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楊路終於打破沉靜。


    “這是哪兒?”杜比環顧著野草叢生的四周,拿著根樹枝杵在地上支撐身體,奧莫裏身上也是又髒又臭,但總比杜比要稍稍好一些,所以他有點嫌棄自己的近侍,一出傳送陣,就把他丟開了,萊米洛倒是沒計較,繼續扛著布倫沙。


    這裏是哪兒?沒人知道。


    一行六個人你攙我扛腳高腳低地穿過野地,到了附近一座小鎮,打聽下來才知道已經在坎貝拉衛城境內了,離開尼普蒂亞城並不遠,大約五六百公裏,以奧莫裏等人的飛行速度一天多就能到,問題是布倫沙和杜比明顯不在狀態,其他人也感覺相當疲憊,須待休整一兩天再上路,不過那也比買幾匹犀馬即時趕過去快得多,何況楊路還沒學過騎比野牛還要強壯難馴的犀馬。


    剛在這座名叫安提亞的小鎮上找了家小旅館落腳,布倫沙就蘇醒了,找了位當地的醫師過來一瞧,侍衛隊長雖說焦黑得讓人幾乎分不清臉上哪麵才是正麵,但也隻是樣子嚇人,實際沒受太嚴重的內傷,獸化後在床上躺個一兩天就能恢複七八成了。


    被奧盧奇格森林這把大篩子過濾了一下再放出來,奧莫裏一行五個人變成了三個人,已經算是命大福大,隻不過全身上下除了幾根七零八落的鳥毛,一樣東西沒剩下,而萊米洛本身就是個窮光蛋,他從馬薩迪那邊贏來的兩百金珠,買了一件華而不實的印花袍子和針繡蘭草紋的牛皮軟靴後,經他大手大腳地吃用花銷,基本沒餘下多少。


    於是,這幾個人高馬大,食量驚人,吃多了萵苣和黃甘藍,見到肉饞得眼睛裏都能伸出鉤子的獸人隻得全部交給楊路來喂養了。


    當然,最緊要的不是吃肉,而是補充已經消耗完的焰晶,安提亞小鎮實在太窮僻,焰晶店老板把牆角都給掃了一遍,才找出二十幾顆上等焰晶,大小隻有彭普拉城裏買的一半大,價格卻要九金珠一顆,火熱小甜心焰晶連鎖店顯然沒有發展到安提亞小鎮,楊路手裏的打折貴賓銅牌暫時是廢銅一塊。


    萊米洛實在想不通路安為何要買這麽多焰晶,買來也沒見他拿出來用,最後竟隻剩了一個空箱子,不過他能察覺到一點,路安與前些時日相比,像是有了一些變化,具體萊米洛形容不出來,隻是感覺到路安變強了,對雌性用變強這個詞似乎不太禮貌,但路安的精氣神確實增進了許多,氣息舒緩悠長,動作輕巧靈活,反應也比一般雌性要敏捷,突遇兩儀風雷陣時,他閃避起來就像一隻小斑羚,幾乎不需要別人特意保護。


    在奧盧奇格森林裏穿行了這麽久,吃睡均提心吊膽,又經曆了惡夢一般的地煞瘟癀陣,比路安高壯厲害的雌性都會承受不了,甚至連萊米洛自己都因為精神壓力過大而感到十分疲倦,可看上去瘦弱的路安還是一副完全能夠勝任繼續趕路的狀態。


    最關鍵一點,萊米洛認為是自己心理因素作祟,路安似乎越來越漂亮了,黑色瞳仁流轉間漾動的光華比寶石還要晶瑩璀璨,皮膚上染了一層淺淺的柔澤,細膩通透得像是能沁出水來,叫人一見到他,就無法把目光轉開。


    法安也在擔心這一點,他不是怕楊路會被更多人覬覦,而是怕如今的自己保護不了他,因而對於萊米洛,他已經沒有剛開始那樣排斥和針對,法安盡管不願承認,心裏卻明白,萊米洛的心意和自己是一樣的,他不會忍心傷害楊路一分一毫。


    楊路將氣納入丹田,收勢,一睜眼,麵前貼著一張綠睛獠牙的大毛臉,天還沒亮,房間裏暗漆漆的,襯得法安一雙獸目亮得詭異,小孩歪著脖子,眼裏有些驚訝地盯著楊路。


    楊路起先嚇了一跳,過後又開始生氣,扔掉兩隻手裏攥著的焰晶殘渣,一邊把野營燈打開,一邊埋怨道:“怎麽不睡?你現在需要多休息。”旋即又著急起來,急問:“是不是身上痛?”


    “不痛,隻是白天睡得太多,剛才被雷聲吵醒,一時間又睡不著了。”不知何時,外麵下起了陣雨,風從窗外刮進來,窒悶的空氣涼爽了許多,金毛猻在小桌上睡得唿嚕嚕的,聽見說話聲,迷迷糊糊抬了下頭,見沒它什麽事,又接著睡了。


    小豹子靠過來蹭了蹭楊路,盯著他遲疑了一下,才道:“楊路,你的頭發好像變黑了。”


    “什麽?”楊路順著法安的目光模向自己頭發,一種滯澀不順的感覺,手指上沾到了一點黏黏的髒汙,額頭和衣領上也有。


    “這是怎麽迴事?”楊路從包裏翻出麵鏡子來,擦洗掉附著在頭發表麵髒兮兮的不明物質後,露出了下麵柔亮順滑的黑發。♀


    仔細一琢磨,便明白了,他每次修煉排出石精中兇橫的糟粕時,或多或少都會帶出一點體內的汙濁物,就像把垃圾清掃出去,剛開始在白犀牛旅館的兩次,結束後都要洗澡擦身,之後洗髓的效果越來越不明顯,楊路也沒放在心上,方才修煉時,靈石精魄一消化殆盡,滋陰潛陽,和合互濟後,丹海中不斷滾動的氣丸就勃然增大了一圈,顏色也變得更加淡而明亮,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有了一層小進益,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將染發劑從頭發內裏逼了出去。


    然而,自己這點修為應該還遠遠不夠,想到這裏,楊路內心暗暗焦急,也就沒多餘心思關心頭發黑不黑的問題了,黑發稀奇些,可也不是絕無僅有,大不了再把鬥篷的兜帽戴起來。


    楊路六人入住安提亞小鎮的第二天,有個斷了半條手臂瞎了一隻眼睛的蝮蟒族獸人也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奧盧奇格森林,這人名叫夏爾迪,顯然,幸運兒不光隻有奧莫裏三個,隻不過夏爾迪付出了更為慘痛的代價,厄多塞帶出來的十五名同部落親族,最後活下來的隻剩他一個。


    夏爾迪幾人雖然不屬於這次族裏派出的百名求偶勇士,隻是厄多塞找來的親友團,可也是蝮蟒族猶斐狄部落裏相當出色的年輕人,夏爾迪心忖,他下一步該怎麽辦?厄多塞和其他人生死不明,他是迴族裏報告此事呢,還是去找同伴?眼下自己傷成這樣,無論千裏迢迢地趕迴南方還是漫無目的地去找人,路上都極度危險,對了,這裏到底是哪兒?


    夏爾迪艱難地遊到一棵巨大的安布加棕櫚樹的樹梢頂上,往四下裏眺望,結果躲在茅廁裏哭死的心都有了,此地距離他們最初進入奧盧奇格森林的地方不超過十公裏,搞了半天他一直就在森林的邊緣兜來轉去……


    不過這樣也好,夏爾迪精神稍微振作了一點,這裏離大城汩羅廷城不遠,汩羅廷城多美人,應該會有同族的人經過那裏。


    汩羅廷城環境優美,氣候適宜,物產豐饒,是托塔斯衛城境內一座治安管理挺不錯的大城,確實多雌性,像是蹄兔族,幼羚族這些弱小的種族三分之一都居住在汩羅廷城,而這些種族向來盛產柔弱雌性,數量一多,美人的概率自然也就高,本來厄多塞打算如果追不到別人跟他說的那個美人,就來汩羅廷城碰碰運氣。


    夏爾迪看了看自己殘缺的蛇身,不知該恨死厄多塞,還是該找人去為他和同伴們報仇,算了,他們死了這麽多人,估計那兩個獸人和那極美的雌性在奧盧奇格森林裏也是兇多吉少,唉,可惜了。


    汩羅廷城有三大特產,排名第一的就是美貌雌性,平日裏站在街頭上經常會看到一個兩個養眼的經過,有時甚至是幾個一群結伴出來逛街,汩羅廷城治安比較好,且大多數在路上走動的雌性又是本地居民,不是過路旅人,所以藏頭遮臉的不多,就算要擋一擋,用的多半也是那種有欲拒還迎效果的薄紗,勾得人心裏更癢癢。


    久而久之,城中就有了幾處固定的極有名的美人欣賞點,譬如黑尾駝綢緞莊對麵的水井台,又譬如翼馬首飾店門口樨梨樹底下,以及首飾店後街的蹄兔飲茶鋪……


    隻不過這些天汩羅廷城的美人就跟約好了似的,全都待在家裏不出來了,街麵上能看見的雌性不是老就是醜,剩下一個是矮胖,城內幾個整天閑來逛去的混混坐在離水井台五六十米遠的點心店門口抱怨,中途還生氣趕走了一個前來買餅的麻臉雌性。


    甲混混惡狠狠地咬了一口羊油餅,問:“你們說這日子啥時候到頭?”


    “快了,已經大半個月了,等那些蛇走了就好了。”乙混混安慰他,順便盯著遠處的綢緞莊和被人霸占的水井台又張望了一會兒。


    丙混混明顯不那麽樂觀,反駁乙混混:“快個屁!自從那些蛇一來蹲點,我們連地盤都喪失了,這也太喪失了!”


    甲混混做和事佬,開解他道:“我們總沒那幾家鋪子倒黴,他們這個月嚴重虧損,要是再耗幾個月,說不定就倒閉了。”


    “唉!”三個混混齊齊歎了口氣。


    與此同時,坐在飲茶鋪靠窗位置的一個蝮蟒族獸人也歎了口氣,悄悄抬眼看了看坐在他對麵的丹帕,丹帕一邊喝著自己帶來的酒,一邊趴在窗台邊往街上隨意張望,狹長的眼眸愜意地眯縫起,一副篤悠悠不著急的樣子。


    丹帕的親友環顧了一圈沒什麽顧客的店堂,本來這種飲茶鋪就少有獸人來,現在除了他們兩個是雄性外,就隻有兩個黃羊族獸人對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旁邊桌幾個歪瓜裂棗不停向他們拋媚眼的雌性不看也罷,哦,還漏了一個天天瞪著一雙紅通通的‘瞪誰誰懷孕’眼睛的飲茶鋪老板。


    丹帕的親友有些忍不下去,本來他們猶斐狄部落最有希望奪魁下一任族長的就是厄多塞和丹帕,丹帕在這汩羅廷城白耗了十多天,說不定這會兒其他部落的人都已經求偶成功了,汩羅廷城雖然美人眾多,可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人家宅在家裏不出來,他們難道還能把人硬從家裏拽出來?死守不是辦法嘛,還不如去其他地方哄騙一個迴去。


    其實說到底,美人們都不願意去濕熱多毒瘴的南方,願意去的長相基本在平均水平以下。


    丹帕的親友動了動嘴唇,剛要勸說兩句,盤踞另一據點的親友團成員希夫森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來,湊到倆人麵前好一通嘀咕。


    “你說什麽?”隨著希夫森急促的話語,丹帕的表情時驚時詫,“夏爾迪手臂被人斬斷啦,還瞎了一隻眼睛,誰那麽大膽……哦,不是被人……奧盧奇格森林……其他人呢?全進去啦……這個蠢貨厄多塞!”丹帕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臉上的表情卻不是動怒,反而帶了一絲幸災樂禍的淺笑。


    “丹帕,咱們要不要去幫下忙?否則迴去在他老爹麵前不好交代。”希夫森道,畢竟是同一部落出來的,況且厄多塞又是部落首領的侄子。


    “怎麽幫?也膽大包天衝進奧盧奇格森林?我才不管那個混蛋的死活呢!”丹帕斜靠在椅背上,姿態越發閑散,他早就看厄多塞不順眼了,沒死算他運氣,死了算他倒黴。


    丹帕想了想,又關照道:“記得明天找兩個人送夏爾迪迴去。”


    希夫森點頭答應。


    “我就說嘛,求偶不能心急,聽過一句古諺語沒?叫做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緣分是可遇不可求的,你們別老是催我,這是一輩子的事……”


    三個人正說著話,外麵走進來兩個風塵仆仆的客人,一個是刺鬣狗族獸人,旁邊個頭矮小的應該是他的雌性,隻不過頭臉被遮住了,看不清楚。


    一見窗邊坐著的幾條蝮蟒,刺鬣狗的眼神立刻變得戒備起來,一把拉住了身邊的雌性,似乎在勸說他換一家店鋪,但好像那個雌性十分堅持,於是刺鬣狗隻能無奈地攬著他往角落裏走。


    丹帕探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嘴唇,悄聲對兩個同伴說:“相信我,我感覺緣分它已經到了。”


    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我經常碼著碼著會漏掉之前想好的一段情節,然後第二天或者過幾天又想起來了,隻能迴頭再加上去,雖然有些隻是小細節,沒有太大關係,但是我有強迫症,有蟲子或者沒碼上自己要碼的,就渾身難受,所以經常會修改前文,有幾章修得都加了六七百字了,有強迫症的人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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