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得勝班師本應該有個很隆重的歡迎儀式,可自從李朝宗主政涼州以後,這個規矩就暫時性的取消了,用李朝宗的話說就是這東西太勞民傷財,畢竟在李朝宗最開始主政涼州的時候,他確實是太窮了,所有的錢財都要優先發展和流民的安置,不過自從涼州的條件越來越好之後,李朝宗依舊沒有恢複歡迎儀式這事。


    倒不是他給忘記了,隻是單純的覺得實在沒有必要,最開始像周俊彥、邵元培他們還多次提醒過,可李朝宗一直也沒表態,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規模的沒有,但是小規模的還是會有的,就比如說李朝宗居住的這條小巷,此時已經是人滿為患,和李朝宗住鄰居的百姓已經快把這條小巷堵死了。


    百姓們位列兩側,就在中間留下一條可供兩人並行的小路,在李朝宗的家門口,放著一個火盆,府上的傭人仆婦手裏捧著一捆柳枝,這都是為了歡迎李朝宗和路朝歌凱旋準備的。


    而此時的李朝宗和路朝歌兩個人,躲在巷子口的拐角處,兩個人扒著拐角處的紅磚,探出頭向巷子內看去,劉子睿則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看著兩個人。


    “一個二十七,一個十五,你倆幼不幼稚?”劉子睿看著兩個跟做賊一樣的人,道:“趕緊進去吧!”


    “朝歌,好兄弟講義氣,你先進去哄住你大嫂,我隨後在進去。”李朝宗的腦袋在路朝歌的上麵,盯著巷子裏站滿的人說道:“你看在哥哥我有傷在身的份上,這次幫哥哥我扛過去,下次哥哥我幫你扛,你看行不行?”


    “你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小好騙?”路朝歌和李朝宗一樣,探著腦袋看著小巷子裏的人群,道:“這次之後還可能有下次了嗎?我嫂子不打死我我就燒高香了我,你受傷那麽大的事我都沒跟她說,你覺她他會給我機會活過今天嗎?”


    “你年紀小抗揍,哥哥我上歲數了,扛不住啊!”李朝宗說道:“就再幫哥哥一次怎麽樣?”


    “你想都別想。”路朝歌道:“今天說破大天了我都不會先迴家,實在不行我去大營住,反正我媳婦又不在這。”


    “朝歌,別怪哥哥心狠,實在是哥哥扛不住。”李朝宗說著,就在後麵給了路朝歌一腳,這一腳直接把毫無準備的路朝歌給踹了出去。


    等路朝歌跌跌撞撞的站穩了身子之後,才發現巷子裏的百姓們都看向了他,此時的他在想躲是肯定躲不過去了,隻能狠狠地瞪了李朝宗一眼,道:“姓李的,既然你不仁,就別我不義。”


    說著,路朝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伸出自己的大手,在自己的大腿內側狠狠地掐了一下,就是這一下,瞬間讓路朝歌那張臉變得猙獰無比,甚至還有幾滴眼淚流了下來。


    路朝歌的一係列騷操作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完成的,百姓們不知道路朝歌這是演的哪出,可躲在拐角處的李朝宗心道不好,這小子要開始表演了。


    “這次你一定倒黴。”劉子睿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道:“憑朝歌那睚眥必報的性子,你今天這一腳肯定不能白踹。”


    就在劉子睿擠兌李朝宗的時候,就猛然聽見路朝歌嗷嗷一嗓子喊了出來。


    “嫂子啊!我對不起你啊!”路朝歌哀嚎著就跑了出去,目標直指謝靈韻站著的地方。


    就見路朝歌一路小跑來到謝靈韻身邊,還不等謝靈韻說話,‘噗通’一聲就跪坐在了謝靈韻腳下,那眼淚橫流的樣子,簡直就是看著傷心聞著流淚。


    “嫂子我對不起你啊!”路朝歌一邊捶著地,一邊哭喊道:“是我沒照顧好我大哥啊!是我……”


    路朝歌還在哭嚎,就看旁邊走了一人,道:“朝歌,你這是……”


    路朝歌聽到聲音猛然抬頭,就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周靜姝,此時的路朝歌滿臉都是淚水,那模樣要多好笑有多好笑,路朝歌突然看見周靜姝,頓時停止了哭嚎,看著周靜姝道:“媳婦,你咋在這?你先等會,我一會跟你說話。”


    周靜姝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路朝歌叫媳婦,頓時讓她紅了臉頰,羞澀的躲到了謝靈珊的身後。


    路朝歌這一下也給謝家姐妹看愣住了,這是什麽操作,本來挺哀傷的事,讓路朝歌這麽一整,兩個人頓時就憋不住笑了出來。


    和周靜姝說了話的路朝歌,又低下頭開始繼續哭嚎:“我大哥被人捅了一刀,雖然沒有危及生命,可也是我不好啊!當初就不該讓他領兵掛帥啊!”


    整條巷子的百姓們都愣住了,少將軍今天這是演的哪一出啊!也沒聽說都督戰死疆場的消息傳來啊!這哭嚎起來怎麽跟都督已經沒了一般。


    “你能不能有個正形?”謝靈韻沒好氣的踢了路朝歌一腳,道:“怎麽弄的跟你大哥已經沒了一樣?”


    “是我大哥不讓我告訴你的。”路朝歌委屈巴巴的說道:“他說我要是把他受傷的消息告訴你,就要狠狠地收拾我,我實在是怕啊!嫂子你可別怪我啊!”


    “別聽他胡說八道。”李朝宗在巷子口,把路朝歌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要是在不出現,路朝歌能把自己說成十惡不赦的混蛋。


    李朝宗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一把將跪坐在地上的路朝歌拎了起來,道:“我昏迷之後他就到了江州,我還讓他派人把消息告訴你,是他怕你在家擔驚受怕,才沒讓人通知你的,這件事要怪就怪他。”


    “嫂子你聽到了吧!”路朝歌被李朝宗拎著,說道:“我是怕你擔心才沒告訴你的,你不會揍我對不對?”


    路朝歌的話頓時讓一眾人都笑了出來,合著整這麽一出就是怕謝靈韻揍他。


    “就會瞎胡鬧。”謝靈韻笑著拍打了路朝歌幾下,道:“好了,你們哥三個好好站好了。”


    李朝宗、劉子睿和路朝歌三人聽了謝靈韻的話,乖乖的站成一排,先後從火盆上跨了過去,謝靈韻、謝靈珊和周靜姝三人從仆人手裏拿過柳枝,在三個人身上拍打著。


    然後就是卸甲,三個人身上的盔甲被一件件的卸下來,然後交到了仆人手裏,這三套盔甲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曆史使命,已經可以被鎖在庫房裏麵了。


    隨後就是百姓們前來敬酒,由三位年紀最長者捧著三個大瓷碗來到三人麵前,那三個碗比人臉還要大上幾圈,其中一位老者看年紀差不多已經有七十多了,這年歲在這個時代那絕對是高壽了。


    老者有些吃力的捧起酒碗遞到李朝宗麵前,道:“都督此次出征,先平江州後退十三道聯軍,此戰可謂曠世之大勝,為涼州道換來了和平,都督請飲下這碗得勝凱旋之酒。”


    三人接過老者手裏的酒碗,路朝歌看著那比自己臉還大的酒碗,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謝靈韻,路朝歌不斷的給謝靈韻使眼色,希望她能幫著自己拒絕了這碗酒。謝靈韻不讓路朝歌喝酒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路朝歌的謝靈韻的懼怕,遠遠超過了其他。


    “今天凱旋,這碗酒你得喝。”謝靈韻笑著說道。


    路朝歌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這麽大一碗酒,要是都灌進肚子裏,那自己今天可就有的受了,雖然這酒的度數不高,可這麽一大碗都喝進去,那肚子還不撐破了?


    可這個時候的李朝宗和劉子睿已經捧起酒碗喝了起來,就見二人捧著大碗‘咕咚、咕咚’的往肚子裏灌酒,可那大碗裏的酒,順著兩人的下巴‘嘩嘩’的往衣服上淌。


    路朝歌先是一愣,緊接著也捧起了大碗,開始往自己的嘴裏灌酒,不過他也是有樣學樣,那麽一大碗酒,他喝了連一半都不到,剩下的全都便宜了自己的衣服。


    路朝歌是最後一個喝的,可他喝的確實最快的,喝完了之後還不忘擦擦嘴,大喊一聲:“好酒……”


    其實他心裏的想法卻是‘這就還真難喝。’


    這歡迎儀式也就算是結束了,若是由官府來辦,那流程可就長了去了,一時半刻根本就完事不了。


    迴了家,李朝宗又去祠堂給自己的家人上了香,這都是出征迴家的規矩,路朝歌老哥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祖上都是誰,不過以後他可能會成為別人上香的對象。


    路朝歌領著李存寧,此時的李存寧比他們離開的時候又長高了不少,剛剛迴家的路朝歌,還怕李存寧已經把他給忘了,可沒想到小家夥的記性倒是出奇的好,看著一眾人走進來,直接就撲到了路朝歌的懷裏,至於他爹……


    “叔,你這次走了好長時間,我都想你了。”李存寧已經可以流暢的說出完整的句子,而且有成為小話癆的潛質。


    “是嘛!”路朝歌將李存寧高高的舉起來,又放了下來,道:“那你說說,這麽長時間你都是怎麽想叔的?”


    這個問題還挺有邏輯性的,頓時給李存寧問住了,他那不大的小腦瓜仿佛死機了一半,呆愣愣的看著路朝歌,那小眼神仿佛在控訴著路朝歌,居然問他這麽有難度的問題。


    “那我還是沒想你吧!”李存寧倒是反應快,雖然愣了一下,但是馬上又說道:“想你真麻煩,還要知道是怎麽想的。”


    這次輪到路朝歌愣住了,這是個才兩歲多不到三歲孩子能說出來的話嗎?


    祭完祖的李朝宗和謝靈韻剛好聽到了李存寧的話,二人頓時笑了起來。李存寧看到了自己的爹娘,這個時候才想起跟他爹親近一番。


    “爹,我也想你了。”李存寧跑到李朝宗麵前,道:“但是你不能問我是怎麽想你的,你要是也問,那你就當我沒想過你好了。”


    “我兒子怎麽越來越像某人了。”李朝宗沒好氣的瞪著路朝歌,道:“你以後離我兒子遠點,你那碎嘴子的毛病在讓我兒子學去了。”


    “都說外甥像舅,你兒子像我其實也很正常。”路朝歌挑了挑眉,道:“我這又當叔又當舅的,我容易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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