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實心眼</p>
惋惜之餘，不忘讓孟仁平好好待客，她便不隔在他們同輩之間了，省得他們有些話當著她這個長輩不好說出口。</p>
再者大後日便是端午，她作為當家主母，尚有許多節禮需安排妥當，著實忙得很，實無空暇陪同他們小輩閑聊，如若不是聽到進府的除了季家小子，還有曾家的大公子，她連來這一趟都是不可能。</p>
有長子在，讓長子招待即可。</p>
對於商氏的安排，孟仁平和曾重屺都沒什麽反應。</p>
季寬則在心裏猛點頭，有孟伯母在，他都不太好開口找曾重屺的茬。</p>
商氏一走，清名堂便隻剩下血氣方剛的三位兒郎。</p>
孟仁平與季寬坐在左側座椅裏，與曾重屺所落座的右側座椅麵對麵，形成二對一的場麵。</p>
季寬本著不能讓旁人撬了自家殿下牆角的宗旨，指著兔子燈籠道：“這是曾大公子要送給孟大小姐的燈籠？”</p>
“是。”曾重屺答道。</p>
“元宵早已過去，曾大公子這會兒才送燈籠，未免也送得太遲了些。”能送如此討喜之物，季寬覺得曾重屺這廝定然是對孟大小姐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倒是端午將至，尚不如送一幅鍾馗像應景。”</p>
大魏的新元與端午，俱會懸掛鍾馗像於堂內，賜福鎮宅。</p>
每年年節，宗帝都會賜予文武大臣一幅鍾馗像，時至今兒五月初二，各府的鍾馗像俱尚被奉於供桌之後，是故端午節，宗帝不會再賜，各府也無需再備。</p>
季寬此言，無疑是在埋汰曾重屺手上的兔子燈籠，實屬船到江心補漏遲，多此一舉。</p>
孟仁平沒有吭聲，僅微掀了掀眼簾，往曾重屺臉上看了一眼。</p>
符豐字字句句無不是在為殿下護航，他也有防範外男對自家妹妹起窺伺之心，然身份不同，所想亦不同，於公於私，他自是得站在殿下這一邊，於僅僅作為長兄而言，他卻也不得不為大妹妹深思熟慮。</p>
倘若日後大妹妹成為太子妃，那便罷，倘若日後大妹妹未能進東宮，那大妹妹還是得嫁人的，眼前的曾重屺，他得承認母親的眼光還不錯，單就人品相貌而論，確實是個極佳的人選。</p>
何況曾重屺還是大妹妹的外家表兄，以曾家自來對大妹妹的著緊，大妹妹若嫁進曾家，必然能得曾家愛護庇佑一生。</p>
故而他看曾重屺，多少含了些日後尚有可能成為他大妹夫的餘地。</p>
因著此餘地，他看向曾重屺的這一眼，探究打量之間，不免帶著些溫情期許。</p>
曾重屺聽著季寬的擠兌，又迎上孟仁平的複雜眸色，未有多想，實是他也無法多想。</p>
今日此行，是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一心放在見到孟表妹之後，他要如何開口，方不會惹惱孟表妹，如何與孟表妹相處，方不會嚇到孟表妹的思考當中，無論是孟家母子，還是季家公子，他都不甚在意。</p>
他一介武夫，心思本就沒那麽細膩，又是有話就說，直來直往的性情，沒有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時常聽不懂旁人的意有所指、蜜口腹劍，一旦未放在心上，更是如同耳旁風。</p>
如同此時，季寬與孟仁平的八百個心眼，擱在曾重屺身上，他是絲毫未覺，隻實言迴道：“元宵節前，我二叔特意提前請匠人製了六個兔子燈籠，遠在金陵的三個妹妹一人一個，剩下三個，俱被二叔命人送進京，府中兩個妹妹亦是一人一個，餘下的這一個……”</p>
他舉了舉手中的兔子燈籠：“因有些事兒耽擱，方時至今日，才送來給表妹，確實是有些遲了。不過也無礙，上迴在靖王府桃花宴中，府中兩個妹妹與表妹相談甚歡，提及此燈籠，雖非稀罕物，卻是我二叔對表妹的一片慈愛之心，遲雖遲些，卻總是要送來的。”</p>
至於鍾馗像，他直接略過不提。</p>
此像各府邸都有，還是陛下所賜，不必他送，這卻不好與季家公子掰扯。</p>
孟仁平與季寬聽完曾重屺說的一長串，默默地互對一眼。</p>
早就聽聞曾家大公子雖是緹騎，且已官至千戶，卻是個十足的實心眼，本來他們還不太相信，此刻同坐一堂，麵對麵交鋒，倒是證實了傳聞非虛。</p>
視線分開，兩兩正坐，二人心中所思所想又產生了變化。</p>
季寬覺得就這樣的曾重屺，擱在殿下跟前，且不論尊卑，假設身份相當，就這實心眼的曾重屺，若膽敢與腹中染墨的殿下爭太子妃，隻怕曾重屺下了黃泉，也得繼續為殿下賣命，實不必他操這個閑心。</p>
孟仁平則更欣賞曾重屺了，暗忖就大妹妹那一身的心眼，不止口舌了得，且兇起來正如符豐所言，跟母老虎一般的悍然，大妹妹若到最後成不了太子妃，那嫁給曾重屺如此實誠忠厚之人，恰是上上之選。</p>
二人各自打算著，卻是同時對曾重屺浮起和藹可親的笑容。</p>
曾重屺不明所以，隻覺得眼前這兩位倒是好相處，故也迴以一笑，憨厚至極。</p>
孟十三便在此一團和睦之中踏進的清名堂。</p>
因著大後日便是端午，她免了寶珠金銀被罰翻土的剩餘日子，二人興高采烈地加入四玉之中，被賞春帶著編長命縷、做香囊、蓄蘭草。</p>
五月五，沐蘭草湯，去汙潔身，腕係長命縷，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腰佩香囊，內有朱砂、雄黃，與丁香、白芷、藿香、紫蘇、薄荷等香藥，芳香馥鬱，可驅蚊辟穢。</p>
此外，尚要掛鍾馗像、懸天中五瑞、吃粽子、飲雄黃酒，以及踏鬥百草、龍舟競渡等盛會，可以想見當日之熱鬧。</p>
賞春還同她說，每年端午，宗帝還會踢衣賜扇。</p>
賜衣，文官乃賜的黑玳瑁腰帶，武官乃賜的黑銀腰帶。</p>
賜扇，則是賜的避瘟扇，扇麵乃五時圖，畫有蛇、蠍、蟾蜍、蜥蜴、蜈蚣等五毒，謂五毒同在，方互不相鬥，得以共處之意，具禳毒之功效。</p>
禦賜之物，自是不可能人人都有，除卻文武大臣人手一把禦賜避瘟扇，餘者官眷，都得自己畫，或買。</p>
惋惜之餘，不忘讓孟仁平好好待客，她便不隔在他們同輩之間了，省得他們有些話當著她這個長輩不好說出口。</p>
再者大後日便是端午，她作為當家主母，尚有許多節禮需安排妥當，著實忙得很，實無空暇陪同他們小輩閑聊，如若不是聽到進府的除了季家小子，還有曾家的大公子，她連來這一趟都是不可能。</p>
有長子在，讓長子招待即可。</p>
對於商氏的安排，孟仁平和曾重屺都沒什麽反應。</p>
季寬則在心裏猛點頭，有孟伯母在，他都不太好開口找曾重屺的茬。</p>
商氏一走，清名堂便隻剩下血氣方剛的三位兒郎。</p>
孟仁平與季寬坐在左側座椅裏，與曾重屺所落座的右側座椅麵對麵，形成二對一的場麵。</p>
季寬本著不能讓旁人撬了自家殿下牆角的宗旨，指著兔子燈籠道：“這是曾大公子要送給孟大小姐的燈籠？”</p>
“是。”曾重屺答道。</p>
“元宵早已過去，曾大公子這會兒才送燈籠，未免也送得太遲了些。”能送如此討喜之物，季寬覺得曾重屺這廝定然是對孟大小姐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倒是端午將至，尚不如送一幅鍾馗像應景。”</p>
大魏的新元與端午，俱會懸掛鍾馗像於堂內，賜福鎮宅。</p>
每年年節，宗帝都會賜予文武大臣一幅鍾馗像，時至今兒五月初二，各府的鍾馗像俱尚被奉於供桌之後，是故端午節，宗帝不會再賜，各府也無需再備。</p>
季寬此言，無疑是在埋汰曾重屺手上的兔子燈籠，實屬船到江心補漏遲，多此一舉。</p>
孟仁平沒有吭聲，僅微掀了掀眼簾，往曾重屺臉上看了一眼。</p>
符豐字字句句無不是在為殿下護航，他也有防範外男對自家妹妹起窺伺之心，然身份不同，所想亦不同，於公於私，他自是得站在殿下這一邊，於僅僅作為長兄而言，他卻也不得不為大妹妹深思熟慮。</p>
倘若日後大妹妹成為太子妃，那便罷，倘若日後大妹妹未能進東宮，那大妹妹還是得嫁人的，眼前的曾重屺，他得承認母親的眼光還不錯，單就人品相貌而論，確實是個極佳的人選。</p>
何況曾重屺還是大妹妹的外家表兄，以曾家自來對大妹妹的著緊，大妹妹若嫁進曾家，必然能得曾家愛護庇佑一生。</p>
故而他看曾重屺，多少含了些日後尚有可能成為他大妹夫的餘地。</p>
因著此餘地，他看向曾重屺的這一眼，探究打量之間，不免帶著些溫情期許。</p>
曾重屺聽著季寬的擠兌，又迎上孟仁平的複雜眸色，未有多想，實是他也無法多想。</p>
今日此行，是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一心放在見到孟表妹之後，他要如何開口，方不會惹惱孟表妹，如何與孟表妹相處，方不會嚇到孟表妹的思考當中，無論是孟家母子，還是季家公子，他都不甚在意。</p>
他一介武夫，心思本就沒那麽細膩，又是有話就說，直來直往的性情，沒有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時常聽不懂旁人的意有所指、蜜口腹劍，一旦未放在心上，更是如同耳旁風。</p>
如同此時，季寬與孟仁平的八百個心眼，擱在曾重屺身上，他是絲毫未覺，隻實言迴道：“元宵節前，我二叔特意提前請匠人製了六個兔子燈籠，遠在金陵的三個妹妹一人一個，剩下三個，俱被二叔命人送進京，府中兩個妹妹亦是一人一個，餘下的這一個……”</p>
他舉了舉手中的兔子燈籠：“因有些事兒耽擱，方時至今日，才送來給表妹，確實是有些遲了。不過也無礙，上迴在靖王府桃花宴中，府中兩個妹妹與表妹相談甚歡，提及此燈籠，雖非稀罕物，卻是我二叔對表妹的一片慈愛之心，遲雖遲些，卻總是要送來的。”</p>
至於鍾馗像，他直接略過不提。</p>
此像各府邸都有，還是陛下所賜，不必他送，這卻不好與季家公子掰扯。</p>
孟仁平與季寬聽完曾重屺說的一長串，默默地互對一眼。</p>
早就聽聞曾家大公子雖是緹騎，且已官至千戶，卻是個十足的實心眼，本來他們還不太相信，此刻同坐一堂，麵對麵交鋒，倒是證實了傳聞非虛。</p>
視線分開，兩兩正坐，二人心中所思所想又產生了變化。</p>
季寬覺得就這樣的曾重屺，擱在殿下跟前，且不論尊卑，假設身份相當，就這實心眼的曾重屺，若膽敢與腹中染墨的殿下爭太子妃，隻怕曾重屺下了黃泉，也得繼續為殿下賣命，實不必他操這個閑心。</p>
孟仁平則更欣賞曾重屺了，暗忖就大妹妹那一身的心眼，不止口舌了得，且兇起來正如符豐所言，跟母老虎一般的悍然，大妹妹若到最後成不了太子妃，那嫁給曾重屺如此實誠忠厚之人，恰是上上之選。</p>
二人各自打算著，卻是同時對曾重屺浮起和藹可親的笑容。</p>
曾重屺不明所以，隻覺得眼前這兩位倒是好相處，故也迴以一笑，憨厚至極。</p>
孟十三便在此一團和睦之中踏進的清名堂。</p>
因著大後日便是端午，她免了寶珠金銀被罰翻土的剩餘日子，二人興高采烈地加入四玉之中，被賞春帶著編長命縷、做香囊、蓄蘭草。</p>
五月五，沐蘭草湯，去汙潔身，腕係長命縷，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腰佩香囊，內有朱砂、雄黃，與丁香、白芷、藿香、紫蘇、薄荷等香藥，芳香馥鬱，可驅蚊辟穢。</p>
此外，尚要掛鍾馗像、懸天中五瑞、吃粽子、飲雄黃酒，以及踏鬥百草、龍舟競渡等盛會，可以想見當日之熱鬧。</p>
賞春還同她說，每年端午，宗帝還會踢衣賜扇。</p>
賜衣，文官乃賜的黑玳瑁腰帶，武官乃賜的黑銀腰帶。</p>
賜扇，則是賜的避瘟扇，扇麵乃五時圖，畫有蛇、蠍、蟾蜍、蜥蜴、蜈蚣等五毒，謂五毒同在，方互不相鬥，得以共處之意，具禳毒之功效。</p>
禦賜之物，自是不可能人人都有，除卻文武大臣人手一把禦賜避瘟扇，餘者官眷，都得自己畫，或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