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很靜,除了偶爾傳來的不知名的鳥叫聲,整個順平城內沒有任何聲音。


    四座城門內,紅杉軍整裝待發,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今夜隻要活過今夜,他們就有機會活下去,若是突圍不成,那就隻能成為涼州軍的俘虜了。


    而此刻城門外涼州軍的軍營,除了點點火光,同樣格外的安靜,但一支支手持戰刀的軍隊,卻像是在告訴所有人,他們在等待著,等到城門打開。


    城門緩緩打開,紅杉軍的士卒魚貫而出,瀟文昭帶著自己的親衛混在北門的軍隊當中,突圍沒有那麽多講究,隻要往前衝就是了,至於能不能衝出去就看命了。


    “殺……”當紅杉軍衝出城門的那一瞬間,四麵八方響起了號角聲,涼州軍衝了出去。


    “涼州的兒郎們……”齊旻玄憋了一肚子火氣,今天終於是有機會發泄一下了:“殺……”


    他負責的就是北門,這個北門是紅杉軍主要的突圍方向,畢竟泉州道就在北方,紅杉軍要逃最好的方向就是北方。


    齊旻玄一手抓著戰刀,一手抓住盾牌,衝在了隊伍的最前麵,這要是放在紅杉軍,可能是個奇觀,畢竟能做到領軍將軍的位置上,誰也不想就那麽死在戰場上,都想活著多享受享受美好的生活。


    可,這在涼州軍中,那就是最常規的操作罷了,涼州軍的將軍們,在指揮戰鬥和親自領兵廝殺中,他們更喜歡親自領兵衝上去廝殺一番。


    混在人群中的瀟文昭也是料到了涼州軍一定會殺出來的,涼州軍的將軍不是傻子,路朝歌更不可能是傻子,通過一支軍隊的營養判斷一支軍隊的軍糧儲備,對於一名合格的將軍來說,就是最基礎的本事。


    “殺啊!”混在人群中的瀟文昭高聲喊道:“隻要殺出去,就能活命,落在涼州軍的手裏,不會有好下場的。”


    萬餘人的軍隊衝向了涼州軍,兩軍很快就撞在了一起,涼州軍是為了擋住這些人,而紅杉軍則是要衝過涼州軍的防線,然後向泉州逃命。


    涼州軍的小型方陣永遠都是野戰利器,不管什麽時候,隻要是野戰就必然以小型方陣展開進攻。


    兩軍瞬間攪合在了一起,涼州軍以小型方陣為基礎緩緩推進,而紅杉軍則打的毫無章法,他們也有小型方陣,但是這一刻,平時的訓練全都拋在了腦後,他們隻有一個念想,向前向前不斷向前衝,隻要衝過去了就能活命。


    兩軍血戰,涼州軍不僅占據著人數上的絕對優勢,戰鬥力更是紅杉軍所不能比擬的。


    瀟文昭混在軍隊之中,可他並沒有衝出去,而是在所有人都衝出城之後,又悄悄的退迴到了城中,他知道想突圍出去可能性並不大,兵力沒有優勢的情況下突圍,除非出現什麽奇跡,要麽就是涼州軍指揮出現失誤。


    退迴城中的瀟文昭找了個角落,將自己身上的將軍甲扒了下來,穿甲的時候他就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係的並不牢靠,隻是片刻的功夫將軍甲就被扒下來扔在了一旁,挖出自己早早埋好的衣服換上之後,瀟文昭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戰鬥依舊在繼續,瀟文昭的親兵在衝出去之後不久,就找不到瀟文昭了,這可把他們急壞了,不管怎麽說,瀟文昭對他們還是不錯的,這個時候他們還能想著瀟文昭,也算是有情有義了。


    路朝歌站在駐地的角樓上,借著火光看著戰場的方向,他是不會衝出去的,這種從一開始就已經失去了懸念的戰鬥,他完全都沒有參與進去的必要,二十多萬人打不足五萬的紅杉軍,若是這場仗都能打輸了,那魏東亭也就別活了。


    這場戰鬥沒什麽懸念,從一開打涼州軍就沒給紅杉軍任何機會,他們第一時間和敵軍攪合在了一起,隨後對戰場進行了分割,隻是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整個戰場被分割成了大大小小數百塊,這也就是涼州軍軍力充裕,若是一比一,涼州軍也不敢這麽進行分割。


    “無聊的不應該發生的戰爭。”路朝歌將望遠鏡讓給了陪在身邊的魏子邦,隨後跳下了角樓,迴自己的帳篷睡覺去了,戰鬥進行到這一步,就絕對不會出現問題了。


    魏子邦跟著下了角樓,陪著路朝歌迴到了帳篷。


    “你也迴去睡覺吧!”路朝歌說道:“要是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別打擾我。”


    路朝歌伴隨著戰場上不斷傳來的喊殺聲進入了夢鄉,這麽嘈雜的聲音,他睡的卻是格外香甜,他睡的香但是有些人就睡不著覺了。


    瀟文昭在脫離戰場換了一身衣服之後,就向著城中央的位置跑去,他要找個地方躲起來,隻要躲過幾天時間,他就能從順平城逃出去,他知道涼州軍的習慣,戰後第一時間就是軍管,軍管最多不超過七天時間,隻要他能躲過這七天時間,他就可以逃出生天。


    他在進入順平城之後不久,就發現了一座荒廢的宅院,宅院很大,看樣子原來的主人應該是個很有錢的主,但是現在荒廢了,八成是早就跑了。


    躲進了荒廢的宅院,瀟文昭隨意找了一間房間,將房門關死之後,倚著門閉上了眼睛。


    他雖然閉上了眼睛,但是他根本就不敢睡,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涼州軍就入城了,若是找不到自己的屍體,他們一定會在平順城內進行搜捕的,自己要隨時準備逃離。


    戰場的喊殺聲慢慢的變小,最後歸於平靜,太陽從東方緩緩升起,大地被照的暖洋洋的,血戰了一夜的涼州軍一個個殺氣騰騰的在人群之中尋找著紅杉軍的將軍們。


    “隻有一個。”一名涼州軍校尉走到一名紅杉軍將軍的麵前喊道:“帶走。”


    “這是要把我關哪去啊?”那將軍不慌不忙的說道:“這次路朝歌準備要多少銀子的贖金啊?”


    “有經驗啊!”那校尉咧嘴一笑:“這是第幾次被抓了?”


    “區區不才,第三次了。”那將軍笑著說道。


    “那恭喜你啊!”校尉說道:“你可能是唯一一個被我們涼州軍抓了三次還能活著的將軍嘍!不容易。”


    校尉並沒有跟他說實話,這個時候也不適合說實話,若是實話說出來,保不齊這些將軍又鬧出什麽幺蛾子。


    “你……”涼州軍校尉走到一名涼州軍的麵前,問道:“校尉?將軍?”


    “校尉。”那人說道。


    “哦!”校尉點了點頭,道:“蹲著吧!不值錢。”


    “那我們這些人是不是會死啊?”那校尉問道。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向了涼州軍的校尉。


    “死什麽死?”校尉冷哼一聲:“你們不值錢,所以你們都可以迴家,隻是等我們打掃過戰場之後,就放你們離開,這些將軍值錢,要用來換贖金,知道了嗎?”


    聽到涼州軍的校尉如此說,一眾人才放下心來,涼州軍的信譽還是挺堅挺的。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紅杉軍將軍被找了出來,一個個的全都送到了魏東亭的麵前,魏東亭看著眼前的這些人,然後又看了看戰場的方向。


    “關起來。”魏東亭沒有選擇在這裏殺他們,這裏不是當年的戰場,他要把這些人帶到當年的戰場,然後用這些人的人頭來祭奠那些戰死的袍澤。


    “讓輜重營入場。”魏東亭開口道:“將所有紅杉軍戰兵帶離戰場看管起來,一天一頓飯,別餓死就行。”


    “就這麽關著?”魏東亭的親兵問道。


    “先關著吧!”魏東亭說道:“等戰鬥結束之後,把他們的盔甲扒下來,武器收繳了,全都送到泉州去,還給卓彬炳那個傻子,這麽多人他不能不養活不是。”


    “據說,這些人都是卓彬炳手下的精銳,就這麽放了,是不是不太好啊!”親兵說道:“放迴去之後,很可能立即被編入新軍,到時候還是我們的敵人。”


    “一群已經嚇破膽的玩意,迴去之後加入新軍有什麽用。”魏東亭冷哼一聲:“還沒找到瀟文昭嗎?”


    “沒有,整個戰場都找遍了。”親兵說道:“但就是沒看到瀟文昭的屍體,要說逃出去就更不可能了,戰場外圍騎兵巡弋,連隻蒼蠅也飛不出去啊!”


    “你帶人再去搜一遍。”魏東亭想了想說道:“若是找不到,就進城去找,尤其是那些荒廢的宅院,一定不要放過。”


    “是。”親兵應了一聲後離開了。


    “這個瀟文昭,夠可以的。”魏東亭冷笑著,自言自語的說道:“為了活命,也是機關算盡了。”


    戰場上,依舊不斷有人被帶迴來,五萬人的紅杉軍,被俘的不少,足足兩萬多人,這些人能活下來,完全是因為涼州軍不想趕盡殺絕,也是因為魏東亭還沒有失去理智,若是魏東亭不想這些人活著,他完全可以下令一個不留的,戰場上的命令從來不是開玩笑的,更不可能朝令夕改。


    “少將軍,戰鬥結束了。”駐地中軍帳外,魏子邦站在帳篷外說道。


    “抓住瀟文昭了嗎?”路朝歌含糊的問了一句。


    “沒有。”魏子邦說道:“魏將軍那邊還在派人在戰場上尋找。”


    “哦!”路朝歌迷迷糊糊的說道:“告訴魏東亭,慢慢找吧!軍管結束之前找不到就算了,早飯我不吃了,你們吃吧!沒事別來煩我。”


    說完,路朝歌翻了個身繼續睡。


    輜重營進入戰場,宣示著涼州軍的勝利,魏東亭派出一支軍隊進入順平城,直接接管了整個順平城,這一戰順平城沒有遭受攻擊,城內的百姓也因為涼州軍圍而不打的命令,沒有受到什麽破壞,而也應該感謝瀟文昭,若是他一門心思的死守順平城,那城內的百姓可就倒黴了。


    軍隊入城,城中百姓一個個透過窗戶看著外麵,他們對涼州軍的故事也多有聽聞,但是真是假誰也不能確定 。


    “當當當……”一陣銅鑼聲響起,一隊戰兵走在街上:“涼州軍敬告順平城百姓,未來七天之內,順平城進入軍管狀態,百姓可以照常生活,若是在街上遇到盤查,請主動配合,各個商家請立即開門營業,不得影響百姓日常生活,不可哄抬物價,違令者,斬!”


    “當當當……”


    隨著這一隊涼州戰兵走過,有大膽的商戶打開了大門,探出頭看向了街頭,看到那隊戰兵走遠之後,這才放心大膽的打開了大門。


    隨著這隊戰兵走過,越來越多的商戶打開了商鋪的大門,也有越來越多的百姓走上了街頭,他們也是壯著膽子走出來的,家中沒米下鍋了,再不出來就隻能餓肚子了。


    “這涼州軍還行哈!”一家米鋪的掌櫃站在門口,看著從眼前走過去的一隊涼州軍,跟旁邊一家綢緞莊子的掌櫃說道:“進城了也沒說打呀搶的,挺不錯的。”


    “誰知道呢!”綢緞莊子的掌櫃說道:“沒準是等著人家將軍進來先搶呢!”


    “不能這麽說,我可是聽說了,人家涼州軍軍紀相當嚴格。”另一邊,一家首飾鋪子的掌櫃開口道:“你看看,人家軍隊都進城了,可沒說往我家鋪子裏麵跑,我這裏麵的東西有多值錢,你二位可是知道的。”


    “看那邊……”就在這個時候,米鋪老板用頭朝遠方點了點,道:“來大人物了。”


    兩人衝著米鋪老板示意的方向看了過去,就見一名衣著華貴的年輕人,身後跟著上百名戰兵向這邊走了過來。


    來人不是別人,就是路朝歌,他進城是為了給自己閨女買東西的,之前在康州給自己的姑娘買了一根簪子,但是給自己媳婦買了一整套,本來也沒什麽的,就是蕭泰寧突然說了一句。


    ‘這要是讓你姑娘看見了,估計能一年不搭理你。’


    這一句話直接點路朝歌死穴上了,自己閨女一年不搭理自己,那自己還怎麽活啊!


    趁著這個功夫,而且眼前就有地方能買,你別管好還是壞,但是數量上一定不能比自己的媳婦少。


    並且,路朝歌這麽做也不單單是為了給自己姑娘買首飾那麽簡單的,他是在做給整個順平城的百姓在看,我都敢進城買東西了,你們還有什麽不敢出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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