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地鍋雞,一盤燒羊肉,一盤幹煸四季豆,一盤涼拚。


    隔著四個菜,朕和嫖哥正在爭論不休。


    “你,是令字輩的對吧?孔孟差三輩不對嗎?”嫖哥理直氣壯的掰著手指頭在排族譜,“這樣算來,我和你不就是同輩嗎?”


    “他是繁字輩的。”常歌嚼著四季豆,頭也沒抬。


    “叫爺爺。”朕指著自己的鼻子對嫖哥說。


    “爺爺的!”嫖哥重重的“呸”了一口。


    語言上能和常歌媲美的,也就是朕了。每次朋友在一起喝酒的時候,朕都會自稱“朕”,久而久之,他就真成了朕了。


    嫖哥實際上是常歌退休單位的同事,因其工作屬性所決定,必須要長期去和上級部門打交道。處理好和上級部門之間的關係才能保證自己單位的效益,所以必然的要經常公費吃喝,酒足飯飽之餘還要請上級去**玩點刺激的,預算並不是很多,畢竟三公支出分到下麵也就寥寥無幾了,但總得讓上級心滿意足才行。雖然針對服務方已經有了失足婦女的稱謂,但對於消費方的稱唿,常歌一直也沒想出合適的名稱,所以隻好滿懷愧疚的稱他為嫖哥了。


    “你養金魚啊?”嫖哥指著常歌杯子裏剩的一點酒非常不滿。


    常歌笑笑,沒鳥他,舀起酒瓶倒滿了。


    “現在改養王八了。”


    嫖哥翻了翻白眼,舌頭開始有點大了:“話說……鴿子,你這幼兒園什麽時候能辦好證啊?”


    “據說是先要辦齊四個證:消防安全證、衛生許可證、房屋安全證再加上老師的資格證什麽的。”常歌也掰著手指,“等到這些都齊了,才可以申請辦學許可證。”


    “漫漫長路。”朕插了一句。


    “何止漫漫長路!”嫖哥大概覺得比朕低兩輩很不爽,總是要和他抬杠,“我敢打賭,你們肯定辦不下來。”


    其實常歌也是這麽覺得,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朕開始罵嫖哥烏鴉嘴了,一直罵。


    嫖哥也不好意思了:“我錯了,我錯了。有誌者事竟成嘛。”然後對著朕說:“對吧?”再轉過頭對著常歌:“對吧?”


    “對你大爺,朕罰你自己喝一個。”朕並沒打算饒了他。


    “但願吧……”常歌的興致並不高,似乎有一種東西一直壓在心裏。


    嫖哥自殘一杯後又掏出煙來分:“塞班那東西呢?”


    “那東西好像去旅遊了,大概是要利用這次小長假去做一次全國自駕嫖。”常歌點著煙狠狠吸了一口,“我也在等他迴來呢。”


    雖然早都習慣了常歌的語言方式,對麵那兩位聖賢之後還是把酒噴了出來。


    “就他那小樣,要嫖完就剩渣了。”朕最喜歡借題發揮了,“等到迴來的時候,渣開車,交警一定查他。殘疾人都不可以開汽車,人渣還想開?罰款!吊銷駕照!”


    嫖哥已經笑的沒肝沒肺了:“你等他幹毛?又配電腦嗎?”


    “等他就是為了幹毛。”常歌伸出食指,在屋子的幾處頂角分別指了一指。


    考驗智商的時刻來臨了。朕和嫖哥看看常歌,又仰著脖子看看常歌指過的地方,然後開始對視。


    半晌,嫖哥如夢初醒般的用力一拍朕的大腿,拍的朕眼淚都差點流下來了:“我知道了!”


    朕“哎喲哎喲”的揉著大腿,一臉苦大仇深的看著嫖哥:“你知道什麽你知道?你知道你拍我大腿?疼死我了你大爺的。”這次沒稱朕。


    “裝監控嘛。”嫖哥露出一副揭開謎底的表情,就差沒有眼鏡去扶一下說“真相隻有一個”了。


    常歌一指朕:“你,自己喝一個。”


    “對,你自己喝一個。”嫖哥又要拍大腿,這次朕躲的可快了。


    送走了站都站不穩還不忘抬杠的朕和嫖哥,常歌把門緊緊的鎖上。收拾完東西,時間還有點早,毫無睡意,常歌決定畫一會壁畫再睡。


    晚上這點時間可以把當前這幅畫最淺的顏色塗完,剩下的等到明天睡醒再幹。配好顏料正要開始幹活,常歌忽然感到背後似乎有點不尋常的動靜。一迴頭,半掩著的門後探進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一雙圓圓的小眼睛正在好奇的看著常歌。


    常歌一愣,然後笑了。


    原來是一隻黃鼠狼。


    這可稀奇了,常歌都不記得有多少年沒在動物園以外的地方見過這種動物了。


    “你自己出來玩的嗎?”常歌輕輕蹲下來開心的看著這隻小巧的動物,“我可沒時間陪你玩啊,我還有事情要做。”


    黃鼠狼歪著頭盯著常歌一小會,黑色的鼻頭嗅探了一陣,豎起了圓圓的小耳朵,竟然慢慢走了過來。


    常歌知道這種動物是異常膽小的,所以就連唿吸都變的很小心,生怕嚇到了它。


    黃鼠狼非常警惕的接近了常歌,黑溜溜的小眼睛一直盯著常歌看。


    “你是猴子請來的救兵麽?你的媽媽是不是跟鄰居家的叔叔私奔了?”常歌眼睛裏閃爍著快樂的光芒,慢慢伸出手去想模模這個小東西。


    黃鼠狼退後了一步,保持在常歌的手碰不到的距離,又歪著腦袋看了常歌幾秒鍾,然後扭動著細長的腰肢轉身一下就跑掉了,速度快的就像一道黃色的閃電。常歌走到大廳時,看到它從玻璃門的縫隙中鑽了出去,蓬鬆的尾巴晃了兩晃就不見了。


    “小心汽車呀!”常歌衝著黃鼠狼消失的地方喊了一句。


    常歌是異常喜歡動物的,看到了剛才那個小家夥之後,這會兒就沒辦法集中精神畫畫了。


    坐下來點上一支煙,常歌的思維又開始了漫無止境的飛舞了,從剛才的黃鼠狼一直到非洲草原上被偷獵者割掉角還沒斷氣的犀牛。


    相對人類,常歌反倒更喜歡動物。


    動物永遠都是動物,人有時候卻不是人。


    戰爭、殺戮、汙染、病毒,我們貪婪的無休止的開采大自然賦予我們的資源,無休止的破壞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無休止的通過犧牲他人犧牲其他物種來獲取利益。我們身陷這個物欲橫流的漩渦,我們永不滿足的**一直覬覦著這個世界。我們和動物的區別就在於,動物的殘殺隻是為了生存,我們的殘殺卻是為了**!我們的每一次進步,都必定會伴隨著戰爭;我們的每一次發展,都必定會生靈塗炭。文明的腳步踐踏著野蠻的屍骸不斷前進,我們站在斑斑血淚和累累白骨堆砌的文明之巔,其實早已遍體鱗傷。


    所以我們都是祭品,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其他人的祭品。


    我們坐在最高級的酒店裏生吃海鮮,我們在聲色犬馬中去探求真理,我們一邊吸食毒品一邊說是為了緩解壓力尋找靈感,我們一邊玩弄女人的身體一邊還要說自己清心寡欲。我們懷著虛偽貪婪的內心宣揚著仁義道德。我們在娑羅雙樹下幹著惡魔般的勾當,卻自認為心如菩提。我們通過各種方式傷害別人隻為了滿足我們不同的**,我們千方百計的壓低別人以此來抬高自己,我們踐踏著別人的失敗炫耀著自己的成功,我們壟斷了各個領域卻不允許任何人來分食一口。


    上天是公平的,有人成功了就一定有人失敗,有人開心了就一定有人受到了傷害。因為炫富,有人就因此失去了社會的信任;因為戴表,有人就被判刑了;因為爽的時候錄像,有人就被處理了。但是我們人心大快了嗎?沒有!因為他們用我們的錢找樂子,他們雖然受到了懲罰,但是我們的錢最後並沒有迴到我們的口袋。我們寧願炫富的是我們,我們寧願戴表的是我們,我們寧願視頻裏的是我們。這個世界已經畸形的像是開過了根號。


    假如我們的信仰是別人的痛苦,那麽我們都是朝聖者。


    假如有輪迴,這裏卻不是六道中的人道。


    我們生存在餓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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