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快結束時,曾帶我們到埔裏打坐的周淑真老師,又有了新把戲。


    “柯景騰,沈佳儀,你們替老師找幾個同學,暑假到『信願行』幫忙帶小朋友的佛學夏令營,好不好?”周淑真老師有天在走廊,巧遇沈佳儀跟我。


    『信願行』是個位於彰化大竹某個小山上的佛教道場,占地不小,隻是仍在興建中,當時一切都很簡陋,是個由幾個巨大鐵皮屋拚拚湊湊而成的精舍,正在募善款把道場正式蓋起來。


    而兒童佛學夏令營,正是信願行道場與鄰近社區的一種道德互動。


    “佛學夏令營?哈哈哈哈,我才不要。”我爽快地拒絕。


    “好啊,我跟柯景騰會幫老師找人的。”沈佳儀倒是答應得很幹脆。


    “喂——幹嘛拖我下水?”我看著身旁的沈佳儀。


    “你需要好好打坐一下。”沈佳儀正經八百地迴應。


    差點忘了,這位我喜歡的女孩,可是證嚴法師的校園代言人啊!


    “那老師就拜托你們羅!”周老師欣慰地笑笑,抱著書本離去。


    就這樣,善良的沈佳儀決定把屬於十六歲的美麗夏天,獻給木魚與念經,還有天殺的近百位“高拐”的小朋友。


    而我,不,不隻我——阿和、謝孟學、杜信賢、許哲魁、廖英宏等一大堆心懷鬼胎的朋友,也因為沈佳儀的因素,全都熱情洋溢地擔任兒童佛學夏令營的領隊(混蛋!有沒有這麽有愛心啊!)。


    而許博淳這樣無害的戰友也被我拖去,見證一場亂七八糟的愛情對決。


    寫到這裏還真是汗顏。


    我也想要談點流行感重的愛情,例如參加拳擊社跟拳王情敵苦苦互毆分出高下,或是參加棒球社與王牌投手情敵來個兩好三壞的關鍵對決。但無可奈何,我終究得嗅著喜歡女生的身影,眼巴巴跟著沈佳儀來到木魚聲不絕於耳的佛學夏令營。超kuso。


    表麵上是熱愛小朋友,實際上是為了爭奪愛情,我們一群人來到山上,換上了信願行小老師的製服。每個人大約要帶十個小朋友,女生五小隊,男生五小隊,活動的內容一律跟佛學有關。


    而我跟沈佳儀各自帶男女生的第一小隊,是隊員年紀最小的隊伍,小鬼頭平均在國小二年級以下。小鬼頭在每個年齡層會的把戲各有不同,並不是年歲越小就越好唬弄,小鬼一旦硬盧起來、或因想家而嚎啕大哭,往往都讓我超想示範過肩摔的神技。


    “柯景騰,不可以欺負小朋友。”沈佳儀瞪著我。


    “我哪有,我隻是在訓練他們勇敢。”我常常這麽迴嘴。


    每天淩晨四點半,我們就得盥洗完畢,穿上黑色的海青,帶著小朋友到大殿上念經,等吃早齋。


    所有人手中捧著寫好注音符號的經文本,男生女生昏昏欲睡地分站大殿兩旁,一遍又一遍念著“佛說阿彌陀經”、“往生咒”等等。有的小朋友根本就站著睡,我時不時得分神注意、惦個步過去狂巴小朋友的頭,以免小朋友做惡夢驚醒,會重心不穩跌倒。


    由於都是帶男女第一小隊,念經的時候我對麵站著沈佳儀,兩人隔著三公尺,拿著經文大聲讀頌。我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思考我這輩子是否真能追到沈佳儀這個大問題,所以我隻是嘴巴張開假裝有在讀經,眼睛卻看著高我三公分的沈佳儀發愣。


    沈佳儀盡管個性再怎麽成熟,也抵受不住一大清早爬起來念經的身體疲倦,捧著經文的她,眼皮時而沉重,時而索性闔上休憩,那搖搖欲墜的模樣真是顢頇可愛。


    “?”我往旁偷偷觀察。


    站在身旁念誦經文的小隊長阿和,同樣時不時偷看沈佳儀,更過去的謝孟學、許哲魁等人也同樣分神窺看沈佳儀偷睡覺的模樣,個個若有所思。隻有我唯一的無害夥伴許博淳,心無旁騖地闔眼睡覺。


    “唉,我怎麽會跑來這裏念經?”我苦笑,肚子好餓好餓。


    經念完後,接著是五體投地膜拜,用鼻子跟額頭親吻蒲團數十次。最後開始“跑香”,用沒吃早餐、血糖很低、隨時都會昏倒的脆弱身體在大殿上繞著跑來跑去。此時別說我們,有些嬌貴的小朋友跑著跑著,竟放聲大哭了出來。


    直到案頭上的香燒完了,整個早齋前的“儀式”才宣告結束。


    放飯前,大家恍恍惚惚坐在長椅上,聽道場住持用字字珠璣的珍惜語調,緩緩道來一個又一個佛教生活小故事。真正開動的時候,所有人早就餓過了頭,沒了食欲,隻剩下兀自空空蕩蕩的肚皮。


    “柯景騰,我覺得這種愛情真的是很不健康。而且還拖累一大堆人。”許博淳看著碗裏毫無味道的素菜,歎氣。


    “你以為我想這樣?要是大家說好都不來,就隻沈佳儀一個人來,我也不會跑到這種法喜充滿的地方學念咒。他媽的我又不打怪。”我啃著幹幹的飯,很想哭。


    就當作,做功德好了?


    佛學營曆時七天,還有得熬。


    上課的時候,有嚴肅的講師壓陣(差不多就是傳說中法力高強的僧侶,秘技是懲罰小鬼頭獨自在大殿上磕頭念佛上百次,輕惹不得),我們當領隊的大哥哥大姐姐,隻要好好維持小鬼頭秩序即可。


    課堂與課堂中間的下課時間,才是領隊與小鬼頭的拉鋸戰鬥。


    明白人都知道,一個男生與“小孩子”的相處情形,在一個女孩的心中是極其重要的“個性寫照”,決定女孩給這位男孩高分或低分。然而標準答案隻有一個:我很喜歡小孩子。


    在這個綱領下,每個喜歡沈佳儀的人都各有自己詮釋“我很喜歡小孩子”的方式。沈佳儀全都看在眼底。


    信願行道場位在小山坡上,下課時上百小朋友可以選擇在上千坪的坡地上奔跑浪費體力,或是待在道場的露天教室大吼大叫。有的是地方。


    “我最崇拜阿和哥哥了,我長大以後也要像阿和哥哥一樣懂很多!”下課時,阿和的身邊總是充滿了小鬼頭的讚歎與歡唿。


    阿和總是巧妙地,將這些喝彩帶到沈佳儀周遭,讓最受女小鬼頭歡迎的沈佳儀注意到他對小朋友很有一套。而沈佳儀,也總是很配合地對阿和笑笑。


    真是棘手。


    愛寫詩、文筆好、成績超棒的謝孟學,則更走極端。


    “阿學哥哥,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惹你生氣了。”一個小朋友愧疚地站在阿學旁,漲紅著臉,局促地道歉。


    謝孟學趴在桌子上痛哭,因為他帶的小朋友不乖的表現令他“傷心失望”。這個痛哭的動作看在別人眼底多半是“纖細”與“情感豐富”加上“我很在意小朋友”的混合式代名詞。但看在我這個情敵的眼中,則是荒謬絕倫的鬧劇。


    而我,他媽的整天叫我帶的小隊隊員,去跟沈佳儀帶的小隊隊員告白,還亂配對,讓沈佳儀的小隊不勝其擾。


    “柯騰,謝孟學哭是太誇張,不過站在同樣身為阿和好友的客觀立場,我認為你這次完全輸給了阿和。”許博淳看著被小女生圍繞,祈求大姊姊關注幾句話的沈佳儀。


    “如果真是那樣,也沒有辦法啊。”我挖著鼻孔。


    戀愛中,可以花盡種種心機,運用策略打敗對手,但做自己是很重要的。


    或許,根本是最重要的。


    “如果到最後讓沈佳儀深深愛上的自己,並不是真正的我,那我所作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我說,拍拍許博淳的肩膀。


    隻見許博淳的臉色突然煞白,整個身體震動了一下,嘴裏發出奇怪的喔喔聲。


    別誤會,許博淳不是被我這一番話給感動,而是屁眼神經遭到非人道的重創。


    隻見一個很愛吵鬧的小鬼頭笑嘻嘻地從許博淳身後跳出,然後哈哈大笑逃走。


    “靠!別走!”許博淳按著甫遭突擊的屁眼,身體一拐拐地衝去殺人。


    “臭小鬼!被我抓到就完蛋了!戳死你!”我也跟著追上,一路叫罵。


    ——敢戳我朋友的屁眼,簡直就跟戳我屁眼沒有兩樣。


    一個不到十歲的臭小鬼又能怎麽個逃法?一下子就讓許博淳跟我給逮了迴來。


    但是這小鬼皮到臉厚得要死,笑嘻嘻地嚷嚷,連站都站不好,我跟許博淳一人抓住他一隻手,他像條泥鰍般亂動,就是一個勁的想逃。


    沈佳儀站在我們附近,看著一堆小女孩遠遠在山坡上玩跳繩。


    “一句話,你覺得呢?”許博淳恨得牙癢癢的。


    “幹,戳死他。”我冷眉,哪還用廢話。


    許博淳擦掉剛剛痛到擠出眼角的眼淚,用力用手指戳臭小鬼的屁眼,但臭小鬼哈哈大笑,用吃奶的力氣夾緊兩片屁股肉,屁股又亂晃,無論許博淳怎麽戳就是命中不了目標。


    “哈哈哈,戳不到戳不到!戳不到戳不到!”臭小鬼扮著鬼臉,樂得很。


    我看著悲憤不已的許博淳,又看了看欠扁的臭小鬼,心生一計。


    “隻好這麽做了。”我伸手,快速絕倫在小鬼頭的脊椎骨上“戳點”下去。


    臭小鬼身體揪了一下,但也沒當成迴事,還在那邊咧開牙齒笑。


    “雖然不想,但我剛剛已經點了你的死穴。”我正經八百地歎了口氣,搖搖頭,說:“許博淳,上一個被我點了死穴的那個小孩,你還記得怎麽死的嗎?”我鬆開手。


    許博淳會意,立刻鬆開手,讓臭小鬼完全掙脫我們的控製。


    因為不需要了。


    “拜托,你根本就沒有殺死他好不好,他隻是變成植物人而已。”許博淳看著我,完全不再理會那臭小鬼。


    “對哦,那次我隻用了百分之五十的內力,所以他沒有完全死,隻是剛剛好死了一半。”我傻笑,表情有些靦腆。


    臭小鬼怔怔地看著我們倆,竟沒想到要逃。


    “喂,隨你的便,從現在開始你愛怎麽搗亂就怎麽搗亂,反正你隻剩下三天的時間可以活了。”我看著臭小鬼,兩手一攤。


    “去玩吧,晚一點我會帶你去打電話迴家,記得多跟爸爸媽媽說幾句話。唉,年紀這麽小就被點了死穴——”許博淳看著臭小鬼,語氣諸多遺憾。


    臭小鬼突然憤怒大吼:“騙人!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死穴!”


    我跟許博淳相視一笑,並沒有反駁,也沒有搭腔,自顧自說起學校的事情。把臭小鬼完全晾在一邊。


    “騙人!什麽死穴!”臭小鬼再度大吼,耳根子都紅了。


    “對啊,沒有死穴,隻有死人。”我看著自己的手指,喃喃自語:“別說你不相信了,警察也不相信有死穴,所以我根本不會被抓。哈哈!”


    臭小鬼愣住。


    “你這次用了多少內力?”許博淳好奇。


    “百分之八十。會不會死我也不知道,可能隻變成殘廢吧?”我聳肩,無可奈何。


    我們兩個人,就這麽絕對不笑場地聊著子虛烏有的死穴。


    “沒有死穴!笨蛋才相信有死穴!”臭小鬼吼得,連小小的身體都在發抖。


    此時站在一旁的沈佳儀終於看不過去了,走過來,邊走邊想開口說點什麽。


    “do respect my way.”(務必尊重我的方式)我瞪著沈佳儀。


    “——”沈佳儀隻好閉嘴,假裝沒事地走開,臨走前用眼神責備了我一下。


    此時電子鍾聲響起,學佛課程再度開始,所有人進大殿聽道場師父說課。


    許博淳跟我刻意坐在臭小鬼的蒲團正後麵,一搭一唱地竊竊私語。


    “死穴耶,其實我當初也沒想過自己會真的練成死穴。超厲害的啦我!”


    “媽的你手指不要一直戳過來。上上上次那個人七孔流血的樣子我現在想起來還會做惡夢,有夠惡。”


    “放心啦,別忘了我還會解穴。”


    “你不是說一定要在第一天解穴才有用嗎?”


    “隨便啦,反正我又不會點在自己身上。”


    交頭接耳地,我跟許博淳越說越離譜,而沈佳儀則在女生隊伍那邊十分不解地看著我,模樣既不像責備,又不像鼓勵,倒接近一種對氣味的觀察。


    最後我們說起不同位置的死穴有不同種的死法,而我點在臭小鬼身上的死穴,則會讓臭小鬼骨頭一根一根慢慢斷掉,把內髒刺穿,身體歪七扭八而死。


    “哇~~~”終於,臭小鬼崩潰了,號啕大哭了起來。


    賓果。


    我跟許博淳錯愕地向道場講師鞠個躬,迅速將哭慘了的臭小鬼架出大殿,三人走到外頭的露天教室談判。


    “我不要死掉!”臭小鬼大哭,可也沒有明確提出解穴的要求。


    我看著苦主許博淳,許博淳點點頭,意思是夠了。


    “好啊,不要死掉可以,我會解穴。不過從現在開始你要聽話,不然我們就再點你一次死穴。你可以去跟師父說,不過那些師父也不會相信什麽死穴的,哈、哈、哈!”我冷冷地看著臭小鬼。


    許博淳抽了一張衛生紙,給臭小鬼擦鼻涕眼淚。


    “好。”臭小鬼哭喪著臉。


    “會乖嗎?”我翹腳。


    “會。”臭小鬼又哭了。


    “屁股翹起來,不準閃,也、不、準、夾!”我的語氣很嚴肅。


    此時此刻,一點都馬虎不得。如果小時候就以為道歉就可以解決所有事情、卻一點代價都不必付出的話,這臭小鬼長大後一定會繼續捅別人的屁股,直到捅出大簍子。


    “?”許博淳倒是猶豫了一下。


    “捅。”我豎起大拇指。


    臭小鬼握緊兩隻小拳頭,翹起屁股,緊閉眼睛。


    “覺悟吧。”許博淳蹲下,雙手手掌合壁成刺,往臭小鬼解除防禦的屁眼“咚”地猛力突刺。


    好厲害的手勁貫進臭小鬼的屁眼,臭小鬼慘叫一聲,趴在地上蜷曲裝死。


    之後幾天臭小鬼都一直超乖,不敢再亂惹事,甚至還將我的點死穴神技傳開,在小朋友間大大發揮了恐嚇的效果。


    信者恆信,不信者也不至於來挑戰我的死穴神指。


    在佛學夏令營,我們最喜歡晚上九點後的睡前時間。


    那時,白天吵吵鬧鬧的小朋友都被我們趕去睡覺,大家洗過澡後,便拿著不同長短的椅子排在星空下,一個一個橫七豎八躺著。


    在沁涼的晚風與蟬鳴下,很自然地,大夥兒閑聊起未來的夢想。


    說是閑聊夢想,其實也是一種戰鬥。


    除了“男生必須喜歡小孩子”的迷思外,“夢想的屁話”也是勾引女孩子靈魂的重要步數。如果男生突然被問起“夢想是什麽”卻答不出來,在女生心中一定會被嚴重扣分,甚至直接摜到出局。


    沒有夢想,跟沒有魅力劃上了等號。


    但夢想的大小卻不是重點。輕易地以為夢想越大,就越能擊中女孩子的心,未免也太小覷女孩的愛情判斷。


    “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懸壺濟世的好醫生。”


    “我想念經濟係,將來從政,選立法委員。”


    “我想大學畢業後,出國留學念mba,工作兩年再迴來。”


    “念理工就要去德國留學,我想在德國直接念到博士。”


    “我想考上公費留學,然後當外交官,可以在世界各地旅行。”


    大家煞有介事地闡述自己的夢想,越說越到外太空。


    但那拚命構劃人生的姿態,坦白說我嘲笑不起。


    沒有人有資格嘲笑另一個人的夢想,不管對方說出夢想的目的為何。


    更何況,在喜歡的女孩麵前裝點樣子出來,本來就很正常——那仍舊是一種心意,就像女孩子在與自己喜歡的男孩子約會之前,總要精心打扮一番的道理是一樣的。“願景”毋寧是男人最容易上手的裝飾品。


    沈佳儀看著躺在長板凳上的我,“喲”地出了聲提醒。


    她知道我總是喜歡出風頭,總是喜歡當群體中最特別的那個人。也所以,等到大家都輪流說完了,我才清清喉嚨。


    “我想當一個很厲害的人。”我說,精簡扼要。


    是啊,很厲害的人。


    “真的是夠模糊了,有講跟沒講一樣啊。”阿和幽幽吐槽。


    “不過,要怎麽定義厲害或不厲害?”許誌彰問得倒是有些認真。


    我沒有多想,因為答案我早已放在心底了。


    所謂的厲害,就是——


    “讓這個世界,因為有了我,會有一點點差別。”我沒有看著星星。


    我不需要。


    我是看著沈佳儀的眼睛,慢慢說出那句話的。


    而我的世界,不過就是你的心。


    二○○五年,六月。


    台中大魯閣棒球打擊練習場。我們幾個當年胡扯夢想的大男孩,又因為沈佳儀重新聚在一起。而這次,我們用此起彼落的揮棒,豪邁奮力地交談著。


    我卷起袖子,喘氣,拿著銀色鋁棒。


    又投了一枚代幣。


    “去年有次我聽沈佳儀說,雖然她一直很喜歡小孩子,不過也常常覺得小孩子很煩,拿他們沒辦法。所以當初在信願行的時候,其他人都很刻意跟小孩子玩在一起,一直說跟小孩子相處很棒很棒,她卻覺得很有壓力。”廖英宏穿著黑色西裝,站在鐵絲網後,看著我的背影。


    “喔?”我屏息,握緊。


    “當時她聽到你跟她抱怨了一句,說這些小鬼真是煩死人了,她反而覺得你很真,完全不做作,不會在她麵前裝作另一個人。”廖英宏若有所思。


    “現在說,會不會太晚啦?”我揮棒。


    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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