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城死死盯住這仿佛還活著的屍塊,他麵無血色,一股熱流從襠下流出——他尿褲子了。


    一頓炮火準備以後,日軍步兵從進攻出發點,他們開始以散兵戰鬥隊形逐漸向髽鬏山陣地逼近。


    山下那個小陣地還保持在國軍的手中,現在雖然兵力緊張,但是團裏還是派了一個排的兵力在守衛。


    在武器裝備和人員素質差距這麽大的情況下,第十師能夠堅持這麽長時間,一方麵是官兵們犧牲救國的精神在支撐著,另一方麵是部隊占據了絕對有利的地形。髽鬏山下這一小塊環形陣地正是日軍全麵進攻路上的絆腳石,他們今天首先就想奪下這塊陣地。


    這段時間天天都在拉鋸戰,日軍對於國軍的戰術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在以往的情形之下,日軍在五百米開外,國軍陣地這邊就會有人開始“乒乒乓乓”射擊,可今天很奇怪,日軍進攻部隊前進到了離陣地約三百米距離,國軍陣地上竟然毫無聲息,這大大出乎鬼子們的意外。


    這時有膽大的鬼子開始懈怠,他們將身體稍稍抬高了一些。對於第一個衝入對方陣地的士兵,日軍也會記功授獎,這些士兵當然想把榮譽留在自己手裏,因此有人抬高了身軀,加快了進攻的步伐。


    鬼子們越來越近,他們的身形也越來越清晰。


    “砰”!突然之間,一聲中正式的步槍發射的聲音打破了守軍陣地的寧靜,隨著這聲槍響,兩百米開外的一個鬼子應聲倒地。


    這聲槍響似乎就是一個信號,緊接著又有幾支中正式開火了。國軍射擊的步槍數量不多,但是準頭極好。射擊的人員也不慌亂,隻要一聲槍響,即使不能打死打傷鬼子,那也是八九不離十,片刻之間進攻的鬼子中就有三四個倒下了。


    這種反常現象立刻引起了鬼子指揮官的注意,隨著指揮官的一聲令下,進攻中的鬼子全部伏身隱蔽,和工事裏的國軍對射起來。


    也不知道鬼子指揮官們是怎麽商量的,過了好一段時間之後,日軍的進攻又開始了。國軍工事裏零零碎碎的迴擊,誤導了日軍指揮官,他們認為國軍工事裏已經沒有幾個人了。進攻中的日軍到了二百米左右,這時鬼子們發一聲喊,端起寒光閃閃的刺刀直衝過來。


    一大群黃乎乎的鬼子兵狂唿亂叫著,聲勢上確實有些嚇人。就在他們自認為將奪下陣地的時候,工事裏的步槍、機槍突然全麵開火,山頂上迫擊炮、重機槍的支援火力也全部開火。


    “轟!轟!轟!……”、“噠噠噠……”、“砰!砰!砰!……”,守軍的火力達到最大值,猝不及防的鬼子們一排排倒下,這衝鋒路上剩下的二百米距離成為了日軍的地獄。


    “撤退!撤退!”鬼子指揮官們命令道。鬼子們退下去了,陣地前丟下了十幾具屍體。


    因為步槍射程夠不上,在主陣地上的一班士兵們都趴在戰壕裏觀戰。


    鬼子們突然衝鋒讓李狗剩手心捏了一把汗,他問李青林:“老大,鬼子們喊的是什麽呀?怎麽那麽難聽?”


    李青林笑道:“他們喊的是天皇萬歲!”


    “天皇是什麽玩意?”李狗剩不解道。


    “日本現在是有皇帝的,日本人將皇帝叫做天皇。現在日本皇帝的名字叫裕仁,他的年號是昭和。裕仁自稱為‘大日本帝國皇帝’,也是日本海陸軍大元帥。在日本人心中,天皇就是神,所有的鬼子都以為天皇效忠為榮,所以他們衝鋒的時候都喊‘萬歲’。”李青林解釋道。


    “神?神個屁!要是他在老子麵前,老子一槍打死他,看他是神還是老子是神!”李狗剩輕蔑地說道。


    這時小六子貓腰跑了過來,道:“哥,在山下咱們的人那麽少,一開始我還以為守不住了呢。沒想到他們真是好樣的,一頓槍炮就把鬼子打下去了。”


    李青林笑道:“這很正常,鬼子們是吃了輕敵的大虧!咱們有工事依托,再加上沉著應戰,後邊又有咱們炮火的支持,鬼子一時半會還是很難攻下來的。”


    “對。咱們突然射擊,也打了鬼子一個措手不及。”小六子道。


    李青林笑道:“這也是借鑒了鬼子防守的一個戰術,在近距離突然突然和密集的火力,將會對敵人進行最大的殺傷。這種防守戰術很有效也很兇猛,咱們的人都不是笨蛋,當然要用這個辦法了。”


    這時李狗剩陰陽怪氣的聲音在戰壕的那一邊響起來了:“哎呀呀!我說大排長,鬼子都退了,咋還不起來啊?哎呦呦!這是什麽味啊?怎麽騷哄哄的呀?”


    一般的士兵們圍了過去,隻見吳城還抱著頭趴在那裏,他麵色青白肢體僵硬,眼睛還在死死地盯著那條斷臂。


    張二苟怪聲怪氣道:“吳大排長,飯可以多吃,大話可不能多說哦。鬼子還遠著呢,幾顆炮彈就草雞了?”


    李青林見吳城形同木偶,心裏歎了一口氣。這是典型的新兵蛋子,這種神情呆滯的狀況繼續下去,吳城會出問題的。


    李青林道:“算了算了!怎麽說他也是咱們的長官,把他拉起來,讓他清醒清醒。”


    大個子力氣大,他用力一拉吳城,吳城四肢僵硬,竟然保持著抱頭的姿勢被拉了起來。吳城僵硬地靠在戰壕裏,眼睛裏很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段時間補充進來的新兵有好幾次,來的人也不少。李青林見過一聽見槍炮聲就尿褲子的,也見過軟手軟腳不知所措的,但是像吳城這樣的還真沒見過。


    皺了皺眉頭,李青林對張二苟道:“老張,讓排長清醒清醒。”


    張二苟嘿嘿笑著,他走到吳城的麵前,甩手就給了他兩個大耳光。


    李青林本以為張二苟會搞來一盆涼水將吳城澆醒,沒想到這家夥直接就上了大耳刮子。說來也怪,“啪啪”兩個大耳刮子以後,這吳城好像真的被打醒了,他抱著頭的手也放下了,四肢癱軟,順著戰壕溜坐在地上。


    張二苟得意洋洋地說:“老大,咱這手段還不錯吧?大耳刮子有神效,專治那些光說大話做不了大事的軟蛋。”


    國軍裏邊等級森嚴,班長算不上什麽官,像這種打長官的行為算得上以下犯上,若是在平時是要吃軍棍的。


    李青林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你也去忙你的去吧,讓排長再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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