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官當天,大量戰兵護送著這些新任縣令們離開了長安城,而更是有數名傳令兵飛奔而出,目標直指北方,這一次崔明淹是徹底的激怒了路朝歌,他要的是一隻聽話的狗,而不是一直隨時都想試探主人底線的惡犬。


    若是這一次,李朝宗和路朝歌放任了崔明淹的行為,那麽接下來,崔明淹一定會有更過分的舉動出現,沒有人喜歡給別人當狗,誰都想當主人,可是當主人必須有當主人的本事才行。


    顯然,崔明淹現在還沒有這個本事,或許以後會有,但是絕對不是現在,以崔明淹的性格,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來試探李朝宗和路朝歌的,也許這是有人在背後指使,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但這些都不重要,路朝歌可不會給你太多解釋的機會,給的機會多了,他就會蹬鼻子上臉。


    在數名傳令兵離開長安城的同時,路朝歌也離開了禁軍衙門,該交代的事情已經交代下去了,也不用他跟著操心了,要是崔明淹還有什麽舉動,或許就是路朝歌出手的時候了。


    三天之後,遠在北疆的夏侯仲德接到了李朝宗的飛鴿傳書,立即命令自己的小兒子夏侯聞叔領三千重甲鐵騎,護送新羅王子洪誌哉前往長安城,隨行的還有跟隨洪誌哉逃出來的十幾名文武官員以及僅剩的幾十名禁軍。


    這個護送規格已經是很高很高了,能讓三千重甲騎兵護送的,到現在為止他洪誌哉是唯一一個。


    在離開鎮疆城之前,夏侯仲德反複跟洪誌哉身邊的官員強調一件事,那就是見到了路朝歌之後,一定一定不要覺得自己是一國王子而高人一等。


    “樸將軍,我善意的給你們一個提醒。”站在洪誌哉的馬車前,夏侯仲德老神再在的對一名跟隨洪誌哉逃到鎮疆城的將軍說道:“到了長安城,讓你們的小王子收收他的小脾氣,長安裏不像這小小的鎮疆城,若是你家小王子真惹了某個人,那你們這一趟就算是到了長安城,後麵的事情你們也別想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夏侯仲德之所以如此提醒這名姓樸的將軍,他是真的見識了這位新羅小王子的尿性,都被人趕出家門了,怎麽還改不了那一身的臭毛病呢!


    而另一個原因,那肯定是因為李朝宗給他的飛鴿傳書,雖然信中隻說了大張旗鼓的將人送到長安城,可是作為一名官員,這點政治敏銳性還是有的。


    “多謝夏侯大將軍提醒。”樸姓將軍說道:“我會規勸我們的小王子的。”


    “這樣最好。”夏侯仲德壓低了聲音道:“既然我們大都督讓我用這麽高的規格將你們送到長安城,那這其中一定有緣由,別錯過了這次機會,這有可能是你們複國唯一的機會,抓住了你們未來可期,抓不住你們的未來……也就沒有什麽未來了。”


    說完這些話,夏侯仲德又看了一眼從他身邊經過的夏侯聞叔,正好夏侯聞叔也看到了自己父親,兩人相視一笑,彼此之間傳達著隻有父子之間才能明白的信息。


    “準備差不多了,那就出發吧!”夏侯仲德說道:“夏侯聞叔將軍。”


    “末將在。”夏侯聞叔躬身行禮道:“沿途官員會為你們準備好所需要的物資,到了長安城,見到大都督和少將軍代我向他們問好。”


    “是。”夏侯聞叔應了一聲,而後翻身上馬,高聲道:“出發。”


    這一路上的安全自然不是問題,涼州治下的治安還是挺好的,就算是沒有如此多的重甲騎兵護送,他們其實一樣可以順利趕到長安城的,隻不過要做出個樣子給一些人看罷了。


    離開鎮疆城三天之後,新羅小王子洪誌哉就有些受不了了,每天除了趕路就是趕路,從新羅逃出來之後,他們就一直在趕路,本以為到了大楚之後,能安安穩穩的休息一段時間,沒想到一封來自長安城的命令,又讓他踏上了旅途。


    其實在剛剛逃離新羅的時候,這小王子可不像現在這樣,那時候隻顧著逃命了,哪裏顧得上坐馬車是不是累啊!


    可是,再進了大楚邊境之後,他那小王子的脾氣就上來了,畢竟進入大楚邊境之後,他的安全就已經有保障了,瀕臨死亡的時候,人總是會克服一切自己可以克服的苦難,讓自己在絕境之下活下去,但是一旦沒有了性命之憂,人的脾氣秉性也就暴露出來了。


    “夏侯將軍,何時才能趕到長安城?”洪誌哉挑開車窗上的簾子,看到了正好從他馬車邊上經過的夏侯聞叔,他遍開口問道:“這已經離開鎮疆城三天了,怎麽還沒到長安城?”


    夏侯聞叔降低了戰馬的速度,然後開始思考如何禮貌的懟一下這個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羅小王子。


    “小王子,您是不是第一次離開新羅啊?”夏侯聞叔帶著禮貌的微笑,看著洪誌哉問道。


    “是的,第一次。”洪誌哉當然不知道夏侯聞叔要說什麽,不過看著夏侯聞叔那和煦的笑容,他也沒有多想。


    “那你知道,你們新羅有多大嗎?”夏侯聞叔又問道。


    “我們新羅可是很大的。”洪誌哉說道。


    “這麽跟您說吧!”夏侯聞叔想了想,說道:“我們大楚最小的道,是瀘州道,那也相當於你們新羅國三個那麽大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還不等洪誌哉反應過來,夏侯聞叔就趕緊打馬離開了,他對這個新羅小王子完全無感,要不是因為軍令,他才懶得搭理他呢!


    北疆邊軍最近這段時間也是很忙的,因為進入了冬季,草原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別看他們現在忙著爭奪大位,但是劫掠這件事,他們始終是忘不了的。


    等洪誌哉反應過來的時候,夏侯聞叔早就跑遠了。


    “涼州的將軍都是如此囂張跋扈嗎?”洪誌哉放下車窗上的簾子,對坐在自己對麵的一名老者問道,老者看著差不多有六十多歲了,這一路折騰下來還能活著,可是不容易。


    “殿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老者雙眼微閉,歎了口氣,道:“我們這次去長安城,是為了讓李朝宗幫我們複國的,您千萬不可以意氣用事。”


    “崔明淹能政變,就是因為李朝宗在背後支持的。”洪誌哉冷哼道:“要不是李朝宗的支持,我豈能變成如今這般模樣,現在居然還要去求他。”


    “這件事,李朝宗確實是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老者依舊微閉雙眼,淡淡的說道:“但是,崔家早就已經控製了整個新羅,就算是沒有李朝宗在背後推波助瀾,我們就能擋得住崔家的政變嗎?”


    “可惡的崔家。”洪誌哉有些無奈的拍了拍馬車,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崔家碎屍萬段。”


    “殿下,離開鎮疆城之前,夏侯仲德將軍和樸將軍交代了一些事情。”老者沒有接洪誌哉的話茬,自顧自的說道:“他說,此去長安城,您一定要控製住自己的脾氣,別惹到了某個人,一旦您惹了某個人,我們這一次去長安城,可能什麽也得不到。”


    “某個人?”洪誌哉問道:“指的是誰?”


    “最有可能的就是路朝歌。”老者說道:“要知道,那位的脾氣不太好,一旦您激怒了他,後果不堪設想。”


    “若是有機會,你倒是可以和領兵的夏侯將軍,打聽打聽路朝歌這個人。”老者繼續說道:“我們在新羅,畢竟消息閉塞,對這個叫路朝歌的人了解不多,唉……”


    “我知道了。”洪誌哉有些鬱結的說道。


    當天夜裏,軍隊駐紮在了豐州道內的一個小縣城外,縣令早早的接到了命令,準備好了三千重甲騎兵需要的軍需物資,而且在縣城之內設下宴席,接待洪誌哉。


    “夏侯將軍,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洪誌哉沒忘記老者的交代,開始和夏侯聞叔套起了近乎。


    夏侯聞叔可不是白癡,他當然知道洪誌哉打的什麽主意,不過他也無所謂啊!


    “我沒什麽辛苦的。”夏侯聞叔客氣道:“我也應該感謝你才是,要不是得了護送你的差事,我現在估計已經去和草原人玩命了,我也算是跟著你躲了清靜。”


    這話說的多多少少有些違心了。


    “夏侯將軍,我聽聞涼州的路朝歌將軍,那端是少年英雄,我在新羅都聽說過他的大名。”洪誌哉說道:“此次去往長安城,可是能見到他?”


    “肯定能見到啊!”夏侯聞叔說道:“你這次去長安城,不僅能見到我們少將軍,還能見到我們大都督,到時候你們有什麽訴求,直接跟他們說就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洪誌哉說道:“我聽聞,你們的少將軍,十二歲就領兵上戰場了?”


    “那是自然。”夏侯聞叔點了點頭說道,看著遲遲不進入正題的洪誌哉,他都跟著有點著急了。


    “等你問到正題的時候,我估計我們已經到長安城了。”夏侯仲德歎了口氣,說道:“我就直接跟你說了吧!你們這次去長安,想要大都督和少將軍幫你們複國,你們就得有所準備。”


    “我們要準備什麽?”洪誌哉問道。


    “你知道你們為什麽能活著到大楚境內嗎?”夏侯仲德沒有迴答洪誌哉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還請夏侯將軍告知。”洪誌哉說道。


    “因為崔明淹想用你們來試探我們大都督的態度。”夏侯仲德說道:“想看看你到了長安城之後,我們大都督對他的態度是不是有變化。”


    “也就是說,我們是因為有利用價值,才能活著趕到大楚境內的?”洪誌哉問道。


    “不然呢?你以為就憑你手下的這些人,能擋得住崔明淹的大軍?”夏侯仲德說道:“我若是崔明淹,我都能殺死你幾百次了,根本不會給你趕到大楚的機會。”


    “那你們大都督願意讓我前往長安,是不是就是想幫我們複國?”洪誌哉問出了一個相當沒有水平的問題。


    “能不能幫你複國,這件事我們先放在一邊。”夏侯仲德說道:“現在的問題是,你們有沒有被我們大都督利用的價值,明白嗎?”


    “我還是不太明白,還請將軍解惑。”洪誌哉說道。


    “我就跟你們直說了吧!”夏侯仲德說道:“新羅誰當這個國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給我們涼州帶來利益,隻要你能給我們涼州帶來更大的利益,那麽幫你複國也不是不可能的,就看你們準備好了嗎?”


    “夏侯將軍,你一直在說這個準備好了嗎?”跟隨洪誌哉的老者開口道:“我想知道,我們應該準備什麽呢?”


    “我原本以為您是個聰明人,怎麽現在看起來就沒有那麽聰明了呢!”夏侯仲德看向老者說道:“一定要讓我把這句話說出來嗎?”


    “我們願意拿出國內所有的礦產。”老者有些不確定的說道:“在涼州需要我們出兵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出兵。”


    “崔明淹也能做到。”夏侯聞叔說道:“你們需要做到一些崔明淹能夠做到,但是做不好的事情。”


    說完這些話,夏侯聞叔自顧自的拿起了酒杯,與一旁的縣令輕輕的碰了一下,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夏侯將軍,我聽說你曾經養過一隻狗,很是兇猛。”縣令話裏有話的對夏侯聞叔說道。


    “是啊!”夏侯聞叔一下就明白了這縣令的意思,趕緊配合道:“那確實是一條不錯的狗,可惜沒訓練好,總是想著反咬我一口,不得已隻能給殺了吃肉了。”


    “這不前段時間,又弄了一條迴來。”夏侯聞叔繼續說道:“可是,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話啊!若是不聽話就又該殺了吃肉了。”


    夏侯聞叔和縣令的對話,頓時讓老者的臉色一變,就算是蠢豬也能明白這兩位的對話是什麽意思了,而他也明白了,夏侯聞叔一直說的,你們準備好了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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