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洛裹著軍大衣坐在泰山頂上南天門旁的石台上,不停地用手摩挲著臉。剛才憑著一腔熱血奮勇地征服了十八盤,結果一進南天門,靜下來了之後就覺得特別冷,一件薄t恤根本hold不住。


    還有現在坐的這個石台,也好冷……


    “來,拿著,小心燙。”楚子航雙手捧著一個紅薯遞給艾洛。


    艾洛兩眼發光,接過之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嘴裏還不忘含糊不清地問道:“多少錢呀?”據說泰山頂上的食物都很貴,一碗麵都要10元呢。


    “8元……”對於艾洛即便在這個時候也能想到錢,楚子航表示對她的腦迴路理解不能。


    “這麽貴!好坑爹!還好沒有選擇在泰山上留宿看日出……”艾洛邊嘟噥著抱怨,邊更用力地啃著紅薯。


    楚子航遙望了一眼尚且沉寂在黑暗中的天際,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走吧,去玉皇頂等日出。”


    艾洛三下五除二地啃完紅薯,裹緊了軍大衣跟上楚子航的腳步,“楚師兄,你不冷麽?”楚子航現在非常有裝逼的嫌疑,剛才南天門前租軍大衣的生意異常火爆,凡是上山的人基本都會去租一件——除開自帶棉衣的。但好不容易擠進人堆裏的楚子航卻隻拎了一件出來,讓腦袋抽風的艾洛一度以為他是想兩人合穿一件,還囧囧有神地問了一句“不用這麽節約吧?”


    “你難道忘了我的言靈是什麽?”楚子航少見地挑眉了,側身看她的時候黑色風衣被山頂晨風吹得獵獵作響。


    “呃,好吧,你帥氣。”艾洛想,大概凡是厲害的人都有那麽點自戀,不止愷撒如此,楚子航的心裏肯定也是驕傲的。


    玉皇頂是泰山最高處,也是看日出的絕佳地點。昨晚登上山的人們已經聚集在玉皇頂上等待日出,場麵十分壯觀。憑借著楚子航表麵單薄實則剛強的身體開路,艾洛他們總算是占據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位置。


    艾洛倚在欄杆上,看楚子航桀驁不馴的黑發被吹得淩亂飄揚,突然就很想笑,“噗……”


    “怎麽了?”


    艾洛正語結著不知道要怎麽迴答,卻聽見人群裏發出了激動的聲音,“升起來了!”


    泰山綿延不絕,從玉皇頂上看過去,依然可見起伏的曲線。而一輪紅日正好從蜿蜒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凝神望去隻覺得太陽像是從沒有動過一般,但稍一眨眼又會覺得它像是跳躍般忽然向上蹦了一下。


    自下而上,每個人的目光都緊緊追尋著東升的旭日,擠擠攘攘的玉皇頂上頃刻間寂靜無聲。等到太陽升到和他們齊平的位置時,人群中的有些人開始活動起來,擺開攝像機張羅著“20元一張”的泰山日出照。


    從山上看過去,太陽就像一顆小小的乒乓球,一個人伸出手對著天空比劃就可以盈握在手中。照相的人正是抓住了這一特點,給遊客們提供手握太陽、手捧太陽等看上去霸氣又陽光的照片。楚子航對拍攝這種照片沒什麽興趣,他隻是拿起單反對著太陽從不同角度拍攝。對他來說,風景才是永恆的。楚子航常常不明白為什麽有那麽多人都喜歡在某個古跡前和石碑、廟宇、樓閣合影,那樣有什麽意義麽?人總歸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風景和古跡的壽命卻比人長得多,千百年後又有誰會記得你在那個地方留下過足跡呢?


    “誒,這個不錯,那就給那邊那個站在欄杆旁的人來一張這樣的吧!”


    楚子航剛剛想到深處,就聽見艾洛興奮的聲音,她正比劃著讓兩個扛著三腳架照相機的人將鏡頭對準他。


    “呃,你在幹什麽?”剛剛思考完照相問題,得出“人和景合照完全沒有意義”這個結論的楚子航,沒有想到下一秒自己的結論就受到了挑戰。


    “什麽跟什麽,楚師兄完全就沒怎麽照相啊,現在好不容易有技術人員在,趕快照一張吧!”


    又是那雙閃閃發亮的藍眼睛,映著身後紅日的光芒熠熠生輝。楚子航發現自己完全不是個狠得下心的人,所以也隻好接受。


    照相的大叔看到楚子航這樣良好的素材也很是激動,讓他擺了個食指頂著太陽的姿勢。照片很快洗了出來,那立於玉皇頂欄杆旁睥睨眾生的表情,配上黑發末梢旁閃耀的太陽,透出了一股不屬於20歲少年的霸氣。


    大叔看了眼艾洛,熱情地表示可以來一張兩人的合照,給他們打五折隻收10塊,前提是將他們照片的副本留下貼在展板上。


    能夠上展板的照片,一定是因為照相的人很有看點吧?唔,不管怎麽說,被打折了就好高興!艾洛興衝衝地走到楚子航旁邊,跟他說明了大叔的意思之後,勸解道:“師兄,你要想得開,雖然出賣了色相,但從今往後上玉皇頂看日出的人都能看到你的英姿,很劃算啊。”


    楚子航奇怪地瞥了艾洛一眼,“出賣色相?”


    艾洛吐了吐舌頭,按照照相大叔的要求和楚子航一起擺出手捧太陽的姿勢,指尖疊在了一起。她絕對不會告訴楚子航,他那鬆了兩顆襯衫扣子之後露出來的胸膛的確算得上是出賣了色相。


    等到雲朵都被染成橙紅,光輝灑滿山頭的時候,玉皇頂上的人也隻剩下稀稀落落的一片,遊客們都在準備著乘纜車或是徒步下山。


    卡塞爾學院的兩名精英自然不會幹乘纜車這麽掉價的事,但艾洛同學的身體素質顯然不如楚子航,跑去買了個木質的拐杖,支撐著走向了下山的階梯。多數人在夜裏爬上山之後腿部肌肉會處於疲憊狀態,下山的時候牽動著會酸痛不已,所以南天門賣拐杖的很多,都是供給堅強勇敢的徒步下山者們用的。


    在這樣一群撐著拐杖往下走的人群裏,楚子航越發顯得鶴立雞群。艾洛雖是撐著個拐杖,腦袋卻左右亂轉,打量著石階旁石壁上的刻字。泰山不愧為五嶽之首,一個接著一個的嵌入型石碑緊密排列,全是名人題字:愛新覺羅玉構的“五嶽獨尊”、鄧穎超的“登泰山肩祖國山河之壯麗”、**的“逍遙遊”和“江山多嬌”……


    “本以為五嶽之首的泰山是勝在自然風光,沒想到這些造物主的作品基本上全都已經被覆蓋上了人文的痕跡啊。”艾洛邊看邊感歎,楚子航則跟個文藝青年似的一直哢擦哢擦地拍攝石刻,不知道的一定以為他是專業攝影師。


    兩人邊走邊認石刻上的字,受過戰鬥訓練的良好體質讓他們超越眾遊客領先於前,兩個多小時就走到了山腳。因為連續跋涉了一整晚和一個早上,兩人都疲憊不堪,迴到旅館裏一頭躺倒。


    這一天就這麽被睡了過去。反正艾洛和楚子航都不急,艾洛更想多蹭幾天公費旅遊,太早結束的話迴去之後反而不知道要在哪兒落腳了。愷撒每隔幾天就會和艾洛打視頻電話,背景是弧形的熱那亞海灣,湛藍的一片。海浪翻滾著撲到躺椅的椅腳上,愷撒卻隻是毫不在意地靠著椅背,手拿一杯紅酒詢問艾洛的情況。


    艾洛的開場白每次都是“愷撒君你下次可以不要隻穿條遊泳褲就出現在我麵前麽?”潛台詞是“就算你果著那沾著晶瑩水珠、肌肉勻稱的上半身,我也是完全無感的”。


    愷撒每次都不置可否地攤手,“來到海灘就是應該做日光浴呀,這樣的身材怎麽能浪費呢?”


    好啊你下次要不要在學院舉行一場肌肉型男寫真比賽啊,看看你和楚師兄的得票哪個比較高……←為了避免跟愷撒持續地扯下去,艾洛總是忍著不吐槽這句話。


    但今天的愷撒似乎特別高興,手上拿的也不是紅酒而是香檳,他把香檳抵在屏幕上,相當紈絝地淋滿了半個屏幕,然後在另一半屏幕上露出那張頂著一頭金毛的臉,自信地笑道:“祝福我吧小妹,我準備向諾諾求婚了,讓我們提前慶祝勝利。”


    你還真有信心……“好,祝你成功,別忘了發紅包。”


    艾洛掐掉視頻,心情卻不怎麽好。路明非對諾諾師姐的想法是個人都知道,以前至少還能幻想,但現在愷撒卻說要求婚了。她該怎麽辦?打個電話傻乎乎地告訴路明非,愷撒和諾諾可能很快就會結婚了,你死了這條心吧。


    跟個傻逼一樣。


    雖然常常沒心沒肺地諷刺路明非,可革命情誼總是在的,再說了,自己和路明非又有哪點不一樣?同樣是暗戀,同樣看不到結局在哪裏。


    艾洛突然有點心慌,她突然想到路明非的生日也不遠了。6月1號那天,楚子航生日,他們還住在濟南的時候,兩人吃了個飯就算慶祝。艾洛並沒有在意,因為真正要幫楚子航過生日的是自己的另一個身份。今天已是6月5號,山東還有很多地方沒玩,陝西該去看的地方更是數不勝數,不知道一個月能不能趕迴b城給路明非過生日。


    如果那天沒有人記得他的生日怎麽辦?


    艾洛坐在一片黑暗的房間裏想了很久,最後歎了口氣,掀開被子拉開了房門,走到套間客廳的另一頭敲了敲楚子航的房門。


    楚子航開門,穿著中規中矩的黑白格子睡衣,“怎麽了嗎?”現在是北京時間20點,他想不出艾洛會有什麽突發的遊覽計劃。


    艾洛咬著唇,捏緊了手裏的手機,“楚師兄,現在出發的話能夠在半夜12點之前到曲阜麽?”


    “為什麽這麽急?”


    “那個……愷撒說他要和諾諾師姐求婚了。你知道,路明非的生日是7月17號,我不確定他的叔叔嬸嬸會不會給他慶祝生日,我想……”艾洛沮喪地撓了撓頭,“哎我到底在說什麽,其實我想表達的是……”


    “去收拾東西吧,我馬上去退房。”楚子航說著走進房間,掩上了門。


    所以說,楚師兄理解她的意思了麽?


    嘛,其實內心是個相當溫柔的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想知道是不是住套間的孩紙你們滿足了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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