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下午又來了兩名誌願入伍的新兵,給新兵發放安家費是安排在晚飯之前。


    見大把的銀元從丁狗蛋的手裏嘩啦啦的往外流,潘可為邊喝酒邊笑道:“青林老弟,別人帶兵都是撈錢,你帶兵卻是出錢,你帶的錢夠花麽?”


    李青林笑道:“潘大哥,你沒帶過兵,不知道帶兵的苦處啊。你看,就我現在手裏的這些兵,要吃要喝吧?要槍要彈吧?招新兵總要給安家費吧?這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潘大哥,我這次可是來幫你忙的,這緊急出行也沒帶多少錢,你看著這軍費總得幫忙解決一些吧?”


    潘可為拿著筷子點著李青林,笑道:“你這小子,一年不見油滑多了。我們軍統怎麽可能出軍費?要麽這麽辦,我在行動經費裏給你想點辦法。”


    見潘可為隻開了一個小口子,李青林心有不甘,道:“潘大哥,你看我這裏新兵連槍都沒一支,你怎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空手上戰場吧?要麽你弄點槍支也行啊。”


    潘可為大笑道:“你這小子,非要我們軍統出血不是。罷了罷了,我手裏還有上級配發的二十把盒子炮,明天你帶人去取。這二十把盒子炮每把都配有兩百發子彈,我這樣這夠意思了吧?”


    “夠意思,夠意思你是大哥,就是一毛不拔也夠意思”李青林道。


    “你這小子,我都給你這麽多枝槍了,你還說我一毛不拔,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當心我一支槍都不給你”潘可為笑罵道。


    第二天一大早,李青林安排人隨潘可為去取那二十把盒子炮,自己則換上便服帶上陳虛雲,二人騎著馬往萬安家中趕去。


    今天是個大晴天,八月份的天氣極為炎熱,田野裏的青紗帳正是茂盛時,密密的青紗帳裏還有農人在裏麵勞作。


    莊稼的茂盛,正好給李青林二人予以極好的掩護。陳虛雲顯然對這一帶的道路極為熟悉,他們穿大路,走小徑,一路之上竟然十分順利。對於騎馬的人來說,一百多裏路並不算遠,到了下午時分,李青林他們接近了小李莊。


    要到達小李莊,必須要經過大李莊。在落日的餘暉之下,已經一年未見的大李莊,留給李青林的是什麽樣的印象呢?


    大李莊原有兩百多戶人家,在中原地區也算是一個大村子。


    清末民初匪盜橫行,大李莊也修建了一些土圍子,土圍子也留有幾個寨門。民國以來,特別是黃金十年期間,軍閥混戰已經結束,匪盜也在減少,這些土圍子也鮮有修葺。不過,大李莊的寨門還存在,寨牆也算是完整。


    李青林和陳虛雲經過時,隻見大李莊的南寨門已經不見,那空洞著的寨門似乎向人們宣告,這裏已經不設防。


    李青林迴到家的時候,天色剛剛黑


    了下來。家裏的院子門和堂屋的門都開著,為了節省,家裏的堂屋沒有點燈,堂屋裏一片漆黑。


    李萬全坐在漆黑的堂屋裏,他正吧嗒吧嗒抽著煙袋鍋子。也不知道是節省,還是實在沒有煙絲了,煙袋鍋子並沒有裝煙絲,李萬全隻是在空抽著過幹癮。後邊的廚房裏有響動,李青林知道,母親在廚房準備晚飯呢。


    李青林將韁繩交給陳虛雲,自己快步進了院子再往門口走去。


    門口的光線一暗,一個高大的黑影進了門。李萬全抬起頭來,隻聽得來人喊了一聲:“爹”


    李萬全拿著煙袋的手一抖,他有點遲疑的問道:“是青林迴來了?”


    “是啊,爹我迴來了”李青林大聲迴應。


    李萬全的手一抖,站起身來往廚房喊道:“他娘,青林迴來了”說完,他拿起桌子上的火鐮,“哢哢”打著火,將桌子上的油燈點上。


    燈點起來了,堂屋裏亮堂起來,劉秀珍聽到李萬全說李青林迴來了,她第一時間就從廚房衝了出來,手裏還拿著一把鍋鏟。


    燈光之下,見李青林好端端地站在堂屋裏,劉秀珍一把扔掉手中的鍋鏟,她緊緊拉住李青林的手,眼淚跟著就下來:“兒啊,你可迴來了他們都說你被抓了壯丁,再也迴不來了……”


    說到這裏,劉秀珍突然想起了什麽,她兩隻手在李青林胳膊腿上、胸前背後都摸了一遍,然後籲了口氣,道:“他們都說你這次不是丟了小命就是丟了胳膊腿,還好,還好,都在呢。”


    正在這時,陳虛雲已經將兩匹馬拴好,並拿著李青林的包袱進了堂屋。


    李青林向父母介紹道:“這位是陳先生,今天陪我一同迴家的。”說完,從口袋裏掏出香煙,遞給李萬全和陳虛雲,並請陳虛雲坐下。


    李萬全接過煙,正準備在油燈上點著,劉秀珍道:“你這死老頭子,兒子迴來了,還不快點到萬祥家去,去把孫子孫女接迴來啊。”


    李萬全應了一聲,笑眯眯地出了門,往李萬祥家趕去。劉秀珍則撿起地上的鍋鏟,又急急忙忙往廚房跑去,她要給迴來的兒子做好吃的。


    不一會兒,李萬祥全家帶著一些菜都來了,兩個孩子也被被李萬全和衛三丫抱著也進了屋。


    兩個孩子已經一歲多了,養得白白胖胖,很是可愛。李青林一手抱起一個,道:“都這麽重了,要是再長大一點,我都抱不動了。”


    衛三丫白了他一眼,道:“從小到大,你才抱幾迴?你要是在家天天抱,抱多了就抱得動了”


    “是啊,是啊,我這幾天就天天抱。”李青林笑道。


    見李萬祥的門牙掉了兩顆,李青林奇怪道:“大伯,你門牙怎麽掉了?”


    李萬祥恨恨地說道:“是給日本鬼子


    砸掉的。”


    去年底,日軍攻陷縣城以後就進行了一次掃蕩。那次因為老百姓都有了防範,人們在鬼子來之前就往野地裏或者山頭上跑了,掃蕩鬼子將大李莊李萬財家的倉庫搶掠一空,莊子裏的房子被燒了幾座,最後還將大李莊的寨子門毀掉了。


    今年四月和七月,日軍在李福和的偽軍帶領之下,對全縣之內所有鄉鎮進行了兩次大的掃蕩。第一次因為小李莊被山坡擋住了,日軍四月份的掃蕩沒有進犯小李莊。


    但是到了七月份,因為駐馬鄉顧家鋪的財主王常善當了漢奸,日軍的第二次掃蕩是由他帶領進行的,因此日軍和偽軍來到了小李莊,李萬祥的牙齒就是在那次掃蕩中被砸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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