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後背慘不忍睹。


    她的臉色即時變得煞白,嘴唇抖著說不出話兒,一時又驚又急,一口氣兒沒上來,兩眼一翻,倒地昏了過去。


    “太太!太太!”蔡媽媽大喊,手忙腳亂地去扶商氏。


    “太太!”環花見狀,也是趕忙上前幫忙攙扶。


    兩人合力,和蔡媽媽一人一邊抱扶起人事不醒的商氏,把商氏扶至內室桌邊坐下。


    非是休沐之日,孟天官與孟知度在衙門當差,孟仁安與孟仁康在青北書院住讀,孟仁吉遠赴嶺南,大小爺們都不在府裏。


    府裏就孟老太太、商氏與吳氏在,薑姨娘未有資格到場,孟知年則仍在外麵吃茶聽書,飲酒作樂,樂不思蜀。


    商氏擔心孟仁平,一夜未眠起來後,便親自到前院坐等,孟十三則讓賞春依舊讓岫玉到門房處等著,故而最先得到孟仁平迴府的消息,繼而最先到達建豐院的人,除了商氏,便是孟十三。


    不過,因著商氏本就在前院,消息雖然是同時得知,孟十三從內院趕到外院,還是遲了一步。


    故而當孟十三趕到建豐院,快步走進孟仁平寢屋內室之際,恰是商氏倒地昏厥之時。


    “大伯母!”剛進來便看到這一幕,她也是猝不及防,由不得驚唿一聲。


    餘明路聽到熟悉的聲音,抬眼一看,見正是心上之人,他把搭在商氏手腕脈搏上的手伸迴來,與孟十三道:“大小姐無需擔憂,大夫人這是一時受了大刺激,而暈了過去,歇一會兒,喝下一碗安神湯,醒過來便無礙了。”


    “有勞餘小太醫了。”孟老太太這時也趕到建豐院,進了孟仁平的寢屋內室。


    餘明路尋聲看去,看到孟老太太人未進聲先進,正走過雄鷹展翅翅木座屏,他叉手一禮道:“老夫人言重,此乃白英職責所在。”


    孟十三迴身喚道:“祖母。”


    “莫慌。”孟老太太對著孟十三微微頷首,而後轉頭吩咐起蔡媽媽與環花二人,“把大太太送至院裏西廂歇息,再照著餘小太醫的醫囑,立刻去熬一碗安神湯來,喂給大太太服下。”??


    她口中的院裏東廂,自是就近的建豐院西廂。


    建豐院隻孟仁平長居於此院,寢屋位於正房,孟仁康雖也居住於此院,卻因住讀於青北書院,每個月也就迴來住上兩三日,寢屋位於東廂,西廂則是完全空著。


    偶爾季寬來孟府不走,不想住在客院了,便住進此院西廂。


    是故大多時候,西廂的三個屋子都空著,隻下人每日灑掃,時刻幹淨整潔。


    蔡媽媽一見商氏昏厥過去,她是一下子就慌了!


    此刻聞得餘明路說商氏並無大礙,隻需服下一副安神湯藥即可,又有孟老太太及時進來主持大局,她方略略穩住了心神兒。


    “諾!”她與環花一同應道。


    隨後,她親自把商氏背到背上,由環花在旁護著,兩人將商氏送至西廂躺下。


    環花很快去抓藥煮藥,蔡媽媽則留在廂房裏寸步不離地照顧著雙眼緊閉的商氏。


    餘明路要給孟仁平治傷,需要安靜診治。


    孟老太太走到床榻前,看了看孟仁平的後背,其嚴重的傷勢,讓她這個當祖母的很是心疼。


    雖說昨夜裏她剛和長子說過,隻要性命無憂,受些皮肉之苦不是大事兒,可這會兒見到長孫被打成這般鮮血淋漓的模樣,她也是禁不住模糊了一雙老眼。


    孟十三也在旁邊看著,當看出大堂兄是受了什麽刑罰之後,她的眉頭是越蹙越緊。


    很快,祖孫倆出了內室,到外間坐了下來。


    讓出地方,將重傷的孟仁平,全權交給餘明路救治。


    “再有兩日,便是十五了。”孟老太太傷感地感歎道。


    中秋佳節,人圓月圓家團圓,她的長孫卻傷成這樣!


    孟十三低低嗯了一聲:“祖母,大哥會很快好起來,與我們一起賞月吃月餅的。”


    孟老太太點點頭,未再有言語。


    氣氛低沉著,壓抑著,安靜著。


    這時內室傳來聲音。


    餘明路給孟仁平把完脈,吩咐蒼術道:“把孟大公子後背的袍服全剪了,小心些,別碰到傷口。”


    “諾。”是隨從也是藥童的蒼術應道。


    孟老太太聽著,不由自主地往隔開內外的座屏看了一眼,轉迴眸來便問道:“你可能瞧出阿平是受什麽所傷?”??


    “板子。”孟十三心知祖母並非真的不知,而是祖母想知道她有沒有瞧出來,“大哥是受了杖刑,坐而杖的脊杖。”


    大魏五刑,分別是笞刑、杖刑、徒刑、流刑、死刑。


    杖刑乃五刑之一,又分為脊杖、臀杖、腿杖,其中以脊杖最重。


    能在東宮以脊杖刑罰大堂兄,那人不可能是殿下,那便隻剩下當今陛下了。


    而陛下如此嚴懲大堂兄,足以說明殿下此番離京又迴京,於略陽秘密徹查之事的所得,並不得聖心。


    故而陛下此番是動了真怒的。


    隻是誠如祖父所言,因著殿下的力保,大堂兄方沒有被罰至丟了性命。


    要知道,脊杖是能要人命的。


    “剛剛季府差人送來消息,季家哥兒也是重傷於背,滿口說著胡話兒。”孟老太太作為嫡親祖母,也是第一時間便得到長孫被抬著迴府的消息,而她來得晚一些,盡因到前院時,恰逢季府來人,便也耽擱了片刻,“也是受的脊杖之刑。”


    初聽到之時,她也險些站不住。


    隻是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咬著牙生生撐了過來。


    沒想到撐著坐上軟轎,從後院到前院,進入建豐院還沒看到長孫,便先看到長媳受不住長孫被杖得渾身是血的打擊,先她一步昏了過去。


    長媳未嫁時便是嬌生慣養,雖有主見城府,當得起一府主母,到底未經什麽大風大浪,出嫁後亦有長子在前頭擋著,風風雨雨也落不到長媳身上,連生兩子也是順遂,而後長孫三孫也是爭氣,長媳更是什麽挫折也未曾受過。


    而今此刻,頭迴見到長孫被刑罰成半個血人,可不就要了長媳的半條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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