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齊頭進</p>
孟十三倒是沒賞春岫玉想的那麽多，更沒想到她隨口的一番淺談，竟在她們二人心中掀起千層浪，繼而對她這位主子的認知，也在迅速往上攀，升華至不可觸及的高峰。</p>
她純粹是遇到了說到了，便真誠地道出她自己的想法。</p>
作為孟家女，不管她前身是誰，是人是妖，既然她已經接管原主的身體，成為孟府大小姐孟良辰，那麽孟此姓氏終將跟著她一輩子，直至此具人身老去，她的妖魂得以脫困，出了這具軀殼，她方能再做為孟十三，迴到金陵老祖洞廟之中，繼續她的清修日子。</p>
在此之前，她在孟家，承著孟家的血脈，享著孟家的富貴，便得為孟家謀劃，保障孟家的利益，護住孟家的榮光。</p>
她雖不想嫁入東宮，才任著名聲在原有病弱的基礎上，又傳出暴力兇蠻之名，而李壽擇定郭嬤嬤來教導她，意圖糾正她略歪的走向，祖父祖母、大伯父大伯母、大堂兄等人，皆樂見其成，又讓她意識到，他們想讓孟家再出一位中宮的決心，不比東宮順利坐上龍椅的決心少。</p>
頗令她犯難。</p>
而令她更為犯難的是，夢中終於看清的第二個碎片，那情景中似是她親手寫下的和離二字，如迷霧般讓她找不到方向，唯有問出她可有做過特別的夢的李壽，或能在迷霧之中，為她指引出方向。</p>
她要在人世間立足，孟家榮辱，甚為關健。</p>
她要弄明白為何被劈入世，妖魂遠從金陵來到京城，且是附在自絕而亡的孟良辰的軀體裏，夢中碎片所展現的情景，是為何意，尤為重要。</p>
故而這兩件事兒，齊頭並進，不無不可。</p>
是以她身邊的人，都得明白一個道理，東宮與孟家是為一體沒錯，殿下倒下，孟家也絕對立不起來，然於一些細枝末節上，東宮與孟家又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p>
至少在她這兒，在這泰辰院裏，她不想和李壽攪和到一塊兒去。</p>
但她開口請李壽來孟府，又是實實在在的事實，難免會讓人誤會。</p>
正如紗絨說的那般，旁人隻會覺得她是在通過郭嬤嬤給自己製造機會，為親近李壽，為嫁入東宮而不知廉恥地手段頻出。</p>
旁人她不管，她也管不了，隻要別嚼舌根嚼到她跟前，當著她的麵亂噴口水，她犯不著為這麽些外人大動肝火。</p>
她身邊的人，她則必須讓她們知道一點兒：“我欲請殿下進府，是有事情要說，與風月無關，也確無此心，並非作態，更不是以退為進耍什麽手段。非是泰辰院裏的人，他們如何作想，我不管，是泰辰院裏的人，你們就得明白，我與殿下，絕無可能。”</p>
岫玉愣住了，有些沒緩過勁兒來，小姐的話，她能聽得明白，可她沒明白怎麽說著說著，從說著紗絨，竟也能說到小姐與殿下之間的可不可能來。</p>
不是，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小姐居然說與殿下絕無可能？</p>
怎麽就絕無可能了？</p>
賞春此刻腦子裏也恰恰和岫玉想著同樣的問題，隻是她的驚愕比岫玉要少許多。</p>
先前殿下待小姐不同，那會兒小姐還住在上房的碧紗櫥，她也還是老太太身邊侍候的四賞之首，當時她旁觀著，便察覺小姐並未有多大的歡喜，淡然得好似一切盡在小姐掌握之中。</p>
再後來，初時小姐並不知曉手中香茗乃是殿下賜予的貢茶，知曉後把殿下賜予的貢茶盡數封存於小姐的私庫，不曾品上第二迴，直至用來招待董大小姐，殿下賜予的那一車藥材，倒是有所取用，卻是老太太下的命令，小姐不得不從。</p>
如若不然，指不定也得被小姐封進私庫。</p>
連老太太都親口說過，小姐心中並無殿下，可見非是她的錯覺，小姐對殿下確實無意。</p>
隨著，殿下先在雀仙樓助陣小姐對峙陸小國舅，幫小姐壓下陸小國舅高昂的頭顱，令小姐毫發無傷地為二公子出了氣兒，盡管小姐也因此傳出悍女之名，卻都是小姐願意的，殿下後又費心為小姐擇定郭嬤嬤進府教導小姐規矩禮儀，殿下用意之明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p>
她本以為經過這些日子，殿下待小姐的種種好，小姐會感受到，會改變對殿下的心意，豈料小姐竟是巋然不動，且當著她們的麵，親口劃出條道兒，勒令她們不準越線。</p>
見賞春岫玉二人神情都變了幾變，卻皆不語，孟十三隻好又道：“可都聽明白了？”</p>
“明白了。”二人異口同聲地應道。</p>
孟十三嗯聲道：“賞春，你今兒就通傳下去，要讓院裏的每一個人都明白，不準亂想，更不準胡言。”</p>
“諾。”賞春領命。</p>
當日日暮，寶珠金銀幹完一整日的翻土，扛著小鋤頭迴了各自的耳房，而後洗漱換衣進明曉堂，孟十三正在品茗，賞春在旁侍候著。</p>
她們在日間翻土時，賞春便通傳過小姐明言與殿下絕無可能之事，當時二人都顯得十分平靜，亦無多問，盡因早在靖王府裏顏華郡主麵前，小姐便斬釘截鐵地宣告過。</p>
隨著釵玉端進來一碗滋補的湯藥，孟十三剛接過喝了一口，岫玉便迴來了。</p>
“小姐，王貴公公來了，又走了！”她走至孟十三跟前稟道，“奴婢聽小姐的，隻遠遠看著，等到王貴公公走了，那紗絨轉身迴來，奴婢便也跟著迴來。”</p>
孟十三把湯藥盡數喝完，將湯碗遞給釵玉，釵玉穩穩接過擱在托盤上，方慢條斯理道：“紗絨雖對我出言不遜，卻也已教嬤嬤懲戒，且嬤嬤訓斥紗絨之言，那字裏行間，於我盡是維護之意。不看僧麵看佛麵，紗絨之過，罰過便算，往後你們還得好好相處。”</p>
她想著當時郭嬤嬤既能斥聲紗絨慎言，是在提醒紗絨小心隔牆有耳，而那耳無非便是冰兒，郭嬤嬤若不想讓冰兒再聽後麵之言，定會改與紗絨悄聲耳語。</p>
然而並沒有。</p>
郭嬤嬤繼續大大方方地說，容冰兒往下聽著，意在其訓斥紗絨之言，讓冰兒一字不差地照搬進她耳裏。</p>
既是有意為之，那便是郭嬤嬤特意說與她聽的。</p>
孟十三倒是沒賞春岫玉想的那麽多，更沒想到她隨口的一番淺談，竟在她們二人心中掀起千層浪，繼而對她這位主子的認知，也在迅速往上攀，升華至不可觸及的高峰。</p>
她純粹是遇到了說到了，便真誠地道出她自己的想法。</p>
作為孟家女，不管她前身是誰，是人是妖，既然她已經接管原主的身體，成為孟府大小姐孟良辰，那麽孟此姓氏終將跟著她一輩子，直至此具人身老去，她的妖魂得以脫困，出了這具軀殼，她方能再做為孟十三，迴到金陵老祖洞廟之中，繼續她的清修日子。</p>
在此之前，她在孟家，承著孟家的血脈，享著孟家的富貴，便得為孟家謀劃，保障孟家的利益，護住孟家的榮光。</p>
她雖不想嫁入東宮，才任著名聲在原有病弱的基礎上，又傳出暴力兇蠻之名，而李壽擇定郭嬤嬤來教導她，意圖糾正她略歪的走向，祖父祖母、大伯父大伯母、大堂兄等人，皆樂見其成，又讓她意識到，他們想讓孟家再出一位中宮的決心，不比東宮順利坐上龍椅的決心少。</p>
頗令她犯難。</p>
而令她更為犯難的是，夢中終於看清的第二個碎片，那情景中似是她親手寫下的和離二字，如迷霧般讓她找不到方向，唯有問出她可有做過特別的夢的李壽，或能在迷霧之中，為她指引出方向。</p>
她要在人世間立足，孟家榮辱，甚為關健。</p>
她要弄明白為何被劈入世，妖魂遠從金陵來到京城，且是附在自絕而亡的孟良辰的軀體裏，夢中碎片所展現的情景，是為何意，尤為重要。</p>
故而這兩件事兒，齊頭並進，不無不可。</p>
是以她身邊的人，都得明白一個道理，東宮與孟家是為一體沒錯，殿下倒下，孟家也絕對立不起來，然於一些細枝末節上，東宮與孟家又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p>
至少在她這兒，在這泰辰院裏，她不想和李壽攪和到一塊兒去。</p>
但她開口請李壽來孟府，又是實實在在的事實，難免會讓人誤會。</p>
正如紗絨說的那般，旁人隻會覺得她是在通過郭嬤嬤給自己製造機會，為親近李壽，為嫁入東宮而不知廉恥地手段頻出。</p>
旁人她不管，她也管不了，隻要別嚼舌根嚼到她跟前，當著她的麵亂噴口水，她犯不著為這麽些外人大動肝火。</p>
她身邊的人，她則必須讓她們知道一點兒：“我欲請殿下進府，是有事情要說，與風月無關，也確無此心，並非作態，更不是以退為進耍什麽手段。非是泰辰院裏的人，他們如何作想，我不管，是泰辰院裏的人，你們就得明白，我與殿下，絕無可能。”</p>
岫玉愣住了，有些沒緩過勁兒來，小姐的話，她能聽得明白，可她沒明白怎麽說著說著，從說著紗絨，竟也能說到小姐與殿下之間的可不可能來。</p>
不是，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小姐居然說與殿下絕無可能？</p>
怎麽就絕無可能了？</p>
賞春此刻腦子裏也恰恰和岫玉想著同樣的問題，隻是她的驚愕比岫玉要少許多。</p>
先前殿下待小姐不同，那會兒小姐還住在上房的碧紗櫥，她也還是老太太身邊侍候的四賞之首，當時她旁觀著，便察覺小姐並未有多大的歡喜，淡然得好似一切盡在小姐掌握之中。</p>
再後來，初時小姐並不知曉手中香茗乃是殿下賜予的貢茶，知曉後把殿下賜予的貢茶盡數封存於小姐的私庫，不曾品上第二迴，直至用來招待董大小姐，殿下賜予的那一車藥材，倒是有所取用，卻是老太太下的命令，小姐不得不從。</p>
如若不然，指不定也得被小姐封進私庫。</p>
連老太太都親口說過，小姐心中並無殿下，可見非是她的錯覺，小姐對殿下確實無意。</p>
隨著，殿下先在雀仙樓助陣小姐對峙陸小國舅，幫小姐壓下陸小國舅高昂的頭顱，令小姐毫發無傷地為二公子出了氣兒，盡管小姐也因此傳出悍女之名，卻都是小姐願意的，殿下後又費心為小姐擇定郭嬤嬤進府教導小姐規矩禮儀，殿下用意之明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p>
她本以為經過這些日子，殿下待小姐的種種好，小姐會感受到，會改變對殿下的心意，豈料小姐竟是巋然不動，且當著她們的麵，親口劃出條道兒，勒令她們不準越線。</p>
見賞春岫玉二人神情都變了幾變，卻皆不語，孟十三隻好又道：“可都聽明白了？”</p>
“明白了。”二人異口同聲地應道。</p>
孟十三嗯聲道：“賞春，你今兒就通傳下去，要讓院裏的每一個人都明白，不準亂想，更不準胡言。”</p>
“諾。”賞春領命。</p>
當日日暮，寶珠金銀幹完一整日的翻土，扛著小鋤頭迴了各自的耳房，而後洗漱換衣進明曉堂，孟十三正在品茗，賞春在旁侍候著。</p>
她們在日間翻土時，賞春便通傳過小姐明言與殿下絕無可能之事，當時二人都顯得十分平靜，亦無多問，盡因早在靖王府裏顏華郡主麵前，小姐便斬釘截鐵地宣告過。</p>
隨著釵玉端進來一碗滋補的湯藥，孟十三剛接過喝了一口，岫玉便迴來了。</p>
“小姐，王貴公公來了，又走了！”她走至孟十三跟前稟道，“奴婢聽小姐的，隻遠遠看著，等到王貴公公走了，那紗絨轉身迴來，奴婢便也跟著迴來。”</p>
孟十三把湯藥盡數喝完，將湯碗遞給釵玉，釵玉穩穩接過擱在托盤上，方慢條斯理道：“紗絨雖對我出言不遜，卻也已教嬤嬤懲戒，且嬤嬤訓斥紗絨之言，那字裏行間，於我盡是維護之意。不看僧麵看佛麵，紗絨之過，罰過便算，往後你們還得好好相處。”</p>
她想著當時郭嬤嬤既能斥聲紗絨慎言，是在提醒紗絨小心隔牆有耳，而那耳無非便是冰兒，郭嬤嬤若不想讓冰兒再聽後麵之言，定會改與紗絨悄聲耳語。</p>
然而並沒有。</p>
郭嬤嬤繼續大大方方地說，容冰兒往下聽著，意在其訓斥紗絨之言，讓冰兒一字不差地照搬進她耳裏。</p>
既是有意為之，那便是郭嬤嬤特意說與她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