“那那位‘十三’現今可是早已婚嫁?兒女成雙?幸福和美?”


    孟十三搖頭:“並未婚嫁,仍是獨身一人。”


    未婚嫁,自然也就無兒女,至於幸福和美,這得問本人。


    季苓點點頭,明白了。


    薑子瑤則問:“為何沒出閣?既是她未嫁,崔七公子又未娶,那緣何不來京城與崔七公子成婚?”


    “一個女娘未嫁,一個兒郎未娶,兒郎想娶,可女娘未必想嫁。”孟十三答道,“據我所知,十三姨從未打算成親,她與崔七公子的相遇亦是偶然,此後離京遊曆,乃是遵從的本心。”


    薑子瑤追問:“夭姐姐的十三姨看不上崔七公子?故而當年才離的京,再不迴京,而去遊曆了?”


    “當年十三姨離京,並不知曉崔七公子對她有情,更不知因著她的離開,崔七公子找了她整整二十載,且因著她,至今未娶,仍舊孑然一身。”既是開了頭,孟十三也沒覺得有什麽不能說,從前不說,那是沒機會說,現下在座的女娘,也沒誰是不能聽的,索性她詳細地述了起來,“直至今年,我給十三姨去信,十三姨迴信,讓我找上崔七公子幫個忙,我亦是不知。此後我給十三姨去信,十三姨方知此事兒,知此事兒之後,十三姨隻迴信說‘放下’。”


    “放下?”季芷睜圓了雙眼,“剛才夭夭同崔七公子說的‘放下’,便是十三姨的本意?”


    孟十三道:“沒錯。”


    她是妖,大妖,成親之事從未想過,與人成親更是不可能之事,她應得十分篤定。


    聽到孟十三這般堅定的迴答,李照沁想了想又問:“可照著方才崔七公子的反應,你在讓他放下之時,他並不像會放下的樣子,此事兒你的十三姨又可知?”


    “我自然也是與十三姨通過氣兒了。”孟十三本就是崔瑜心尖上的孟十三,她自個兒的事情,當然是心裏怎麽想就怎麽說,“十三姨說,當真無法勸動崔七公子,那便由他去。總歸人生是他自己走,他選擇的哪條路,明知是那條路不通,卻還是堅持一條道走到黑,那總是要他自己走明白了,撞個頭破血流了,是止步,還是迴頭,亦或後悔,那也是他的人生。”


    “那般的話兒……”季苓想象了下,“那挺慘的。”


    “虛度一生,毫無所獲,或許於晚年,還會悔之莫及。”李照沁總結道,“真到如此境地,又何止是慘字可形容的。”


    季苓垂下眼簾,輕聲表達她持反對意見的想法:“那也不一定。或許歡喜過、找尋過、被拒過,雖則愛而不得會很痛苦,但到底是愛過,並為了愛勇敢過,就算到最後未能如願,可到了晚年,迴頭看看、想想,或許不僅不會後悔,還因著年輕時的勇往直前,而感到毫無遺憾。人生很長,也很短,既是了無遺憾,那會高興吧。”


    此一番言語,當真讓孟十三對季苓刮目相看:“茵茵說得對,當真說得極好。”


    季苓小字茵茵。


    應季苓的要求,從今往後,兩人便互喚小字即可。


    季芷此純屬順帶的,亦同。


    季芷此刻便十分崇拜地看著季苓:“姐姐這般好,待家去,我便去同母親說,那何小太醫配不上姐姐!”


    她知曉長姐定然是諸多顧慮,縱然知曉何以直和石蓮純有所拉扯,亦不會一迴府就衝動地找嫡母,但她可以。


    長姐素來溫婉嫻靜,她不是。


    她要為姐姐爭取到底!


    李照沁卻覺得季芷這樣是衝動了,與季苓提議道:“依我說,要不你還是先側麵多了解了解何小太醫,再多一些了解之後,你再決定要不要和他相看,左右這相看的日子不是還沒定麽,可以再緩緩。”


    季苓沒吭聲,她有些遲疑。


    “可是郡主,就夭夭所言,還有今日何小太醫和石小姐一後一前進敞棚之後,石小姐雖在和夭夭說話兒,可那眼神兒我仔細看過,其間足有三迴瞟向何小太醫!”季芷對自家長姐的姻緣,那可是十分上心的。


    石蓮純一離開敞棚,她就想說這個了,奈何先是陸羅,後是崔瑜,帶來的信息著實新鮮火爆,都讓她暫時給忘了。


    現在想到說出來,她可不會輕易放過此重點。


    “那隻能說明石小姐對何小太醫是有意的。”這個薑子瑤懂,迫不及待就接口了,“並不能說明何小太醫對石小姐也是有意的,對不對?”


    後麵的對不對,她轉向其他三人,尋求三人是不是也是如她這般想的。


    孟十三問季芷:“那你可注意到,何小太醫也有做出任何對石小姐有意的舉動?”


    季苓亦問:“我是沒注意到,涓涓你要想仔細了。”


    經每人一句攤開來說,她也開始覺得如若當真隻是石蓮純對何以直的單相思,那她確實不能單憑石蓮純心悅何以直,她便否定了何以直的品行。


    被如此兩重問,季芷還真不敢再立即答道,而是仔細地迴想了一下,而後搖了搖頭:“那倒是沒注意到。”


    她對何以直的印象因著石蓮純的介入而非常不好,然她也不能胡亂編造,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她隻注意到石蓮純對何以直應是有意的,但何以直對石蓮純是否也有心,她還真無法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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