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能否查個水落石出,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夭夭不能出事兒。”隻要孟十三還在插手查,李壽時不時就得跟季寬說上意思一般無二的囑咐。


    季寬已然被囑咐過至少三迴了,這會兒再被囑咐,他忍不住提議道:“殿下既是如此擔心孟大小姐會在其中受到牽連,何不直接與孟大小姐明言此中之險,讓孟大小姐莫要再查。殿下親自開口,孟大小姐再是不願,也得聽的。”


    他是知道池南早就勸過孟大小姐莫再揪著查了,然而孟大小姐並不聽池南的。


    但要是換成殿下,他想著那必是十拿九穩。


    “你以為是孤不想說麽?”李壽接著又道,“你又以為夭夭不知此中之險麽?”


    接連的兩個反問,把季寬給問住了:“殿下的意思是,孟大小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李壽搖頭,笑得十分無奈:“她可不認為那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她是覺得她能辦到,即便無法全然辦到,她借力打力也得辦到。”


    而池南的人,無疑是她借力的第一步。


    季寬遲疑地問道:“那孟大小姐能辦到?”


    被季寬如此一問,李壽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不久之前孟十三上青北山之行,那一行不僅讓埋於暗處的人動了手,劫了他身邊的左臂,還讓池南中毒,險些殞命於荒山洞內,也讓他看到了孟府大表妹的不簡單。


    甚至是,深不可露。


    至今,他仍想不透大表妹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搶在符豐前頭先找到的池南。


    她對他的解釋,淺薄得讓他無法深思。


    當時沒往深追問,是想著待穩下來些的那一日,他把她帶進東宮來,給她看他所有的過往,主動坦誠之後,他再問她。


    或許,那樣她也能對他坦誠,吐露真實的救人過程。


    “殿下?”季寬看著李壽陷入沉思的模樣,不禁喊了一聲。


    李壽抬眼:“剛才孤不是說了麽,夭夭辦不辦得到,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表妹的安全。


    季寬懂了:“諾。”


    移交那些地痞到大理寺是丁瑁的決定,丁藍桉當晚迴府等到父親迴來,便頻頻向父親相詢。


    怎奈丁瑁覺得丁藍桉經事兒還太少,縱然要分析起來,恐怕兒子也無法全然理解梳通,索性搪塞了兒子幾句,便將丁藍桉給趕迴院去。


    相同的,曾重屺迴到曾府,也在第一時間去找了曾淩頌,隨後父子倆又進了鶴析院,同去見曾刲。


    曾刲聽後久久未語,末了問長子曾淩頌:“近時二殿下那邊可有何異動?”


    曾府自打和孟十三親近起來,孟曾兩府因著孟十三而有所走動之後,作為留在京城曾府長房之主曾淩頌,早便得曾刲授意,於暗中盯著各方勢力的異動。


    此刻曾刲一問,曾淩頌即時答道:“二殿下並無太大的異動。倒是七殿下,近時因想著出宮,明麵不敢鬧得太厲害,私下卻是使了不少手段,且有項二公子於宮外接應。”


    “孫兒聽聞七殿下是為了醫治那條殘腿兒。”曾重屺插話道,“祖父是覺得丁鎮撫司忽來此舉,與各位殿下的動靜有關?”


    曾淩頌亦接下道:“洛水神針的後人難得出現,且還親自來到京城,項二公子欣喜若狂,為七殿下幾番奔走,終於得到可以醫治的結果,可在此節骨眼上,陛下卻下了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宮門的禦令,七殿下必然是焦急萬分。父親問各位殿下的異動,莫不是那些事情,當真是幾位殿下從中攪動風雲所致?”


    曾刲麵對長子與長孫的前後詢問,他並未做出最終的表態,隻棱模兩可地答道:“除卻太子殿下,餘下能平安活到現在的皇子,不管是五殿下,還是七殿下,亦或最有實力與太子殿下相爭九五之位的二殿下,俱不可小覷。這一點兒,無論何時何地,你們倆都給記牢了。”


    曾淩頌:“兒子知曉。”


    曾重屺:“孫兒知曉。”


    能在諸多殺機的後宮裏存活下來,能在那麽多公主皇子中存活下來,不管是真本領還是純運道,那都必備了一定的實力。


    “至於前些時候文廟、京衙和東宮同一晚同時走水一案,陛下既是交給了洛寺卿全權負責,那不管那些地痞是從誰的手裏移交到洛寺卿手裏的,總歸是罪犯得囚,案子得破。”曾刲身為都察院首官,乃九卿之一,是正二品的左都禦史,對於朝中各種風向與明暗交替,他縱然未全知,卻也知個七七八八。


    能坐在他這個位置上來,他手頭必不可免,總是有些得力之人在。


    既是得力,那要查某些事情,也不會太過費勁兒。


    曾淩頌聞言,便未再有言語。


    曾重屺迴府來先是找上父親,又被父親帶著來找祖父,他是要弄個明白的,於是又問:“祖父之言可是在說,丁鎮撫司之舉和洛寺卿之舉,乃是早便互通過有無的?”


    此言已然問得直指劍鋒。


    利不利,一目了然。


    曾刲對於長孫的敏銳度甚是滿意,自家祖孫倆,他也沒什麽不可明言的:“倘無互通,何來交接得那般快速順暢?”


    曾重屺懂了,起身道:“多謝祖父為孫兒解惑。”


    而後他便先行告退。


    兒子一走,曾淩頌迴頭就問曾刲:“父親如此直言,是不怕屺哥兒橫生出枝節?”


    “想當年你在屺哥兒這個年歲,可比屺哥兒不穩重多了,那時為父可曾欺瞞敷衍過你?”曾刲不答反問,拿長子的過去事兒做解答。


    曾淩頌被堵得隻能轉過臉去,悄悄地犯嘀咕:“當真是有了孫兒,便不要兒子了。”


    曾重屺離開鶴柏院,已然是將近人定,他迴到自己的屺院,很快吩咐向冽道:“明兒一早,你走一趟孟府,幫我去問問夭夭,明日在碧虛莊園藏紅湖的對釣,夭夭可去。”


    向冽應道:“諾。”


    “公子也要去?”向凜問道。


    曾重屺原來是不打算去的:“看情況。如若夭夭去,那我便去。”


    向冽即時明白了他明日一早的重任,暗暗決定明日天未亮,他便去孟府去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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