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薩琳。


    “失……失敗了!”哈卡吼叫道。他幾乎都要把鞭子打到離他最近的上層精靈身上,但是最後還是收了迴來。他看看薩維斯,眼裏全是沮喪:“我們已經失敗了。”地獄獸在犬王的邊上發出了不祥的吠聲,迴應主人的憤怒。


    薩維斯也高興不到哪裏去。好不容易從那個難說話的法羅迪斯王子那裏取到了備用的基石。然而傳送門的構築進展卻依然停滯不前。


    如果說這中間還有是什麽值得慶賀的事,那隻能說有為數不多的惡魔守衛在哈卡的幫助下,斷斷續續地進入了這個位麵。


    女皇在初次見到這些與她的子民截然不同的新勇士時就表現出了極大的讚賞和滿意,也因此對他們口中的神祗薩格拉斯越發的感興趣。


    於是,薩維斯從女皇那裏得到的命令與他真正主人的命令幾乎達成了一致——不惜任何代價迎接偉大的薩格拉斯神進入卡利姆多。


    然而事情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麽容易。


    即使,眼下,又一群惡魔守衛在上層精靈的幫助下,毫無阻攔地進入了真實領地。但是,這些數量還是太少了。這對於迎接重要人物的到來是無濟於事的。


    “我們能做什麽?”薩維斯問。“我們已經盡力。唯一的辦法……”


    他將目光轉向傳送門的入口,在那裏,上層精靈中的其他人,正在繼續努力好讓它變得更強大。“我們必須問問他。”


    哈卡的臉上閃過猶豫,但是這沒有妨礙已經下定決心的薩維斯。


    他搶出一步,跪倒在入口處。他已經做好了承擔失敗責任的覺悟,他必須如此,別無選擇。


    然而,薩維斯的膝蓋還沒有碰到地麵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


    “入口處被加固了嗎?”


    “不,大人,工作的進展,並沒有我們希望的那樣順利。”


    一瞬間,腦海中傳來的情緒幾乎讓暗夜精靈被憤怒威脅所壓垮,但是很快這樣的感覺就過去了。


    “你在找什麽,說。”


    薩維斯解釋了自己的另一種大膽的想法,就是除了宮殿以外,切斷永恆之井和其他一切東西的連接,薩維斯很清楚這對於依賴著永恆之井魔力的暗夜精靈們意識著什麽,但此刻,失敗讓他再一次堅定了這個想法。


    “你的決心讓我滿意。”那頭的神祗最終答道:“我派去的第一個人沒有盡到他的責任……”


    幾乎與此同時,在薩維斯的身後,犬王發出一種近乎沮喪的聲響。


    “我會被委派給你另一個,你必須確定這個入口已經為他作好了準備。”


    “另外一個,我的陛下?”


    “我現在派一個我自己的人給你……一個我的指揮官。他會考慮什麽才是必須的……而且是快速的。”


    聲音漸漸從他的腦海中抽離。薩維斯搖晃了幾下,聲音的突然離開令他暈眩,就好像有人斬斷了他的一支手臂。另外一個上層精靈幫了他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


    哈維斯看著哈卡,犬王似乎一點都不開心,盡管參事聽到了最為美妙的消息。“他要派一個他的指揮官給我們!你知道是哪個嗎?”


    犬王焦慮地收起鞭子。他的邊上,兩個地獄獸蜷縮在一邊:“是啊,我知道是哪個,我的暗夜精靈主人。”


    “我們必須要作好準備!他說來就來!”


    盡管有些困擾,但是哈卡還是跟從了薩維斯。薩維斯把他安插在了上層精靈中間。兩個人將知識和技藝合而為一,盡他們的最大力量讓這個入口長久地打開。


    火球越來越大,各色火花時不時地朝外麵飛射出來。它開始收縮,進而幾乎像唿吸一般,入口變大了,伴隨著這個物理變化的是一陣野蠻的吼叫。


    薩維斯的臉上已經汗如雨下,但是他自己一點都不在意。他找尋的東西帶來的榮耀給了他力量。比犬王更甚的是,他將自己投身於咒語製造中。這些咒語不隻是能夠掌握就好,而是要擴展到了它需要的地步。


    入口漸漸被撐大,都快要碰到了天花板。突然,從中擠進來一個巨大的黑影,那樣子異常可怕。但對於薩維斯來說,實在太過美妙了。他忍不住要大叫一聲來感謝造物主。現在這裏站著一個天界的指揮官,哈卡在他麵前顯得一文不值。


    “艾露恩救救我們!”其他法師中有一個喘著氣叫道。他胡亂拉扯著自己的法力,就差沒把入口給毀了。哈維斯幾乎抓不住控製機關了,他持續用力,將控製機關保持在適當的位置,直到其他人都蘇醒過來。


    一隻巨大的手伸了出來,他隻有四個手指,但大得幾乎可以抓住參事的頭。現在它伸向前麵,用一根手指指向那個心不在焉的罪魁禍首。一個既像吼叫又像火山爆發隆隆聲的聲音,說出了一個——但又聽不清楚的詞。


    暗夜精靈摔倒在地喊出了聲。他的身體被揉成一團,就像一塊濕布被擰幹了一樣。和斷斷續續的叫聲為伴的是一種奇怪的隊伍行進的短促聲響。大部分別的上層精靈立即往那裏看,而哈卡的地獄獸伏低了身體發出了嗚咽聲。


    黑色的火焰爆發出一種可怕的力量,將那個倒黴的巫師團團圍住。火焰像惡狼一般來吞噬他,很快這巫師就隻剩下地板上的一些灰燼,證明曾經在這裏過。


    “不會再有失敗了。”一個雷鳴般的聲音說道。


    如果犬王和惡魔守衛,還不能讓哈維斯感到足夠驚喜的話,那麽肯定隻有神可以讓他感到敬畏了。不過他從頭到尾都長滿了綠色火焰般的鬃毛,背後還有寬大的皮質翅膀。翅膀雖然很寬,但薩維斯還是懷疑是否可以托得起如此龐大的身軀。可怕的身影用厚實強壯的四肢前行,巨大的尾巴在地上來迴掃蕩,那身體和姿態都讓人聯想到了龍族。


    沒有被黑色鎧甲遮住的皮膚,是暗灰綠的。他站立起來至少有十六尺高,足有哈卡的兩倍。上顎長出來的獠牙劃破了天花板,還有一顆匕首形狀的牙齒,足有暗夜精靈的手指那麽長。濃密的眉毛徹底遮蔽了他的眼睛,這雙造物主賦予的眼睛正向下瞪著參事,還有犬王。


    “你令他失望了。”帶翅膀的指揮官這樣說道。


    “我——”哈卡在抗議中停頓了一下,抬起了頭,“我沒有什麽借口可以說,瑪諾洛斯。”


    瑪諾洛斯微微傾斜了下頭,看著犬王就像是在研究那不願意在餐盆上看到的一點點汙垢。“對,你沒有……”


    哈卡右邊的地獄獸突然大聲嗚咽起來。黑色的火焰已經包裹住了惶恐的地獄獸。它在地上無助地翻滾著,試圖要撲滅根本就沒有辦法撲滅的烈火。火焰在它身上蔓延,然後吞噬了它……當原來地獄獸站的地方隻剩下一縷青煙的時候,瑪諾洛斯再次對犬王說:“不會再有更多的失敗了。”


    薩維斯害怕極了,但這又是一種充滿驚奇和榮耀的恐懼。這是一個力量的化身。他知道如何把失敗轉化為勝利。


    黑色的目光轉到了薩維斯身上。瑪諾洛斯用鼻子急促地吸了一下氣,然後點點頭:“陛下認同你的努力,暗夜精靈。”


    他受到了祝福!薩維斯腰彎得更低了:“謝謝!”


    “計劃會按照步驟進行。我們會從這個世界的其餘地方,剔除各種有可能的阻礙。陛下的到來就可以很好地開始了。”


    “那麽,陛下……他會來嗎?”


    瑪諾洛斯給了他一個很大的微笑,大到可以把參事吞下去:“哦,是的,當世界幹淨的時候……薩格拉斯他自己很想來這裏,他會很想,很想來。”


    “那我們還在等什麽?”


    瑪諾洛斯低下了頭,那雙燃燒著綠色火焰的眼睛直直看著參事的黑色假眼,巨大的眼珠裏清晰地映出參事充滿野心與欲望的表情。這表情是瑪諾洛斯所欣賞的,所以連帶著他的口氣也變得和藹了起來。“美好的未來需要決心,需要犧牲。而你,準備好了嗎?”


    黑暗降臨,暗夜精靈的世界蘇醒了。當虔誠的精靈開始做祈禱的時候,商人們也開始做起了買賣。平凡的精靈過著他們的生活,沒有感覺到和往常夜晚有任何不同。世界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別的姑且不論,一些的種族可能這樣認為。


    但是對於一些精靈來說,小小的煩惱正侵入他們的生活。於是,他們的日常生活定式和觀念也有了小小的偏差。


    一位年長的月亮守衛,銀色長發在背後波動。雖然他在法師中的年紀最大,但是技藝仍然不減當年,所以依然身居高位。施念咒語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就像唿吸一樣,是一件自然而然要做的事情,想都不用想。一聲碎裂將他從座位中驚了起來,還差點揉碎了羊皮紙。原來一隻玻璃瓶突然跌落到了地麵。酒和玻璃潑灑在法師最近剛剛購買的鑲滿寶石的橙色地毯上。


    法師生氣地噓了一下,心痛地看著碎片打了個響指。玻璃碎片突然升到了空中,酒水自己凝聚在一起,形成了剛剛盛放它的容器的形狀。玻璃則在酒水的外圍開始成形,但是一秒鍾以後,所有的東西再次潑灑在了地毯上,比之前的情形更加糟糕。


    老法師看著這些,表情冷酷地再次打了個響指。


    這次,玻璃和酒水按照他所想的那樣運動,連最微小的錯位也沒有。但是,這些物體有點磨磨蹭蹭,花費了遠遠超乎月亮守衛所預計的時間。


    年老的暗夜精靈轉而迴到他的羊皮紙上,試圖將注意再次集中到即將發生的事情上。但是他的眼神老是要滑到身後的瓶子和瓶子中的酒上。他用手再次指著瓶子——然後,皺了皺眉,收迴了手指,心煩地將自己的椅子轉開。


    在蘇拉瑪,一個距辛薩琳的井有些距離的偉大城市,法師們開始一種每夜都要舉行的儀式,重新排列翡翠和水晶來劃分它的邊界。在相互的策動之下,水晶與水晶之間有了動靜,就像抵禦一般魔法的攻擊。對於任何人的記憶來說,它們都未曾被利用過,但是人們在它們的麵前仍感到極大的安慰。


    盡管水晶數以百計,但是排列這些水晶並非特別麻煩。所有的力量都直接來自於永恆之井,所以巫師並不需要利用恆星來調整從一頭到另外一頭的力量線。事實上,這至多需要簡單地撚住高處的水晶,並在最高的地方,放上黑曜石。這樣,本地的咒語家才能夠在短短數分鍾內完成好幾個步驟。


    但是隨著半數以上的水晶被放置好,水晶開始變得黯淡,甚至徹底暗掉。蘇拉瑪的法師們很清楚,現在發生的事情是不該發生的。他們立即開始一再檢查排列,但是並沒有發現問題。


    “它們沒有從永恆之井裏好好地吸取魔力,”一個年輕的法師斷言,“有些東西正試著去從能量上切斷它們!”


    但是他一說完這些,水晶就又恢複了它們正常的活動。年長的同伴們都呆呆地看著他,想要收迴他們曾經對他作出的粗暴評價。


    然而,下一瞬,幾乎是立刻的,所有的水晶都瞬間黯淡了下去,法師們麵麵相覷,從沒有過的驚慌和恐懼攥住了他們的心,幾乎讓他們透不過氣來。


    整個暗夜精靈王國,整個卡利姆多大陸和數以千計的其他物種,都感覺到了失落。他們和井的聯係被切斷了。他們曾經盡情享用的力量,現在全沒有了。戒備心理迅速增長,因為就好像有人伸手偷走了月亮。那些居住在宮殿附近的居民,自然就想向他們的女皇求助,唿喚艾薩拉的指引。他們在被閂住的大門前等待,人越聚越多。哨兵看來麵無表情,既不去開門也不安撫湧動的人群。


    直到過了半夜,城市的大部分區域的精靈都湧向了這裏,大門才最終緩緩打開。精靈們都向前擁擠,如奔騰的洪水。他們確信艾薩拉最終會出來迴應他們的懇求。


    但是,皇宮裏出現的不是什麽女皇,也不是任何暗夜精靈世界可以想見的東西。


    燃燒軍團的第一個受害者,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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