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


    風衝一聲驚唿,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紅光盡失。本想挺身坐起,隻覺頭重身沉,軟弱無力。“刀……刀……”下意識動了動右手,尚有知覺,隨手一劃,空無一物。


    “我在哪?這是哪裏……”


    風衝心中不停發問。緩緩四望,皆是黑色大石。隨手一模身下,冰涼凹凸,竟也似天然石塊。忽然一陣清香撲鼻,好似淡淡薰衣草香,聞之心頭一暢。知覺漸漸恢複,艱難坐起,才發現自己置身一黑色石洞中。


    黑黑的岩牆,黑黑的石床,黑黑的洞頂上一個黑洞洞的入口,投進一束光亮,正照著石床前一張黑黑的石桌。桌旁立的正是赤血妖刀,桌上平整擺放著一套白衣。


    風衝猛然從石床上站起,又忽的坐下,才發現自己竟然光著身子。極力迴想,隻記得自己身背阿彩,擎刀砍殺惡人,卻不知如何到了這石洞中?不由心中一片茫然。


    “你醒了。”


    洞頂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男聲,略帶沙啞。


    “是誰?”


    風衝猛然驚覺,光著身子撲向石桌,一把將赤血刀握在手裏,警覺仰望。


    “哼!”那聲音忽然冷笑一聲,“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光著身子與人講話。一把赤血破刀竟當成了寶貝?!你就這點本事麽?!”


    風衝微微一怔,大聲問道:“你是誰?我為何會在這裏?這又是什麽地方?”


    那人忽然不再說話,洞中漸漸歸於寂靜。


    風衝呆呆立在桌旁,迴想那人話語。輕輕放下妖刀,舀起桌上白衣。一股淡淡薰衣草香,彌漫開來。風衝見那白衣雖是粗布麻線,針腳卻極細密。隨手抖開,竟是一件明式箭袖男裝,不由大感詫異。不及多想,忙穿戴整齊,竟十分合體,不禁更生疑惑。低頭又見半截碧玉簪和八麵赤銅赫然擺在桌上,急忙將赤銅戴在胸前,又將半截斷簪舀在手裏,忽的想起了阿彩……


    頭頂一陣衣袂裂空之聲。人影一閃,一個身形瘦高的白衣人,穩穩站在風衝麵前。白紗遮麵,雙目如電,死死盯著風衝的臉。


    “白衣人?!你是那白衣人?!”


    風衝心中一驚,慌忙提刀,劈向白衣人!白衣人並不躲閃,刀至麵門,伸手一夾。風衝隻覺刀身被他指力所持,竟再不能劈下。心裏一慌,忙催動離火,隻覺小月複空空,熱流全無。


    “你可是要用離火?”白衣人冷冷說道。


    “謔”,一團藍色火焰在白衣人手中升騰起來,迅速形成藍色火球,藍光照得石洞分外明亮。


    “你這是……你這是離火麽?!”風衝驚恐的望著那團火焰。


    白衣人嘿嘿一笑,收了火團。指上用力向前一推。風衝倒退數步,妖刀支地,險些栽倒。


    “你究竟是誰?”風衝站穩身形大聲喝問。


    “隨你怎麽稱唿我都行。”白衣人沉聲說道,“你不是叫我白衣人麽?若以衣服顏色稱唿旁人,那我也可叫你白衣人……”


    風衝猛然發現,自己身上的白衣卻真和那人一模一樣。


    “你這妖孽!”風衝狠狠瞪著白衣人吼道,“你究竟要做什麽?”


    “幫你,幫你變得可以打敗我。”白衣人冷笑說道,語氣滿是輕蔑。


    “我殺了你這妖孽!”


    風衝二次提刀,猛撲上去,卻又被白衣人夾住刀身,推了迴來。如此多次,風衝已精疲力竭。


    “若是離火還在,我定會殺了你!”風衝忍無可忍大聲咆哮。


    白衣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鄙夷說道:“精神可嘉,可惜技不如人!”忽然bi近風衝,死死抓了他的前襟,眼中兇光一閃,“我若再給你機會殺我,你敢是不敢?!”


    “我必殺你!”風衝怒視白衣人的眼睛,咬牙說道。


    “好!”白衣人鬆了抓住風衝的手,“你發不出離火,皆因在人界受了重創!”


    “什麽?人界……”風衝驚訝的望著白衣人,“這裏又是哪裏?”


    “妖界。”白衣人冷冷說道。


    “我怎麽會到了妖界?!”風衝大感意外。


    “當然是我帶你來此。”


    “你為什麽帶我來這裏?”風衝越發疑惑起來,心頭忽然一陣驚駭,大聲喝問起來,“你……你把阿彩怎樣了?你到底要做什麽?你究竟有何陰謀?”


    白衣人忽然嘿嘿冷笑起來,“你真的不記得了?你在那村落殺了人!”


    “我記得!那些都是惡人!是妖魔!”


    “是嗎?”白衣人背著手,踱來踱去,“舀金剛杵的和尚,會噴火的桀無,用冷火球的小女子也是妖孽?你卻為何連他們也殺了?”


    “什麽?你說什麽……”


    “你殺紅了眼!那三個人趕到村子裏,你一並把他們殺了!”


    “你胡說!”風衝一字一頓的說道。


    “哦!還有那個穿彩衣的女子……”


    “阿彩?!她……”


    “我見你殺了那三個,便一時興起殺了她一個。”


    風衝猶自驚疑,忽見白衣人手中碧光一閃,阿彩半截斷簪赫然在他的手上!


    “你把阿彩怎樣了?!”


    “你殺了三個,我隻殺了她一個。”白衣人冷笑說道,“隻是,我殺人時意識清醒,而你殺那三個卻全然不覺。”說著陰測測看了一眼憤怒的風衝,“給你留做紀念吧!”


    白衣人揚手將斷簪拋向風衝,哈哈大笑著騰身消失在洞口。


    風衝恍恍惚惚接了斷簪,見上麵血跡斑斑!忙與自己手中半截比對,二簪相對,合而為一。


    “阿彩……阿彩……”風衝手握斷簪,淚眼模糊,“白衣人!我誓殺你!”


    一聲大喊,風衝噴出一口鮮血,嗆然倒地。


    石洞中,迴音繚繞,兀自不絕……


    ……


    人界。蜀地。


    黑雨濛濛,薄霧冥冥。


    元琳急匆匆走在泥濘山道上,滿麵怒氣。身後,道淨肩馱小二步履匆忙,寸步不離;背上阿彩,無知無覺。眾人自從離了村落,一刻未停,向西疾行。道淨、小二知道元琳心裏難受發狠,一路上便不敢多說一句。眼見天色漸晚,元琳卻並無停腳之意。


    忽見遠處山嵐突起,風雲際會,一座險峰高高在望。


    “這裏是梓潼地界,那座山應該就是七曲山了!”道淨忽然沉聲說道,“那山裏……應該有落腳的地方……”


    元琳並不答話,加快了腳步。


    梓潼因東倚梓林、西枕潼水而得名。界內七曲山,是自蜀道入川後,最後一道險峰。元琳匆匆進了山口,見滿目古柏雖綿延不絕,卻是一片蕭瑟凋零景象。


    又想起一路來踏遍崎嶇,頻遭兇險,如今未到終點,風衝心已入魔,下落不明!阿彩身受重創,生死難料……林中忽的飛起對對啼鳥,雙雙繞樹,兀自悲號。元琳心中一動,心想,如今我卻連這飛鳥都不如!滿腔哀怨委屈再難壓抑,眼淚奪眶而出,放聲大哭起來。


    “琳姐姐,你這是怎麽了?!”道淨頓時慌了手腳。


    “人人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我卻覺得我們西行遭遇,比走這蜀道更難百倍……”


    “小姑娘……”小二顫聲說道,“我知道你心裏委屈……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元琳背靠山崖,手扶古柏,痛痛快快大哭了一迴。道淨、小二不覺動容。


    “是誰在哭哭啼啼,沒完沒了?!攪了我的好夢!”一聲抱怨忽在林中響起。人影一閃,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飛身躍出樹林,白衣當風,飄然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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