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路愣了一下,在朝來人看之前,他先前後左右張望了一圈,除了廚房門口有一張空桌,其他地方確實沒位置了,而且別的桌上少說坐了三四個人,隻有他和法安是兩個人,為了應對獸人的大食量,這裏的坐席不僅結實,還很寬敞,不然擺不下比湯鍋還大的粗陶碗和銅盆,他們坐的兩人座實際比地球上的四人座還寬舒點。


    “走開!”不等楊路發話,法安已十分幹脆地下了逐客令。


    這個表情欠抽的騷包男人,一開始他就懷疑是獅族獸人,現在幾乎確準了,獅族獸人向來花名在外,經常仗著不俗的武力和陽光帥氣的外形,勾引或搶奪別人家的雌性,這男人一過來,就堂而皇之興味十足地盯著楊路打量,顯然沒安好心。


    如果說,法安一開始的危機感隻是針對此人實力而來,不含任何個人喜惡,甚至還帶了些對強者的敬意,那麽現在,隻有滿滿的敵意和警惕。


    好似才剛發現法安這麽個人的存在,女圭女圭臉男人漫不經心地瞥了法安一眼,說:“哦,不好意思,我沒有在問你,我是在征求你對麵這位美人的意見


    說著,他嘴角含笑,又彬彬有禮地詢問了楊路一遍:“請問,能不能允許我拚個桌?”


    法安‘砰’地蹬開椅子,站了起來,捏緊拳頭,惱怒道:“你小子是不是想打架?”這種時候,就算明知道打不過也絕不能有半點退縮,這關乎到雄性的麵子問題,小金毛猻嚇得一蹦而起,跳進了楊路口袋裏,發現架勢不對,又鑽出小腦袋來衝著男人呲了呲牙,大家夥再討厭也是自己人,胳膊肘得朝裏拐。


    獸人們聽覺很靈敏,女圭女圭臉才到楊路他們桌搭訕,一半的人就都注意到了,開始還覺得奇怪,明明有座,幹嘛硬要和不認識的人擠在一起,現在一聽有美人,飯館裏的客人彼此眉眼相遞,紛紛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興奮表情,這下有好戲可看了,一個是翼豹,另一個是……總之瞧著好像更厲害,兩強相遇,絕逼是要打起來的節奏啊,獸人們唯恐天下不亂似的,楊路他們周圍幾張桌子瞬間移出了七八米遠,有幾個抱著桌子還跟旁邊人打招唿,不好意思,兄弟,擠一擠,擠一擠,旁邊人也極體諒地說,沒事,盡管擠,盡管擠。


    飯館裏的雌性客人雖也激動,心情卻多了幾分複雜,兩個年輕英俊又頗有實力的雄性為了贏得佳人芳心,提出令人熱血沸騰的挑戰,這是多麽浪漫和充滿激情的一件事,可惜,他們爭搶的對象不是自己,飯館裏個別幾個自負美貌的雌性看向楊路的目光裏,有些不以為然的嫉妒,藏頭遮尾的,誰知道是不是美人。


    所有人中,隻剩旋角羚飯館的老板和夥計還算正常,隔著老遠連連叫喚道:“哎,在城裏打架可是要罰款的,兩位客人想打的話,勞煩換個地方


    可憐兩隻旋角羚的懇請聲還沒傳到當事人的耳朵裏,就被其他獸人的大聲起哄給壓了下去。


    男人帶笑的女圭女圭臉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就在大家以為一觸即發之際,他忽然目露驚訝地看向法安,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說:“你這人好奇怪,我隻想拚個桌吃早飯而已,誰要跟你打架,我這套衣服買來很貴的,看,這裏還有印花,打壞了你要萬一不肯賠,我找誰去哭?出門時死纏爛打老爹才給了五粒金珠,個老吝嗇鬼,都不知道現在外麵物價翻了多少倍


    “……”


    ‘啪!’有個獸人從椅子上跌了下來,剛才誰說這是個強者來著?眼睛瞎了吧?


    “咳咳!”楊路拿手帕捂著嘴幹咳了兩聲,法安當然聽出他其實是在笑,當下嘴一嘟,挨過去在楊路身上蹭了蹭,沮喪道:“楊……”


    法安萌寵的動作一做出來,飯館裏響起一片下巴落地的聲音,太……太可恥了,簡直妙瞎所有人眼睛。


    楊路自然也清楚‘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家裏這熊孩子的反差萌除了他,別人估計欣賞不來,楊路連忙溫聲勸阻道:“好了乖,別鬧了,快坐下吃飯


    又微微偏了下頭,對男人說:“沒事,你坐吧,反正我們也快吃好了這人瞧著不像有惡意,倒像是在故意逗他們玩,其實不管對方有何意圖,以他們目前的處境,還是能不得罪人盡量不要得罪人為好。


    獸人們眼睛一亮,這雌性的嗓音真是又溫柔又好聽,那聲乖,仿佛是對自己說的,甭管是不是美人,光聽這聲音就感覺連骨頭都酥軟了,有張桌子的雌性發現身邊的雄性直愣愣盯著楊路看,氣惱地踢了他一腳。


    女圭女圭臉男人得到允許,得意地朝法安一甩眼,就近拖了一把椅子坐到楊路對麵,把背上的皮袋子解下來,珍惜又珍惜地抱到懷裏,法安嗤鼻,心想,裏麵指不定還藏了一套印花袍子。


    女圭女圭臉點好單,拿起桌上的水壺倒水,很自來熟地衝倆人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叫萊米洛,兩位怎麽稱唿?”雖說是在向兩個人問好,可連眼角餘光都沒給法安留一點。


    法安氣鼓鼓又想發作,楊路輕輕捏了他一把,故意抬起臉,大大方方地說:“我叫路安,他是諾佛爾如果這人想看他臉的話,恐怕要辜負他之前那句讓人惡寒的美人了,今天出來前,幸好做了點小偽裝。


    萊米洛一口涼水含在嘴裏要噴不噴,臉憋得通紅才‘咕咚’一聲咽下去,跟著猛咳了一陣,這雌性長得好……有特色,法安得意地搖尾巴,哼,嗆不死你!


    萊米洛抹了下嘴,很快淡定下來,又是一副嘴角掛笑的樣子,碧空色的眸子裏絲毫不見失望,楊路心想,他預料的沒錯,這人果然不是對他感興趣,就不清楚出於何種心思來找他們搭話。


    “路安,諾佛爾萊米洛重複了一遍倆人的名字,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說了句客套話:“挺不錯的名字


    “哼!”即使是假名,法安也覺得楊路被人占便宜了。


    小金毛猻又從口袋裏鑽出來,在楊路身上爬來爬去玩,圓溜溜的大眼睛不時偷偷斜萊米洛幾眼。


    萊米洛挑起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兩人一寵物的奇怪組合,小翼豹和金毛猻的眼光還真特別,不過話說迴來,這雌性雖然其貌不揚,嗓音和氣味卻很誘人,不知該說可惜,還是該稱幸運。


    飯館裏本來準備瞧熱鬧的客人,見沒戲可看了,失望之餘又把桌子搬迴到原來地方,大堂裏重新恢複到之前的氣氛,才太平了沒幾分鍾,旋角羚飯館的大門再一次被人推開了,這次一下湧進來八/九個獸人,五彩繽紛耀眼誇張的頭發和羽毛裝差點閃瞎人眼,來的是一群鳥族獸人外加一個容貌清秀漂亮的少年雌性。


    這雌性身材高挑纖瘦,深栗色的頭發遠看近似黑色,紮了道士髻,發間水色潤澤的玉石發簪和身上的絲綢夏裝讓在座的雌性們羨慕不已,睫毛卷翹的湖水藍眼睛一眨一眨,引得一群獸人們拚命咽口水,環顧四周後,少年原本可愛的表情立馬變得挑剔和嫌惡起來,他從進來胳膊就一直緊緊挽著領頭一位長相華麗的青年。


    青年三十不到,皮膚雪白,眉眼俊俏,一頭長及臀部的紫發用黃金紅寶石發箍鬆鬆紮成一束,額前垂下兩縷散發,如果不是誇張到幾乎要拖曳到地上的羽毛裝和高大的體形,倒真有幾分指環王裏精靈王子的不食人間煙火之氣。


    少年皺眉,衝著青年晃胳膊撒嬌:“表哥,幹嘛要到這種破破爛爛下等人來的地方吃飯?還沒吃就先倒人胃口了,我要去新開的‘金鈴殿’一席話說得正要上前招唿的旋角羚夥計臉一陣青一陣紅,就連原先對這雌性很有好感的獸人們臉上都有些訕訕的。


    紫發青年表情越發顯得不耐,把少年的手拉下來,沒好氣道:“我又沒叫你跟著來,你想去哪兒就叫柯克思送你去


    “不要!”少年嘟嘴,又勾住紫發青年的胳膊,“表哥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紫發青年一臉挫敗,也不知道哪個混蛋把自己要去托塔斯衛城的消息透露給阿蘭尼知道的,現在跟塊狗皮膏藥似的粘著甩都甩不掉,這樣他還怎麽找到那個人。


    此時,有個不滿意自己被劃歸到下等人行列的雌性借機嗤笑道:“真把自己當朵花了,沒見你表哥都不願意搭理你


    阿蘭尼聞言臉色一沉,冷冷道:“柯克思,去給我甩那個敢出言不敬的下等雌性一巴掌


    當即有個暗綠色羽毛的侍衛躬身領命道:“是,阿蘭尼維那維那在卡美亞語中相當於公子少爺之類的意思。


    飯館裏所有人神色驟變,哪有讓雄性公開場合毆打雌性的,這也太沒品了,說話的雌性起先有些不可置信,見那叫柯克思的侍衛真朝自己這邊走,才開始慌亂起來,和他一桌的兩個獸人連忙站起來,擋在前麵,兩個年輕人的臉色都挺難看,對方人多勢眾,今天肯定要吃大虧了。


    “行了,柯克思,迴來!”紫發青年似乎很煩雌性間的爭吵,吩咐身邊的手下:“杜比,我肚子餓了,叫他們立刻騰兩張桌子出來


    “是,城……小主人!”


    杜比環視了一圈,隻有廚房門口的座位了,顯然不合適,他看中靠牆的兩張大桌,一揮手,兩個白羽紅枕冠的侍衛走到別人桌前,直截了當道:“起來,讓座!”


    其中一桌人互相看了看,站起來就走了,另一桌人一邊鄙視別人,一邊跳起來叫嚷:“你們誰啊,鳥族的人還真當自己厲害呢,看清楚了,老子兄弟四個可是狼獾族的


    旁邊有人瞧出門道來,小聲勸他們:“你們還是快點走吧,別不識時務,沒看出來嗎?這些人不是普通鳥族,而是飛羽族,紫頭發那個是……鸑鷟說完,那人歪了歪嘴,意有所指。


    狼獾們聞言一愣,臉色數變後氣勢頓時就弱了,嘴裏咕噥道:“飛羽族有什麽了不起,這裏可是托塔斯衛城


    說雖這樣說,四個人溜起來卻比之前幾個還要快,雌性少年大搖大擺走到桌前坐下,得意洋洋左右睥睨,之前與他起爭執的那一桌人也趕緊遁走。


    楊路看不明白,湊到法安耳邊竊竊私語:“難道飛羽族不是鳥族?”


    “切,那是他們自己封的,其實不就是幾隻鳥法安滿眼不屑。


    法安這麽明顯的討厭令楊路有些納悶,不等追問,對麵的萊米洛已搶先說:“路安,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楊路抿了抿嘴,沒吭聲,暗道,這人耳朵還真靈。


    萊米洛朝後看看,迴過頭對著法安擠眉弄眼,意思是你不說我就說了哦,法安迴了他個大白眼。


    萊米洛壓低聲音道:“自古以來,飛羽族和翼豹族就不對盤,現在雖然不打了,可是互相看對方都不太順眼,尤其是翼豹,怨念很深啊


    楊路瞥了法安一眼,從那幾個飛羽族的人進來,法安臉色就臭臭的,還真有點不對盤的味道,他忍不住問:“為什麽?”


    “真奇怪你家裏人居然沒告訴過你這個傳說萊米洛有點隔岸觀火的小興奮:“相傳獸神駕前有四猛獸,雲淩鳥,鋼骨熊,十方鯤龍和翼豹,翼豹排在最末,但後來獸神卻派了翼豹去統管人界的天域,雲淩鳥不服,又不敢違抗獸神的聖意,就拔了長在心髒上的一根羽毛,偷偷扔下界


    “雲淩鳥的羽毛為五色,赤青黃白紫,下界後化成了五隻鳥,分別是朱雀、青鸞、鵷鶵、鴻鵠和鸑鷟,也就是現在飛羽族的五個部落,他們認為自己是神鳥的化身,必須有別於其他鳥族,所以就把自己稱為飛羽族,當然還有另外一種說法,說是五鳥這麽做是為了羞辱翼豹,他們覺得隻有他們才真正有資格統管天域,飛羽族,顧名思義,是指連翼豹在內的其他翼獸人都應該歸他們管


    聽到這裏,法安重重哼了一聲,楊路好氣又好笑,在小孩腿上拍了拍說:“不過是個傳說,你還當真了


    根據萊米洛的形容,楊路以前聽說過這五種顏色的鳥,五鳥大概就類似於中國神話傳說中的五鳳,那麽雲淩鳥應該就是卡美亞大陸上的鳳凰了,不過楊路也隻是根據顏色猜測,萊米洛說的是卡美亞語,是不是對準中國神話傳說中的五鳳也說不準,他就暫時這樣理解了。


    楊路方才淺淺的一笑讓萊米洛有些看呆,明明看不真切,卻總感覺那一下的表情很溫柔很舒服,幾分鍾前萊米洛還挺稀奇法安的審美眼光,現在忽然又覺得,眼前這個看似‘醜了吧唧’的雌性或許還有一兩分迷人之處。


    萊米洛停了停,又繼續說道:“五鳥雖然是五種不同的鳥,但他們本為一體,所以飛羽族五個部落關係相當和睦,就連族長都是輪流做,兩年多前,飛羽族、貓耳族同翼豹族打了一仗後,新舊族長交替,這一任的族長本該輪到鸑鷟部落的老首領德穆克,不過那老頭寧可稱病帶著夫人出去遊山玩水,也不願意幹這累死累活的族長,於是隻能由他長子奧莫裏代任,如果我猜得沒錯,我身後那位很可能就是飛羽族的代任族長,也就是如今北方聖巴夏衛城的代任城主奧莫裏


    這下不光楊路,就連法安都大吃一驚,他在薩爾罕礦區兩年,這個消息還是頭一次才聽說,法安月兌口而出問:“他們跑咱們托塔斯衛城來幹什麽?”


    萊米洛攤攤手,迴道:“我怎麽知道,你可以直接去問奧莫裏本人


    三個人話雖說得輕,但一直在議論人家,飛羽族還是隱約感覺到了,見那兩桌有人望過來,楊路連忙示意兩個人別再說了。


    待續……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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