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軍的投石車從早轟到了晚上,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隨著太陽落山,姚嘉禎等人以為涼州軍這個時候會停下來休息休息,可隨著涼州軍另一支輔兵開出大營,他們知道涼州軍根本就沒想著給他們喘口氣的機會。


    在涼州軍陣前,點起了無數的篝火,以方便涼州軍的投石車隨時調整拋射的角度。


    鄭洞國坐在馬上,手裏抓著兩個大肉包子不顧形象的吃了起來,像魏東亭他們也差不多,隻不過這些人分布在麗水城其他方向而已,這是涼州軍的規矩,不管你是多大的將軍,隻要有戰事你可以不衝在最前麵,但是你要是敢窩在中軍帳之內,那就是瀆職。


    “都別停,繼續給我砸。”鄭洞國咽下嘴裏的包子,喊道:“他們不是想吃飯嗎?我就不給他們機會吃飯,咱們兩個時辰換一班,餓了隨時隨地有的吃,我就看看使他們先扛不住還是我們先扛不住。”


    而此時的麗水城牆上,姚嘉禎三人聚在一起,他們還真就一整天沒吃飯了,主要是送飯的人根本就上不了城牆,就算是偶爾有那麽一兩個人衝上了城牆,但是送上來的東西也是杯水車薪,根本就不夠人分的。


    “再這樣下去可不行,還沒等涼州軍攻城,我們城牆上的人就得餓死。”姚嘉禎開口道:“看涼州軍這個樣子,也沒想短時間內攻城,我覺得不如把城牆上的人撤下去一部分,隻留下一些放哨,好歹讓兄弟們吃口飯。”


    “就怕我們前腳下去,涼州軍後腳就攻城。”薛天翰窩在女牆下,開口道:“你沒看到投石車後麵跟著的就是雲梯車嗎?涼州軍這是做了兩手準備,根本就不想讓我們消停。”


    “我現在城牆上盯著,一旦涼州軍有異動我就示警。”姚嘉禎說道:“每一麵城牆上留下一千人,剩下的暫時撤下城牆修整,有這一千人頂著,足夠我們的人從城下趕上來。”


    “好,那就這麽定了。”杜冠玉開口道:“這個時候不是矯情的時候,若是我們都餓死了,這麗水城誰來守,將軍交代的任務怎麽辦?”


    “對。”姚嘉禎說道:“你們兩個先下去休息,順便統計一下今天損失了多少人。”


    聽了姚嘉禎的話,薛天翰也不再矯情,趕緊傳令城牆上隻留下一千人,其餘人撤下城牆修整,而下了城牆的薛天翰二人終於是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頓飯。


    吃了飯薛天翰趕緊帶著人到城牆上將姚嘉禎給換了下來,正吃著飯的姚嘉禎看到了步履匆匆的杜冠玉。


    “損失統計出來了?”姚嘉禎問道。


    “三千多人。”杜冠玉歎了口氣,道:“正麵城牆的損失最大,兩側城牆損失稍微小了一些。”


    “就這麽讓涼州軍砸下去,再有三五天的時間,我們這兩萬人就剩不下什麽了。”姚嘉禎也跟著歎了一口氣,道:“不能就這麽等著挨揍,必須給涼州軍來一個反擊。”


    “你想晚上帶人偷襲涼州軍的投石車陣地?”杜冠玉開口道:“你覺得就憑咱們手底下的這些人,有機會靠近涼州軍的投石車陣地嗎?”


    “總要試一試的。”姚嘉禎說道:“今晚上我帶三百人從南門出去,那裏沒有涼州軍,隻要我小心一點還是有機會接近涼州軍投石車陣地的。”


    “三百人?你是準備把自己留在那裏是吧!”杜冠玉說道:“憑這點人你別說是接近涼州軍了,弄不好你剛出南門就被涼州軍的斥候給圍死了。”


    “帶的人太多容易暴露。”姚嘉禎說道:“我去試一下,萬一成功了,我們明天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你自己去看看,涼州軍看守投石車的人有多少?”杜冠玉開口道:“最少五千人之多,你就帶三百人還想去突襲人家的投石車陣地,送死都沒有你這樣的。”


    “那你說怎麽辦?”姚嘉禎說道:“就這麽看著涼州軍的投石車在那裏不停的砸我們的城牆,然後幾天之後我們全軍覆沒,涼州軍不費一兵一卒占領麗水城。”


    “既然你一定要去,我也攔不住你。”杜冠玉想了想,道:“咱倆一起去,我先帶三千人出城幫你把把東麵的涼州軍主力吸引走,你帶三百人去燒了東麵的投石車。”


    “若是你把人都吸引走了,我怕你就迴不來了。”姚嘉禎說道:“涼州軍的兇猛你還沒見識過,但是我已經見識過了,就以咱們雲州軍來說,若是在野外遇見,就咱們這兩萬人,涼州軍出動七八千人就足夠將我們全部絞殺。”


    “那你到底幹還是不幹?”杜冠玉問道:“你要是在這麽婆婆媽媽的天都亮了。”


    “好,大不了咱哥倆都不迴來了。”姚嘉禎笑著說道:“若是不幸咱哥倆都完蛋了,黃泉路上也有個作伴的。”


    “說點好聽的,誰敢保證涼州軍就沒有打盹的時候。”杜冠玉拍了拍姚嘉禎的肩膀,道:“老姚,出發之前我有個問題問你。”


    “我不是涼州軍的人。”姚嘉禎直接開口道:“鄭洞國能帶著十多萬人出征,你覺得他是一個簡單的人嗎?李朝宗和路朝歌能把這麽多人交到他手裏,這個人的才能絕對在將軍之上。”


    “既然你說不是,那我就放心了。”杜冠玉笑了笑說道:“後半夜咱們就行動。”


    “你就不怕我是騙你的?”姚嘉禎看著杜冠玉問道。


    “咱倆一起進的雲州軍,一起提拔成了將軍,你是什麽人我清楚。”杜冠玉笑了笑說道:“你這個人什麽都會,就是不會撒謊,你是不是騙我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而在涼州軍這邊,鄭洞國吃過了晚飯借著火光看向城牆,天太黑他也看不太清城牆上的情況,不過他也不在乎城牆上有多少人,砸毀城牆才是第一要務。


    “你去休息一會,我在這裏盯著。”連山莫樹來到鄭洞國麵前,道:“咱倆不能都在這待著。”


    “你先去休息吧!”鄭洞國想了想,道:“我一會還要去另外兩邊看一看。”


    “那你現在過去看一看,我留在這裏盯著。”連山莫樹開口道:“你早點休息後半夜再來換我。”


    “行,那我就去轉一圈看看。”鄭洞國笑了笑說道:“你先在這裏盯著。”


    交代了一番,鄭洞國帶著手下的親兵去另外兩個投石車陣地查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之後就迴到了大營休息。


    涼州軍的投石車不斷的將巨石拋向麗水城,而城頭上的雲州軍隻能默默的忍受著,不時還會看到自己的袍澤被飛濺的碎石要了性命,整整一天的時間,不知道有多少新兵習慣了自己袍澤死在自己的麵前,從最開始的恐懼,慢慢的變得習慣,最後變成了漠視。


    這就是一個新兵蛻變的過程,從一個恐懼戰場的新兵,到一個合格的老兵,不僅需要戰場的廝殺,也需要看著自己的袍澤離開自己,然後讓自己變得鐵石心腸。


    後半夜,麗水城南門大開,杜冠玉帶著三千雲州戰兵從城內湧了出來,而藏在南門的涼州斥候自然發現了從城內跑出來的雲州戰兵,不過他很聰明的沒有暴露自己,也並沒有發出示警的信號,他不能確定這些人是不是偷襲部隊的全部,他要再等一等。


    果然,就在第一隊人馬出來不久,又一隊人馬從麗水城南門出了城,這一隊人馬顯然不如第一隊人馬多,但是他知道這些人才是偷襲的主力部隊。


    在麗水城南門關閉的一瞬間,一枚特製的信號彈騰空而起,而在麗水城東西兩側的涼州軍看到升起的信號彈,頓時來了精神。


    東側的魏東亭看著升起的信號彈,淡淡的開口道:“傳令全軍,戒備,準備迎敵。”


    而在西側的錢毅謙這個時候卻露出了一抹冷笑,開口道:“步卒戒備,騎兵準備突襲。”


    沒錯,素來穩重的錢毅謙這次可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穩重,他早就料到雲州軍不可能在城內等死,突襲涼州軍的投石車陣地是必然的結果,之所以會預備騎兵部隊,就是要等到敵人潰退的時候纏上去,如果有機會跟在他們身後衝進麗水城,那麽這一場戰鬥也就徹底結束了。


    杜冠玉是第一次見識信號彈,他雖然不知道升上天空的是什麽,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這個時候在撤迴去也許來得及,但是為了讓姚嘉禎能夠突襲成功,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要把涼州軍的主力吸引走。


    南門到東門的距離不遠,杜冠玉帶著三千人發足狂奔隻是一刻鍾的功夫就衝到了東門附近,看著已經嚴陣以待的涼州軍,杜冠玉抽出腰間戰刀吼道:“兄弟們,跟我殺啊!”


    “鐵律軍,迎敵。”魏東亭戰刀揮出,三千戰兵衝向雲州戰兵。


    杜冠玉看著衝過來的涼州戰兵,心裏也是一沉,涼州軍根本就沒派出全部人手,隻是派出了一部分而另一部分死死的護住了投石車陣地,這個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栽了。


    雙方撞在了一起,隻是一接觸杜冠玉就已經感受到了壓力,涼州軍最普通的戰兵,都能和他打的有來有迴,至於那些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根本就不是涼州軍的對手,不久之前姚嘉禎說道涼州軍實力的時候,自己還抱著懷疑的態度,現在看來姚嘉禎說的還是保守了。


    自己手下的人不斷倒下,涼州軍的戰兵手中的戰刀就仿佛是農田裏割麥子的鐮刀一般,在不斷的收割著自己手下戰兵的生命,相比於雲州軍的各自為戰,涼州軍更加注重相互之間的配合,而就是這種配合,讓雲州軍在涼州軍麵前就像是一個剛剛學會走了的嬰兒,對上了年富力強的青年,不能說毫無還手之力,隻能說是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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