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美景雙眼晶亮地應道:“我答應!”


    八月十五一過,該上衙當差的上衙當差,該迴青北書院念書的迴青北書院念書,忙活了好一陣的商氏終於能歇口氣兒了。


    昨兒夜裏長子打宮裏迴來,隻說去向殿下稟報一件事兒,具體是隻字未提,公爹與丈夫未有多問,她更不可能追問。


    隻一顆心有些掛著。


    最後還是婆母拍著她的手道:“兒子大了,都要學著放手,便似當年大郎一樣,我也是一撒手就不管了,天高海闊,任大郎去飛去闖。你看,現在大郎是賢妻佳兒都得,多好的日子啊。”


    婆母這一番話兒,當真說進她的心坎裏去了。


    長子,是她的驕傲。


    澤輝院理事廳裏,商氏越想越精神抖擻,背脊挺了挺,她招來蔡媽媽,將一件又一件的庶務安排下去。


    與此同時的綰菲院無暇堂裏,孟美景趴在側座中間的桌麵上,半晌沒動彈過了。


    如意見此情況,甚是稀奇地問吉祥:“小姐這是怎麽了?難得這般久了,還動也不動的。”?


    “是難得。”吉祥也覺得稀奇,不過稀奇在哪兒,她略知一二,“昨晚上大小姐跟小姐嘀咕了一些話兒,那話兒我沒聽到,小姐聽後一臉呆滯,直至後來迴院歇下,小姐都一聲不吭呢。”


    如意也略知了:“和大小姐有關……那便不稀奇了。”


    自打大小姐威武起來,她們的小姐一心想撲在大小姐身邊,寸步不離地跟著,奈何甚少能如願。??


    因著大小姐很忙,忙到有些事情擺明了不能讓小姐知曉,既是不能知曉,那便是不能緊隨了,小姐便隻能蔫蔫地迴院裏,自個兒哭哭。


    哭完了,委屈完了,自個兒哄自個兒哄完了,也就好了。


    轉頭,小姐又笑嘻嘻地粘上大小姐。


    要說往前,不說多久以前,就說去年,她們是誰也沒有料到,素來總對大小姐陰陽怪氣,時不時得指桑罵槐一句,甚至當麵直接罵的小姐,居然也有對大小姐唯命是從的一日。


    孟美景沒有理會守在堂外廊下的吉祥和如意的竊竊私語,她一門心思都丟在嶺南二字上麵。


    南蠻之地兇險,她不止一迴聽人說過。


    家中長輩說過,坊間外人亦講過,連說書的編話本子的台上唱戲折子的,都寫過編過唱過。


    但她從未入過心。


    從來都隻是如同耳旁風一樣,聽到吹過,便也消散得一幹二淨。


    忽然有一日,不僅僅是聽到,往南蠻之地去的那人,還是她的親兄長,於是這一陣耳旁風,驀地變成一陣狂風暴雨,毫無預兆地襲卷進了她的心裏。


    她要不問,不執著地追著問,不非要問到不可,長姐原來是沒打算告知她的。


    長姐說,怕嚇到她。


    她昨晚拍著胸脯說,一點兒也沒嚇到。


    但一走出泰辰院的院門,她的腿兒突然就軟了,要不是吉祥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她準得在長姐的院門口摔個五體投地不可。


    好在沒摔成。


    真摔了,教長姐知曉了,長姐自此以後,便再不會同她說這些事兒了。


    不同她說這些事兒,她便不知曉長兄為了長姐和她往後有個倚仗能有多拚,竟是拚到拿著一條性命在冒險!


    當然,這些不是長姐說的,長姐沒說,也不必長姐說,她隻要沉下心仔細一想,便想到了。


    昨夜裏,她在床榻上翻來覆去,至五更初方勉強睡了過去。


    今兒起身的第一件事兒,她便開始思考,她要做些什麽,應該做些什麽,方不負長姐事事擋在她前麵,方不負長兄以命相搏,隻為了長姐和她往後在夫家能抬頭挺胸地順心遂意!


    時至晌午過後,她也沒想出來一個有用的章程。


    她好似頂沒用的,怪不得長姐都不想和她說太多。


    譬如,長兄名義上是離京遊學,實際上是去了嶺南參軍搏個前程,這件事兒長姐隻說到這兒,再多就沒有了。


    她再追問,長姐也搖頭不說了。


    長姐一不說,她這心裏又莫名生出些許慌來。


    直覺告訴她,長兄此去嶺南,恐怕兇多吉少!


    就在孟美景揉碎腦袋瓜子憂心孟仁吉的時候,董玲瓏直接上門過府來了。


    孟十三聽到稟報,她還挑高了一邊的眉毛。


    兩人相交,她很了解董玲瓏,因著孟董兩府立場不同,董玲瓏與她再交好,也不會隨隨便便一丁點兒小事兒就來孟府找她。


    真有事情,多半是先下帖子,兩人約到外麵見。


    這會兒剛過晌午,董玲瓏就著急忙慌地直接上門,肯定是有急事兒,且事兒還挺重要。


    難不成是董府出什麽事兒了?


    隨後不久,董玲瓏就被孟府下人直接帶進泰辰院明曉堂。


    一進明曉堂,董玲瓏大步走向孟十三,邊走邊說:“夭夭,你昨晚可有去碧虛莊園參加伴月燈會?”


    “沒去成。”孟十三答道,“原來已經出發了,行至半道,尚未出城門,便收到府裏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因著事兒急,等不到今日再處理,我便讓車夫調頭,帶著美景坐著大車原路返迴。你問這個……”


    “出事兒了!”董玲瓏坐下,端起剛沏上來的茶碗就喝了一口,茶湯不太燙,卻也微燙,幸虧她素來很能吃燙,兩大口下去,她終於沒覺得那般口幹舌燥了。


    孟十三定定地看著渴成這樣的董玲瓏:“伴月燈會出什麽事兒了?”


    “昨晚上,就戌時一個時辰裏,有好幾撥人為了搶燈王,不止針鋒相對,唇槍舌劍,到後來還動起手,把明亮燦爛的一座燈山,一整個給打塌了!”董玲瓏昨晚沒在現場,沒能親眼目睹那塌下來的瞬間,然想上那麽一想,她就覺得搶燈的人可惡至極。


    她父親出身寒門,董家本就是寒門,父親再是當朝三品大員,她府上的日子也未曾闊綽過,最聽不得見不得如此糟蹋人的心血的事情。


    “好幾撥人搶燈王?還打起來把燈山給打塌了?”孟十三還是頭迴聽到燈山倒塌之事,滿臉驚訝。


    隨著她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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