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十三讓賞春往薑府給薑子瑤送帖子之後,她便出院往上房去給孟老太太請安。


    與此同時,孟美景也出院離府,前往舅舅家。


    而在此時,吳品柏正在為柳掌櫃之死頭疼,仵作驗過屍之後,同他說柳掌櫃是死於一劍割喉,而後才被拋屍入曠廣河。


    在接到報案之初,案子撥給他主審,沒見到屍首之前,他還想著應是一個失足溺亡的意外,沒想到見到屍首之後,經驗豐富的仵作一看,很快找出柳掌櫃喉嚨處的致命傷。


    很顯然,此案乃是兇殺,而非他初以為的意外。


    這讓他不由想到由陸府尹親自主審的,剛剛結案的喬二夫人狀告習家小姐一案,其中的喬家小姐亦是溺亡,卻是真真實實的溺亡。


    那會兒仵作也是驗過喬家小姐的屍首的,確實是死於水中窒息。


    “怎麽近日來一個兩個案子都與水有關?”吳品柏喃喃自語道。


    他身邊的齊捕快接過話兒:“大人,此為兇殺,且是一劍斃命,想來殺害柳掌櫃的人身手不低。”


    “若僅僅隻是身手不低,倒還好辦,就怕除了身手不低,背後還有主子,那主子的身份也不低,那便不好辦了。”吳品柏為官多年,名兒為京官,進的是人人羨慕的京衙,可他這些年沒少吃盡權貴勳貴的苦,每每碰到兇手背後還有人的情況,他都得睜隻眼閉隻眼。


    然則,說容易做卻極難。


    他為官清廉,雖說為了自保與家人平安,多年來一直是能閉眼就閉眼,但這麽些年過去了,他著實裝滿了一肚子的憋屈。


    此番柳掌櫃之死的案子,剛接手時以為是意外,那也就走走過場,可被仵作驗出乃是兇殺,那便得認真查出幕後兇手。


    而此幕後兇兒,卻是不好查的。


    齊捕快跟在吳品柏的時日也算久了,吳品柏的處境,實則與他區區捕快的處境相較,也是差不離,甚至有些時候,他覺得吳推官的日子,尚不如他快活。


    每迴見到吳推官愁眉苦臉,又義憤填膺的模樣,他便知曉吳推官又得往肚子裏吞下不少憤懣,耐著性子白掉幾根頭發,才能讓兇手伏法,卻無法將幕後一追到底,便得結掉案子。


    “大人不如將此案交出去?”齊捕快試著勸道。


    吳品柏搖頭:“柳掌櫃乃是被人所殺,直至這會兒了,屍首的雙眼仍不能閉上,連大鵝給他撫下眼皮三迴,他三迴都得重新睜開眼,是如何也不肯瞑目。顯然他死得甚冤,亦或尚有遺願未了,既是分派到我手裏的案子,死者又這般蹊蹺,我便不能交出去,我得將案子查個清楚,查個水落石出。”


    大鵝是京衙仵作的外號。


    也不知是從何時起,全京衙的人都喊其外號,甚少喊其真實名諱。


    齊捕快雖未親眼見到那場麵,不過光聽著吳品柏說道,他自個兒也能想象出柳掌櫃死活不肯閉上雙眼的情景,也是在京衙呆久了,不然以他初進京衙來當捕快的那個時候,他當腦補一番,便得雞皮疙瘩林立。


    他也沒再勸吳品柏把案子交出去。


    左右諸如這樣的案子,吳推官也不是沒接過,除了把吳推官升遷的路堵得死死的,好似也沒危害到吳推官的性命,以及其家人的安危。


    終歸,吳推官的嫡親妹子,那可是孟府的二房太太!


    和孟府扯上幹係,縱然這些年來,他也是看得很明白的,吳推官妹子的高嫁,並沒有給吳推官的仕途帶來多大的便利,致使吳推官至今仍隻是六品官,但益處也是有的。


    至少也沒人敢隨便動吳推官。


    齊捕快心中想的,吳品柏心裏其實也跟明鏡似的,明白得很。


    故而這麽多年來,吳氏甚少迴娘家來看他這個兄長,甚至是孟美景和孟仁康這兩個嫡親的外甥外甥女,也從來不和他這個舅舅親近,更是極少踏足吳宅,他都能夠理解。


    換位處之,他若有個無用的舅舅,他也不會來往過密。


    柳掌櫃的死,被處理得很幹淨,身上除了致命的傷口,再無其他線索,吳品柏帶著齊捕快往曠廣河走了兩趟,也沒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屍首雖是在曠廣河裏發現的,然案發現場卻不一定就在曠廣河,曠廣河很可能隻是一處拋屍地點。


    吳品柏按著這個可能性,讓齊捕快帶著兩名快手在曠廣河附近搜索,順道走訪一遍河岸邊附近的民舍,找找看有無目證人。


    而他自己,則到了坤正閣。


    可惜柳掌櫃乃是獨自居住,死前又已有兩日不在鋪裏,夥計們俱是在問及柳掌櫃有何異常之處時,楞是沒能提供什麽有用的信息。


    折騰到日薄西山,他也沒能查問到有關柳掌櫃之死的線索,迴到京衙會事,得知齊捕快那邊亦無進展。


    吳品柏拖著疲憊的身軀迴到吳宅。


    孟美景在下晌進了吳宅之後,便一直在等吳品柏落衙歸家,等到掌燈時分,終於等到吳品柏,她高興地飛奔向吳品柏:“舅舅!您迴來了!”


    跟在她身後走出堂屋的舅母文氏一臉擔憂。


    “……景姐兒?”吳品柏怔了有兩息,方略略迴過神兒,“你怎麽來了?可是你母親那邊有事兒?”


    吳氏出嫁十數年,每次迴娘家都是吳氏遇到麻煩,亦或心裏煩悶迴來找文氏哭訴苦楚,是故他會這般猜問,盡因慣來如此。


    孟美景作為閨女,自是知曉自己母親每迴迴娘家的情況,被舅舅如此一問,她不覺有何奇怪的,隻實誠地搖了搖頭:“無事兒,母親好得很呢。美景來找舅舅,是美景有事兒要問舅舅,與母親無關。”


    吳品柏一聽,不禁看了眼孟美景身後的妻子文氏。


    文氏衝他搖了搖頭:“景姐兒非得要等你迴來才肯說。”


    孟美景上前挽著吳品柏的胳膊,親昵道:“舅舅看舅母作何?美景要問舅舅的事情,舅母不知道的。”


    她素來是個外向的性子,隻是以往她的熱情從未放在舅舅家,因著她覺得她的熱情,在舅舅這兒得不到迴饋,故而便也懶得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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