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緒方透。”


    柔和而疲憊的聲音傳入十束的耳中,亞麻色短發的青年微笑了一下,迴答道,“初次見麵,我是十束多多良。請問能為我們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嗎,”


    他簡單地打量了兩眼麵前的少女,精致的麵容因為缺乏血色而顯得蒼白,那雙純粹而清澈的碧瞳中橫亙著透明的冰層,所有的情緒統統封凍在冰冷的神色之下。她的側頸和手腕都包裹著繃帶,身形單薄,站姿卻很挺拔,雖然眉宇間盡是疲憊不堪,但她卻不給自己任何放鬆的機會。


    和預想中的不太一樣……十束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視線掠過不遠處的八田,橙發少年憤怒得眼裏幾乎要噴出火來,他不得不以眼神安撫那個家夥,現在這種情況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緒方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八田美咲,她安靜地看了他一會,走近他,輕聲問:“保持安靜的話就放開你,答應嗎?”


    對方沒有辦法出聲,隻能憤恨地瞪著她。


    黑發少女用手指點了點他的眉心,“你最好不要試圖挑戰格林的耐心,他要求你安靜,那你就乖乖不要發出聲音。”


    冰冷的指尖接觸到皮膚,像是被冰塊的尖角觸碰到身體,八田不禁打了個顫,他驚疑不定地瞪著緒方透,一旁的十束開口勸阻道:“八田,先聽聽緒方小姐要說的話。”


    緒方平靜地和八田對視,直到對方率先移開視線,她單手按上封住他語言的藤蔓,提醒道:“答應的話就不要做奇怪的事,我不希望你死在這裏。”


    指甲微微刺破藤蔓的表麵,細小的枝條從角落中緩慢地爬行到緒方掌邊,八田驚恐地看著藤條刺入少女的皮膚,貪婪而殘酷地吸噬著血液。墨綠的藤蔓在靠近緒方手掌的那一端呈現出黑紅色,緒方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微微合了會眼。等到藤蔓飽食鮮血感到饜足,這才從她的掌中退出,阻止少年言語的藤蔓也隨之舒展。


    緒方垂下手,疲憊的神色愈發明顯,她輕聲道:“放你們走是不可能的,哪怕吸光我的血液也不夠,更不用說格林還在你們體內植入了生命之樹的殘須。”


    她因為缺血而感到輕微的暈眩,恍惚了一下,停頓幾秒後才繼續解釋道:“格林可以控製生命之樹的意誌,生命之樹則可以控製你們的身體,所以明天,他會操縱你們兩個去襲擊赤之王,成功與否並不重要,因為無論怎樣,最後動手的隻會是他。”


    “隻有王才能殺死王。”她緩慢地解著手腕上的繃帶,“因為我失敗了,所以父親派遣了格林……”


    沾染了血跡的繃帶落到地上,十束和八田震驚地看著少女手腕傷口內曳動的細絲,她將手腕內側朝向上方,好讓他們更清楚地看清金色樹須,“這就是生命之樹,也就是被植入你們體內的那種東西。不要質疑格林的能力,他的確做得到,畢竟他也是……王權者。”


    “開什麽玩笑……”八田已經被接踵而來的信息弄得有些發蒙,之前的怒氣被越來越離譜的現實所打敗,他直到此刻還覺得自己所處的場景一點都不真實。


    黑發少女清淺地笑了一下,“綠之王,石板選召者,是真正的第五王權者。”


    十束不忍再看她傷痕累累的手腕和手掌,低下頭建議道:“緒方小姐還是先去包紮一下傷口吧?”不停滴落的血珠刺激著他的虹膜,鮮豔的紅色讓人感到窒息的疼痛。


    她安靜地看了十束幾秒,笑著說:“十束先生是個溫柔的人。”她撿起地上的繃帶,隨意地在傷口上纏繞了幾道,解釋道:“其實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失血的話,隻是會覺得累而已。身體已經快要崩潰了,完全依靠樹在支撐我的行動……”


    “有太多東西需要解釋了,所以先聽我說,如果有時間再留給你們提問吧……很好奇為什麽要襲擊赤王對嗎?我原本也一直想不通,直到見到格林。格林是原來的五號,和我一樣,隸屬於pf係列,我們是被作為消耗品而創造出的alpha級異能者。不過雖然說是創造,但實際上也就是被植入了生命之樹的普通人類而已。”


    “在我之前,格林接到了擊殺前任綠之王的任務,所有人都認為他不可能完成的,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他不僅完成了,而且還承襲了綠之王的權位。我一度以為擊殺赤之王是我個人的任務,但直到恢複記憶才發現——實際上真正的獵殺者是格林才對。”


    “恢複記憶?”八田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緒方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頭,並不打算解釋,而是繼續著自己的話題道:“格林會救下我根本不是巧合,他本來就在等著我動手。他的攻擊和我是同步的,王權者即便反抗也要在第二順位才對上他……不過很意外的是尊沒有失控……”


    她說到這裏稍微停頓了一會,“隻有王才能殺死王,這是在成為王權者後才會明白的法則。父親根本沒有指望我殺死赤王,他所期待的隻是由我繼任赤之王的權位罷了。”


    十束微怔了一下:“繼承?石板的選擇可以被人為控製?”


    “這就是我想說的關鍵了……威斯曼創神計劃。”緒方揚起嘴角,噙著一抹蒼白嘲諷的笑意敘述道:“這個計劃是我知道的最接近核心的東西——整個世界隻有王權者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因此能控製王權者的唯有神祗。父親是這樣解釋文件名的。”


    “雖然沒有辦法證實,但父親的確掌握著挑選、或者說創造適格者的方法——你大概想到了,沒錯,pf係列的產物全部都是權位候補者,生命之樹不僅是寄生物,更是用於欺騙石板的符號。獵殺王權者,掠奪權位,將適格者收攏於麾下——這大概就是父親的目標了。”


    緒方輕笑了一聲,“之所以說‘大概’,是因為我至今沒有見過父親,甚至說沒有聽過他的聲音。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被告知有這樣一個存在,但十幾年來卻從沒有親眼見過他。越是這樣越讓我覺得,自己在那個人眼中真的就隻是無關緊要的消耗品罷了。雖然是人類,卻從未被當做人類來對待,有時候我都在想,被賦予了這樣脆弱的生命到底有什麽意義。”


    “沒有過去,沒有親人,沒有自由,一切努力都隻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許諾。身體供給於詭異的植物寄宿,思維則在長期的殺戮中變得麻木——本來都已經習慣了這一切,但是這一次……”


    緒方透離開房間,她關上門,迴過頭,不意外地見到站在門外的宇都宮櫻織。


    黑發紫瞳的少女走近她,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塗上了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頰,宇都宮曖昧地在她耳邊嗬著氣問道:“你想背叛麽,一號?”


    “你把什麽稱為背叛?”緒方不甚在意地迴望著她,“隻要我沒有違背格林的要求,就談不上背叛吧,宇都宮?”


    紫瞳少女哼笑了一聲,指尖緩慢地對上緒方的眼睛,黑色的指甲近得幾乎要觸碰到她的眼球,“為什麽不害怕呢……有時候真想挖掉你這雙眼睛,真讓人惡心……這種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眼神!”


    碧色的眼瞳平靜地看著宇都宮,緒方輕聲道:“因為沒有必要。”


    因為害怕也無濟於事,再多的恐懼和後悔也無法挽迴我曾經犯下的錯誤。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還有機會去彌補。


    “明天的任務明確了麽?”宇都宮甩開手,厭惡地看著她。


    “嗯,格林選的時間地點?”


    “淩晨四點,格林會把赤王引出來,如果有不知死活的家夥跟著,你負責把他們全部解決掉。裏麵那兩個家夥由我負責,你就不用心懷僥幸了。”宇都宮輕蔑地瞥了她一眼,轉身往遠處走去,“我會替你照顧好他們的~”


    淩晨四點的城市是怎樣的?


    天幕還未明亮,所有人都在沉睡,路邊的燈已經熄滅,整條馬路上空蕩蕩的。


    緒方透站在樓頂,料峭天風吹得她衣角獵獵作響,月光被大片的雲層遮蔽。她踩上護欄,危險地保持著平衡,格林已經出發,宇都宮也蓄勢待發,唯有她還不在狀態。血液的流逝令她感到輕微的不適,她俯視著空曠的街道,等待著熟悉身影的出現。


    該以何種表情去麵對他?


    緒方離開護欄,撿起已經塑形完畢的狙擊槍,平靜地擦拭著光滑的金屬表麵。


    這大概會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吧?


    她將長發紮起,伏進狙擊位調整著視野範圍,指腹摩挲著熟悉的金屬扳機。


    這一次,為一切畫下句點吧。


    作者有話要說:跪了,我錯了,我太磨蹭了【扶額


    我一會就去把明天的碼出來……


    找糾結手繪屋畫了個人設,腿好長好喜歡ww


    頭發再長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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