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吵鬧的是薑秀枝和錢多福兩口子,等李青林趕到時,錢多福已經動起手來了。


    錢多福自從正月初二到朋友家去喝酒以後,家裏人到現在也沒見過他的影子,就連在家裏平整坡地最需要勞動力的時候他也沒有迴來。氣得他老子錢立華幾次當著眾人的麵罵他是不孝子,說要把這個逆子趕出門,讓他自生自滅。後來有人說在鎮上的煙館裏見過他,也有人說在外村的賭場裏見過他,反正傳話來的人沒有一個人見過他在正經地方出現。


    前段時間錢多福走了狗屎運,賭錢總是贏錢,他因此過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好日子總是不長久,這段時間他又交了黴運,逢賭必輸。


    兜裏沒了錢在外麵就混不下去,錢多福聽人說家裏人紡棉花掙了點錢,老爹還花錢買了地,於是他又把主意打到了家裏,這次迴來就是想從家裏拿點錢的。


    自古淚水都是往下流的,錢立華夫妻倆對大兒子很生氣,可再不成器的兒子畢竟還是自己親生的。老夫妻倆見錢多福自己迴家,當麵罵了他幾句也就算了,當然,他倆是不會拿錢給錢多福的。


    薑秀枝可沒那麽容易放過錢多福。錢多福過年前把她的陪嫁首飾偷著賣了,她要錢多福必須把她的首飾贖迴來。


    舊時出嫁的女子在夫家沒有什麽財產權,但她們手裏或多或少有自己可支配的錢物,那就是從娘家陪嫁而來的“妝奩”。


    “妝奩”作為娘家的陪嫁可能無所不包,有布匹綢緞、金銀財寶、家具用具等。一些富戶心疼女兒,怕夫家以後家道中落以致女兒受苦,所陪嫁的物品中可能無所不包,幾乎將女兒在夫家生前死後的一切物品都準備好,有的甚至帶有一口棺材。


    這些東西即使由女子帶到夫家也屬於她自己所有,隻要她活著一天,未經她的允許,旁人不得染指,包括自己的丈夫子女。


    薑秀枝家不富裕,可他家裏人很心疼她,陪嫁的東西裏就有一套銀首飾。銀首飾並不太值錢,但在本地農家的嫁女陪嫁中極為少見,薑秀枝一直為此而自豪。


    薑秀枝要錢多福贖首飾自然是在情在理,錢立華老夫妻倆無話可說。


    錢多福本想在家裏再弄一筆錢走,沒想到薑秀枝一見麵就要他贖首飾。他要是有贖首飾的錢還會迴來麽?想贖迴首飾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錢多福狡辯道:“首飾是你的又不是外人的,我是你丈夫還不能拿麽?等我有錢就贖迴來,你急什麽?”


    薑秀枝見贖迴無望,開始罵他不務正業,說他不知道那一年才有錢贖迴來。說到最後薑秀枝要他痛改前非,迴來好好種田,隻要從此以後做個好人,首飾不要也罷。


    錢多福理屈詞窮,自己的父母臉在一邊紅脖子粗不敢維護他,周圍的鄉親也在紛紛指責他。他惱羞成怒,突然衝上去對準薑秀芝的臉扇了一個耳光,罵道:“你這個臭女人,要翻天了不是?老子就不贖,看你還能把老子怎麽著?”


    “打人莫打臉,罵人莫傷心”,薑秀枝做姑娘時就是個小辣椒,她爹娘從小都沒動過她一個手指頭,現在錢多福竟然當眾打了她一耳光,這還了得?


    薑秀枝放下懷裏的兒子,衝到錢多福的麵前一把抓了過去,前對付一不小心,被抓了個滿臉花。


    錢多福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被抓得不輕,這副臉麵要很長時間不能見人了。他不禁惡向膽邊生,抬起腳來猛地踢向薑秀枝。


    這一腳正中薑秀枝的大腿,薑秀枝應聲而倒,半天都爬不起來。


    見錢多福下了狠手,眾人發一聲喊,男人們拉住錢多福,不讓他再打薑秀枝;女人們趕緊去扶薑秀枝,看她傷得重不重。


    錢多福那一腳發了狠力,薑秀枝要是被打壞了可不得了,在一邊的錢立華嚇得冷汗都下來了。


    明擺著自己的兒子做了錯事,現在還動手打了人,這事無論從哪一方麵說都沒有道理。要是被薑秀枝娘家人知道再鬧將起來,錢立華家那幾間小破房都會被薑家人拆了。錢立華一想到薑秀枝娘家兩個如狼似虎的哥哥,小腿肚子都有點打抖。


    倒在地上的薑秀枝被扶了起來,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錢立華聽到薑秀枝哭出了聲,知道薑秀枝沒什麽大礙,一顆懸著的心放進了肚子。


    “你這個蠢子!我打斷你的狗腿。”錢立華順手從地上拿起一根扁擔,邊喊邊往錢多福那邊衝去。


    錢立華從心底是不願意打兒子的,他大聲喊就是給兒子一個提示,讓他快點跑;另外他這麽大張旗鼓的做和惡狠狠的罵,就是做一個樣子給薑秀枝看,說明自己是不同意兒子這麽做的,而且還要給兒子一個教訓。


    李青林和錢多貴到的時候正好看到錢多福踢薑秀枝。李青林對錢多福的所作所為極度鄙視,你作為一個男子漢偷了老婆的東西既不認錯還打人,能算得上一個男人麽?


    就在李青林一愣神期間,錢立華已經拿著扁擔衝了過去。錢多福見勢不妙,拚命掙脫了拉住他的手,飛快的往村外跑去。


    錢多貴腿腳不好趕不上他,於是從地上撿起一塊土坷垃,瞄準錢多福狠狠砸了過去。錢多貴的手頭很準,這一下砸中了錢多貴的後背。


    錢多福知道有人在砸他,但他不敢迴頭,更加快了腳步,就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一樣拚命往前跑。


    後邊的錢立華手拿扁擔自然攆不上兒子,跑了一段以後就有點喘不上氣,於是停了下來拄著扁擔站在路上罵道:“小兔崽子,下次見到你就打斷你的狗腿!”


    錢多貴也罵道:“敗家的玩意,就是換了我看見你,我也見一次打一次!”


    別人家的家務事李青林自然不好多管,也不想多做評論,突然之間聽到錢多貴的話,就覺得他似乎找到了一個什麽辦法。他對錢多貴說:“多貴,剛才說了什麽?再說一遍我聽聽。”


    錢多貴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他還是把剛才罵錢多福的話重複了一遍。


    換?這是個簡單而又有效的辦法!


    李青林茅塞頓開,一拍大腿笑道:“多貴,有個很簡單的辦法。你把那些個零件一個一個換著試試看,哪一個有問題,那槍就打不響,這樣就找到有問題的零件了!”


    錢多貴急忙對周圍看看了,見無人注意他倆說話,他悄悄把李青林拉到一邊,小聲而又興奮地說道:“青林,你真聰明,我沒看錯你。不過這事不能讓我爹娘知道,他們知道我在造槍也會把我趕出家門的。”


    李青林奇怪道:“修槍造槍能賺錢,他們還罵你?”


    錢多貴解釋道:“去年初我學銅匠就出師了,舅舅當時就找了個修槍師傅讓我學這手藝。可我爹娘不同意,他們說這槍是大兇之器,造出來是要殺人的,我要是幹這事老天會報應的。現在這個師傅是我偷偷拜的,可不敢讓我爹我娘知道。”


    李青林笑道:“他們遲早會知道的呀?那時你該怎麽辦?”


    錢多貴歎口氣答道:“我腿腳不好又幹不好農活,也就是這雙手還算巧,今後也隻能靠幹這樣的輕巧活才能養家糊口。再說了,老天報應不報應咱也說不上來,反正這事即使我不幹,自然也有人會幹,等以後賺足了錢咱就洗手不幹不就結了?”


    在這個時代修槍造槍也算是半公開、半合法的謀生手段,李青林不能說錢多貴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不對,隻好拍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反倒是錢多貴來安慰李青林:“青林,沒事。古話不是說‘荒年餓不死手藝人’麽?這修槍造槍的活咱能幹就幹,實在不能幹咱還繼續做銅匠。下午你要是有空,咱們到村後的林子裏,按照你說的辦法把問題找出來。這支槍要是能打響,咱也算出了師,以後這支槍賣了的錢也算你一份。”


    李青林剛才隻不過從外表看了傳說中的盒子炮,裏麵的結構和使用方法一無所知。李青林知道今後少不得要使用這個火力強大的近戰武器,現在正好有這個機會好好學學這盒子炮的構造和使用,於是他點頭答應了錢多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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