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等待等不來須臾的相守,千年的守候守不住一顆心的溫度,千年的緣分抵不過半世的輪迴,擋不住命運的無常,隻是千年的執念換來的不過是一段依舊遙不可及的眷戀,不過是浮生將盡之時的一滴同情淚,隻是凡塵中匆匆的擦肩而過。所謂執念不過是為了祭奠,祭奠已逝的紅塵往事,祭奠遠去的悲歡離合,祭奠從來的情深緣淺,祭奠記憶徒留的他的影子。


    一個寧願將此生用盡,也要等一個輪迴,一個費盡心思,卻固執地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見到她離得越來越近的距離,虛虛幻幻的一晌貪歡,看到她遠去模糊不清的背影,真真假假的一世浮沉,一廂情願?


    如果再見時,是否還記得千年前的優曇山,還有那似真似假的曼珠沙,若有若無的紫檀香。


    或許這隻是一場夢,奈何醒來還是會痛,一場美麗的邂逅到最後成為無終的結局。似有所不甘,卻不得不放下,千年的執念,再不放下又能如何?


    曾經以為情深便是永恆,隻是不曾想這永恆太遙遠,遠到遙不可及,連觸碰的機會都不曾給予她,隻是給她無盡的等待和無盡的想望,而這竟癡纏了千年,即便是傻,她也在等一個結果,等一個無始無終的結果。萬千芙蕖搖曳在千頃瑤池之上,不再是原來的模樣,紫色花海湮沒了整片天地,像個夢境籠罩著天界的每一個角落,隻是有人夢醒,有人卻深陷。


    “其實你與我而言不過隻是紅塵一夢而已,早已被湮沒於遺忘海了,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癡纏與你……”


    羽觴緩了緩,將腥甜盡數吞下,“今次救你一救,不過是基於仙友之誼,唔,或許在你眼裏我依舊不過是優曇山上的妖物而已,本配不上這高高在上的仙格,但……我終歸擔了這個名不是……如果你還是介意,那你隻能揮劍自決了……”


    一抹淺淺的笑意開在紫檀花海,那樣的豔美是他前所未見的,她本就有一張傾國傾城的容貌,這個他向來就知道,而此時緋紅的櫻唇上血痕猶在,蒼白的臉上襯得紫色的眉眼彎彎,仿佛傾盡了天下所有的美麗,花的豔紅,天的蔚藍,水的澄清,雲的純白,或許是生命的最後一刻,豈能不美?


    二三百年前的初春,風和日麗,陽光明媚,是個難得的好日子,也是陳國百年來唯一一個祥兆。陳國迎來了皇室第一位公主南宮瑾,而陳國也迎來了久旱多年的第一場甘霖,陽光下的甘霖,陳國公大喜,故大赦天下,白玉城內設下七日流水宴,普天同慶公主的降生,一時間久未逢喜事的白玉城內一派歌舞升平,欣欣向榮之景。


    而聽聞陳國公主自小懂事乖巧,有治國的才能,更有一副悲天憫人的好心腸,常常上表天子體恤民間疾苦,建言獻策,隻是陳國公向來不喜女人幹政,隻在起初采納了減征賦稅,此後便再沒有理會,吩咐內侍將公主的奏表單獨挑出。


    是以陳國在建國之初是百廢待興,蒸蒸日上之象,隻是好景不長,積弱已久的陳國敵不過聲勢浩大,如日中天的楚國,皇帝昏庸無道,民怨四起,加之天災**,內憂外患,這非一日之景,也非一人之力可以扭轉,所以陳國公主的降生雖帶來了希望,卻沒有扭轉陳國的曆史,終究逃不過亡國的命運。在曆史上被輕描淡寫的掃過,再無痕跡。


    而陳國的王都也被瘋長的野草湮沒,再無人知曉。


    風輕輕吹動簾幔,層層紗帳下隱約躺著一位女子,氣若遊絲,未施粉黛的臉像一張白紙般慘白,卻掩不住沉魚落雁之貌,靈動的雙眸流轉,讓這一副軀骸有了一絲生氣,果然紅顏薄命,這句話一點不假。


    淡淡的藥香彌漫整個空洞的寢殿,寂寞的沒有人聲,隻有匆匆來迴的禦醫和仆從。當資曆最深的張禦醫搖著頭歎著氣出來的那一刻,纖緹的心猛地一顫。


    這已經是最後一位宮裏的禦醫了,如果再無法子,恐怕……她不敢想象,有淚湧上眼瞼,生生吞下,她知道公主不喜歡看到別人傷心落淚。


    她一步步走向床榻,心也在一步步下沉。


    “纖緹,是你嗎?”


    帷帳中傳來熟悉而微弱的人聲,溫柔而又無奈。


    “公主,是我!”勉強緩住情緒,強顏歡笑道:“公主覺著好些沒?”


    “讓他們都走罷!”


    纖緹緩了緩心緒,上前掀開帷幔,輕輕的跪在床前:“公主又說胡話了,他們是主上請來給公主看病的,怎的叫他們走了,公主不好好憐惜自己的身體,也該替主上著想啊!”


    “我的身子我知道……咳咳咳……恐怕是時日無多了……”


    纖緹的身體猛地一怔。


    “不會的,公主,不會的……”


    有些語無倫次的話語中有些不舍,又有些不忍,公主對於纖緹來說不僅僅是主仆,更像是一位從小相伴的姐姐,她們之間從不曾以主仆相稱,也不曾行過主仆之禮,她知道那是公主對她的恩賜和寵愛,她十分珍惜,隻是命運弄人,好人卻不一定有好報,如今便恰恰應了這句話。


    床上的女子抬起修長的手指,將淚水輕輕擦拭,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纖緹,莫哭,生死有命……何必傷懷……咳咳咳……隻是我有一樁心願未了……”


    說話間從玉枕下掏出一封信箋,“在我走後,煩請你務必交到他手上……”纖緹小心接過信箋,點點頭,“公主隻要好好養傷,便能痊愈……到時候這信箋,公主便可親自交給公玉將軍了


    床榻上的人莞爾一笑,“也是……”


    皙白瑩潤的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緩緩落下,似在與誰告別,又似再繪一幅卷軸,一抹淺淺的笑意尚留在嘴角,隻是再無人聲。


    給讀者的話:


    上窮碧落下黃泉,這天上地下,猶恐無緣,隻是奈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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