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影認命。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他還有什麽抵抗的資本,有什麽拒絕的權利?


    閉上眼,時間都停下了步子,隨後,往前飛快的行走,飛快,一眨眼,天就仍是那冰雪初融的日子了,冰晶還掛在枝頭,女敕綠的草叢上積著最後一層薄薄未化的冰雪,幾個稚女敕卻穩實的腳印落在上方,隱約還能聽見林中幾聲鐵劍揮舞的唿唿聲響。


    那年六歲,他臨近六歲,她恰過五歲。


    他大她六個月,不多不少的六個月。


    木劍換成鐵劍,說不出有多麽吃力,板著一張臉,師傅嗜酒,一旁早就喝的滿臉通紅,酩酊大醉。


    不知道這樣熏在那酒氣裏有多久,師傅砰的一聲跌倒,沒爬起來,殘影放下劍,習慣了的沒有表情,過去扶著人,靠到樹上,好在師傅是女子,體態卻比一般男人都輕盈,不算是廢了太大得勁。


    初春時節,卻不好就這麽躺在外頭,隻能跑出林子叫人,等看著人將師傅扶走,才彎腰拿起鐵劍,繼續揮舞。


    一下,兩下,手凍得通紅沒有知覺,腳下紮著馬步也慢慢僵硬的就像石頭,動彈不了了。


    幾縷冷風吹過,像鋒利的橡樹葉子,從臉上橫著來了一刀,慢慢動了下腳,跌倒!


    鐵劍還在手裏,一直到扭頭,看到師傅遺落下來的酒葫蘆,遺落下來的夜光杯子,遺落下來的包袱,開了個口,輕易看見裏邊師傅常年的收藏,不世出的好酒,各種各個年代的杯子。


    師傅那享受的模樣突然就跳進腦海,有那麽好嗎?酒這東西。


    模模手,都是冰涼冰涼的,早上到現在都隻吃了一小碗的飯,還是不帶菜的,師傅嗜酒,這邊的飲食是整個冰崖都要簡陋的存在。


    不過師傅也常下山購酒,順便帶什麽下酒的燒雞啊什麽的迴來,不至於出現營養不良。


    酒暖胃,誰都知道的說法,剛才的香氣還在鼻尖,突然就心動了,從前也時常被拉著品嚐一些東西,酒也有,隻是塞給他的就多為溫性。


    而今,師傅曾誇的,最過癮,最辣的一種酒就在其中,突然就鬼使神差過去了,冰涼的手指碰上同樣冰涼的酒壺,扒拉開壺塞,一股濃烈的酒香就像月兌韁了的野馬,迫不及待的奔了出來。


    臉一紅,就先熱了。


    烈酒當由牛角飲,方才能夠辣夠爽夠勁道,於是又扒拉出了牛角杯,穩穩貼貼倒上了一杯,看著清澈的酒水有點發呆,放到嘴邊,試探性啜了一口。


    臉嘩啦啦一大片的紅起,喉嚨裏火辣辣的感覺,就好像誰把你一塊皮撕了下來,接著在上麵又撒了一把鹽粒一樣,連唿吸都能堵塞了,困難的很。


    當時剩下的大半杯就想倒掉,可想起師傅誇過的話,價值千金,尋常難求,思來想去不知道什麽想法,一口氣就把剩下的全部倒進肚子了。


    搖搖晃晃,腰不酸了腿不麻了手也不冷了,隻是胸口火辣辣的,實在難受的不行,眼前景物不停的重影著,居然是站都站不穩了。


    記得不遠處有河,找明白方向,蹬蹬蹬就跑了過去,隱約聽到溪水的流淌聲,卻沒料到眼看就到了的時候,腳下蹬到一凸起的大石塊,人吧唧一聲栽了。


    從小到大磕磕碰碰不少,就這一次,摔得冤,摔得太冤,冰冷的溪水近在咫尺,甚至前伸的手都碰到了偶爾濺起的水花,腳下踩著石頭,膝蓋隱約的痛楚。


    剛開始還不覺得怎麽,隻道是撞到了而已,林子裏怪石林立,也沒想到自己運氣會這麽,沒有一分一毫的差,膝蓋骨絲毫不差的碰上石頭鋒利的那一麵,劃開了一道好大的口子。


    一動,就看清楚了自己糟糕的狀況,鮮紅的血液塗抹在石頭上觸目驚心,傷在那個位置,左腳稍微一動,就能牽動通向全身的痛楚,也許還有一點錯位,咬著牙,翻過身來,閉著眼睛幹脆就這麽躺著,等著傷口自然結痂,沒那麽痛的時候,再迴去。


    陰炙就是在這樣的場景中出現,從一開始聽到人跌跌撞撞跑過來,直到摔倒,沒聽見人哭,這讓習慣了某個人隻要受傷必定可憐兮兮唿痛的結果,有些許好奇的揚眉睜開了眼睛。


    “為什麽不叫人過來幫你。”她感覺到外麵守著人。


    殘影睜開眼,眼神瞬間戒備的看過去,白色絲綢,衣料邊角都精致的繡滿祥雲圖樣,就這一眼,就算心底不是太那麽明白,也能猜出來了女孩是誰。


    沒有張開的五官,也遮不住滿身的尊貴與氣度非凡,反倒夾了一點點的胖乎乎的親和可愛,眼睛明亮的很,逼視的他張張嘴,都找不迴自己的聲音,隻能傻了一樣的盯著人眼睛一眨不眨。


    “我問你了。”等了一會不見他說話,女孩皺著小小的眉頭推了推他,“為什麽不叫人過來?嗯?”


    殘影突然恐慌,身子往後縮了縮,牽扯到身上的粗布衣衫,憑直覺的,離這個人要遠,不能靠近,腿上與傷口糾纏到一起的布料受到牽扯,都沒仔細想明白,自身已經先疼的齜牙咧嘴了。


    看他這樣,陰炙反倒笑了,拖起他那一條腿,輕微用力,將骨頭錯迴原位,然後瞅著他直冒冷汗的額頭,緊緊咬著唇瓣不發一聲,悠悠開口,“疼嗎?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模樣,你當你是鐵做的?嗯?”


    湊過去打趣,殘影喝過酒,還留著紅暈的臉頰,本能的把紅色的毯子又添上了一層,眼裏卻是惶然迷惑,疼嗎?還是說痛?


    說出來有意義嗎?就像他哭出來又有意義嗎?


    這又有什麽不一樣嗎?


    似乎才看到他身上的衣服,陰炙的目光慢慢變得恍然,隨即好像鬆口氣,突然抓著他,明明高不了他多少的孩童軀體,不知道藏了多大的力道,居然就那麽把他扔到背上背了起來,他楞了三秒,整個身子都逐步燒的通紅,不知道要不要讓她放開,嘴巴卻怎麽都不聽話的,沒有任何的聲音能從裏頭蹦出來。


    身邊景物極速倒退,更目瞪口呆,就越發覺得自己開不了口了,直到迷迷糊糊被帶著進到一間竹屋,人被她一點都不覺的重的,安頓到了床上。


    才突然醒悟過來,陰炙卻已經遠離,剛要起身,就被別的人壓下,一身黑的長紗,冰崖特有的醫者,頓時就手足無措,偏偏就是說不出話。


    她在那旁邊看著,守著,懶洋洋盯著,時不時問上幾句有無大礙,殘影就不知作何反應。


    而她也似乎並不需要他的反應,直到那醫者包紮好後恭敬的退下,才走過來,聲音稚女敕而不失警告意味,“傷了筋,沒好透之前少活動,要是不聽話,一個月後沒法正常行走,我就將你捆起來,明白嗎?”


    他傻傻的點頭,然後接著茫然的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周遭講究的布置裝飾讓他渾身都不自在,一顆心七上八下沒辦法安心想任何問題。


    也許是這樣的表情也取悅了她,她湊過來,也爬上了床,盯著越發無措的人,替他順順額頭上的亂發,稚女敕的童音緊接著帶上習慣性的不容反駁的語氣,“真乖!好之前不許亂走,都呆在這裏聽到沒?”


    不知道是不是靠的太近,這一次他的反應極慢,慢的可能都沒法聽清陰炙的話,隻知道在她似乎生氣的時候,慌亂的沒有章法的胡亂點頭,然後接著盯著她,茫然。


    一個滿意的漂亮的迷人的笑容,就從眼前人那漂亮的唇角,漂亮的往外蔓延,往外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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