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班歎著氣說:“老丁卸任的時候特別下令禁止放鞭炮,可還是有人偷偷的放了。老丁終於滾蛋了,卻來了一批鄉巴佬,剛改朝換代完就把殘黨全部清剿一空,以前老廠的人全都從辦公室被弄迴基層去了。本來也算是大快人心,但偏偏新來的頭頭是農轉非過來的,以前都窮慣了,看到現在的工資收入已經滿意的不行了,都說這已經不少了,不用漲工資了。好不容易盼走了老丁,就指望新官上任先漲工資呢,唉,坑人啊。上海總部的人來視察,差點兒被嚇的尿了褲子,屁大的一個廠總共就四百來號人,科室的居然就占了二百六十多個位子,管理的比幹活的人還多。這個爛廠子都不知道還能撐到哪一年,聽財務室的人說,以前建廠的時候貸款的十二億,這幾年已經虧損的差不多了,不發電不虧,一發就虧,而且還是黑戶,中電投偷偷建的破廠。他女乃女乃的,再貸不到款我們就該被分流到天南海北去做長期免費旅遊了,還不如早點關了好。我那個小區最近又開始清理車位了,換一次物業清理一次,業主根本都不鳥他們,他們清他們的,我們弄我們的,各人弄各人的誰也不影響誰。我也學著同單元的人自己弄了個小水泥台,自己裝了地鎖。反正這邊裝好那邊物業就來敲,敲掉了自己再裝,誰也不鳥誰,也不吵也不鬧。不弄也沒辦法,小區都停滿了,不弄就沒地方停車。昨天氣死我了,也不知道是誰幹的,把我的車從前門到後門劃了好長的一道,還好沒傷到底漆,看樣子好像是誰貼著車走過去的時候身上的什麽東西刮到車上了。女乃女乃的,走路都不長眼睛,那麽寬的路非貼著邊走,我用拋光蠟搓了大半天才把刮痕搓幹淨。”


    常歌說:“……”


    ct1歎著氣說:“我媳婦,不,前妻,現在是天天賴在我家裏了,現在她倒是後悔了,可是我一點兒都不想看到她,更別說是再和她複婚了。我現在一看到她心裏就煩的不行,趕她走她就是不願意走,還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看了就煩,我現在都不想在家裏呆了。她還很主動的幹活做家務,以前怎麽不這樣勤快呢?以前幹什麽去了?我就是不讓她做,我一點兒都不給她機會。我一刷碗她就來伸手幫忙,我一掃地她就來伸手幫忙,我就對她說:‘你到那邊待著去吧。’我一說她就抹眼淚,我就假裝看不見。要不是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早就跑的遠遠的去了,眼不見心不煩,反正我又不像你們都有正式工作,我那種工作到哪裏都是一樣幹。唉,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了,全都是羈絆,一他媽羈絆就被栓得死死的了。我要是能有鴿子一半的灑月兌,我也就背著小包包孤身出去走世界,遠走高飛去做個隨意飄蕩的浪人了。唉,現在是想浪也浪不起來了。”


    常歌說:“……”


    嫖哥歎著氣說:“唉,你們都算很好了,都比我強。媽的,我女朋友給我發信息被我媳婦發現了,我的個天啊,她都快發瘋了。那天都怪我太疏忽大意了,我喝酒喝暈了,迴到家就把手機隨手扔在沙發上就去睡覺了,誰知道我女朋友半夜三更的又想我了,又給我發信息。平時我都記得把短信鈴聲關掉,手機天天都隨身帶著,就那一天忘了。結果呢,我媳婦正好下中班,一進家就看到我的手機在閃,舀起來隨便一看,二話不說就把我從床上揪下來了,把我撕了個精光鎖在門外麵。我的天啊,幸好半夜三更的樓道裏沒有人,不過夜裏多冷啊,我就光著在外麵站了兩三個小時,一直在求她放我進屋,到現在感冒還沒好利索。你們看我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是她給我抓的。現在天天都不讓我進門,一看到我就說:‘姓孟的你給我滾出去,你給我死到天涯海角吃屎去,死的越遠越好。’還不讓我上床,那天半夜我看她睡著了,就偷偷模模的爬上床去,結果被她一腳就踹下來了。現在我天天都自己睡閣樓,他媽的閣樓封閉不好,開空調都不暖和,天天凍得我半死。唉,我現在是屎殼螂照鏡子裏外不是人,媳婦這邊沒安撫好,女朋友那邊又不敢見了,兩個女人都是天天沒完沒了的和我鬧,我的心快要鬱悶死了。還好我媳婦也怕丟麵子,沒把她家老爺子叫來興師問罪,我太怕她爸了,老嶽頭要是來了我就死定了。”


    常歌說:“……”


    種人歎著氣說:“我的哥哥們啊,你們誰有我倒黴?你們知道我出了什麽事嗎?酒駕,我酒駕啊!我去他媳婦的,那天我在我媽家吃飯,我媽給我弄的火鍋,真他媽好吃,太他媽好吃了。我媽提議說,要不你喝點啤酒吧。我去他媳婦的,我腦子也是犯邪了,我一想,我家就離我媽家的小區二百米遠,這麽冷的天又這麽晚了,交警怎麽可能還在路上查車呢?我家那邊又是三環路外,平時根本就沒見過交警。誰知道就是這麽寸,我去他媳婦的。我就喝了半瓶啤酒,就半瓶,我迴家的時候都九點半了,我還怕有交警夜查,還特意從小路繞了一圈,哎,偏偏就有個家夥站在路邊。我也不能再調頭了,我就隻能裝作沒事一樣往前開,我前麵過去了兩輛車他都沒查,看到我過來了就對我招手,你們說這是不是見鬼了?我去他媳婦的,那玩意就那麽靈敏,吃一塊臭豆腐吹一口都報警,我喝了半瓶啤酒還能吹不出來嗎?我還給那家夥解釋,就在我媽家吃了頓飯,心情好就喝了一杯啤酒,一共就一百多米的路覺得不會有事,是我太疏忽了,是我錯了,我下次一點會注意的,我一定改正絕不再犯。那家夥說的可好了,他說:‘沒事沒事,我理解,我隻給你記分,不做備案,我先把你的車扣下來,明天你到交警隊交完罰款再開車走人就行了。你這種情況很正常,不算什麽大事,以後你注意點就是了。’我還真沒敢信他的話,迴頭我就給我老表打電話了,讓他找人給我查一下,一查不要緊,已經上傳到交通局的數據庫了。我去他媳婦的,真坑爹,罰了我四千塊錢,扣了十二分,吊銷駕照半年。我冤啊,吊銷我駕照,我連活都沒法幹了,我得喝半年西北風啊。我和我媳婦離婚還離不下來,我去他媳婦的,我都快要瘋了,我睡遍天下女人最後還要栽在這個娘兒們手裏。她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弄到的我的簽名,偽造了一份證明交給法官看,說房子是她買的,婚後的房貸也是她還的,下麵確實是我的簽名,就是我的筆跡,一點兒也沒錯。我結婚的時候你們都去了,你們都知道那房子是我媽借錢給我交的首付,結完婚我媳婦就從來也沒上過班,天天累死累活找活掙錢的都是我啊。我去他媳婦的,我幹了一天的活迴到家想洗個澡都沒熱水,她天天躺在床上看電視屁事都沒有,就不能給我燒好熱水嗎?上衛生間的時候伸手把熱水器的插頭插一下能累死啊?有一次也不知道忽然怎麽發了善心,說是要做好飯等我迴家,我到迴家一看,米都沒淘,就加了點水放在電飯鍋裏了,連煮飯開關都沒按。現在她給法院提出的要求是,要離婚可以,但我得支付她五十萬。我去他媳婦的,殺了我也賣不到五十萬,我買房子欠的債都還沒還清我從哪裏弄出五十萬塊錢來?我現在連駕照都被吊銷了,活都幹不了,就算我會變戲法也變不出錢來啊,難道讓我拉屎拉出錢來嗎?”


    常歌說:“……”


    第二紮啤酒喝完的時候,ct1站了起來,說:“我可能是忽然換了一床薄被不適應,有點兒受涼了,頭疼了一整天了,這會兒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要不,你們慢慢喝,我先迴去了,迴去吃點藥我早點兒睡覺。”


    第三紮啤酒喝完的時候,塞班也站了起來,說:“我下夜班到現在還沒睡覺呢,在電腦城跑了一整天給我戰友的連襟配電腦,這會兒我也頭疼,困的不行了。你們沉住氣慢慢喝吧,我也先走了,迴家睡覺去。”


    燒烤桌前就剩下嫖哥、種人和常歌了,嫖哥和種人都因為和媳婦之間夾纏不清而同病相憐,有了共同語言,這會兒聊的異常投機。常歌一個人坐在他倆的對麵,默默的烤著嫖哥的油腰子、種人的羊球和自己的小鯧魚,一直都沒怎麽說話。


    防疫站的大腿們似乎都被杜克雷嗜血杆菌所感染患上了軟下疳正在進行隔離治療,否則怎麽會找不到任何能去幼兒園檢查廚房的人呢?消防隊也似乎變成了烈士陵園,否則怎麽靜悄悄的會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透露出來呢?幾個月來,佳佳養成了每個禮拜都和茅老板進行一次通話的習慣,茅老板也養成了每個禮拜都會說一次“下個禮拜我一定去”的習慣。有關部門的季度檢查也已經風疾厲行如火如荼的進行完了,和以往完全相同的通告、罰單也都換了個日期重新的送到幼兒園裏了。校車已經正常運行起來了,車上每天都會坐著五六個遠路的小朋友。天漸漸的暖了,冬天裏迴家過冬的幾個小朋友也重新迴到了幼兒園,新印的招生傳單也派發完了,經常會有家長到幼兒園裏考察情況……一切似乎都正在好轉,但是常歌的心裏卻越來越焦躁不安,心裏總是壓著重重的沙,慣有的笑容已經難得再在削瘦的臉上看到了,似乎有某種陰暗的東西正在心底深處趁著眼前這大好的春光悄然滋長。


    當常歌把最後的幾串羊肉烤至酥黃香女敕,分放到三人麵前的時候,種人忽然說:“鴿子,咱們找個地方爽爽去吧?”


    常歌想也沒想就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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