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挑剔的人不吝讚賞,其他的也沒必要再做惡人,北都的錄製異常順利,太陽還高懸在空中,慢慢向著下班的方向掙紮,兩首歌曲就完成了。


    陳夏迴到酒店房間,休息到傍晚,下樓和張雪、楊璿、杜晉等幾個人湊了個小包間,匆匆填了填不怎麽饑餓的肚子,再次出發,直接去風凝宮。


    這是陳夏第一次旁觀劇組拍攝夜景,從坐上車,就一直是興致盎然的樣子。


    等在雨霽宮附近下了車,東張西望的陳夏還被楊璿取笑了幾句,讓她不要對這個夜晚抱太多期待。


    實際也確如楊璿所說,在外行人眼裏,夜晚拍攝和白天的相差不多,甚至因為夏初夜晚的寒涼,身體的感受還要差上不少。


    今晚的月亮接近圓滿,傾瀉的月光很亮,落在張雪眼裏,也許卻不是什麽好事。


    陳夏看她為了達到理想的效果,對燈光的排布、色調、亮度等等細節,不厭其煩地調整了很多次。


    站在原地的楊璿有些無聊,一邊變換各種站姿,方便張雪的微調,一邊對著陳夏,擠眉弄眼地做起了鬼臉。


    過了一會,張雪放過了燈光,繼續去檢查布景和道具。


    楊璿披上一件長款風衣,走了過來,“夏夏,怎麽樣?看到準備工作做得這麽細,是不是感覺很枯燥?”


    陳夏微笑著搖頭,“要是每天如此,可能確實會變得不耐煩,但今天是第一次看夜拍,還是很有新奇感的。”


    楊璿捏了捏陳夏上臂的袖口,“剛剛入夏不久,早晚還比較涼,小心著涼感冒。你穿得這麽少,有沒有帶添加的衣服?”


    陳夏抓住連衣裙的裙擺,輕輕上提,同時微曲雙膝,施了一個羅洲的淑女禮,“謝謝璿姐的關心。雖然晚上比較寒涼,又有陣陣風襲,但都還奈何不了我。”


    楊璿點頭,“有時真的很羨慕你,身為作家,平常受到的限製很少,比我這樣的女演員要自由多了。


    “拿衣、食、住、行,簡單舉例。


    “穿得多了,會被說老氣、裝樣;穿得少了,會被說輕浮、風騷。吃得甜了,肚上長肉;吃得辣了,臉上爆痘。


    “住在酒店,怕被跟蹤入侵;住在家裏,怕被監視偷拍。多帶保鏢,網民嘲諷愛耍大牌;少帶保鏢,小報謠言欠下巨債。”


    陳夏疑惑地看著楊璿,“璿姐,就是簡單地舉幾個例子,你怎麽會這麽熟練?都快編成順口溜,下一步就是要押韻了。”


    走近的張雪聽到幾段對話,“逗人的套話露出破綻,被人識破了吧。楊璿你又不是那種流量明星,哪有這麽多規矩和煩惱?


    “況且,觀眾們真要是能聽信讒言,把更多的關注和時間,從你的容貌、身材,轉移到你的表演上,是你求之不得的吧。”


    楊璿聳聳肩,“我倒是希望,夏夏也能入行,當一個知名演員。有她吸引人們的注意,我就可以安心做個小透明了。”


    張雪提起喇叭,吹了兩下,“我從精神上支持你的夢想,但現在請先醒一醒,暫時放過我們可愛的小姑娘,去調整你的狀態,準備你的拍攝。”


    對於演戲,楊璿還是很認真的。她對陳夏搖搖手,就去準備了。


    陳夏拿過一把軟墊椅子,坐在張雪旁邊,盯著監視器的屏幕,開始保持安靜。


    董越和林璐也有樣學樣,輕手輕腳地搬來兩把椅子,分別坐在陳夏的身側和身後。


    同樣是導演,張雪、於毅的風格、傾向截然不同。


    於毅是那種重人物勝於重環境的,當然也可能是他的年齡和名氣製約,到手的經費有限,搞不了太好的環境。


    他喜歡追求人物表現力的極致,要強烈地感染觀眾,把他們的靈魂拉出來,附身在演員身上,去體驗實在的情緒。


    張雪是那種重氛圍勝於重人物的,成名多年的人物根本不缺投資,願意為了一點細節,反複修改,不惜工本。


    她喜歡營造出一種高於現實的真實感,把觀眾轉換成故事中的普通人,逼著他們思考、應對,然後歡喜、憤恨、無奈。


    所以於毅揪著演員不放,張雪揪著場地不放。這不是說兩位導演都已偏科,隻是各有鮮明的個人特點。


    陳夏看著鏡頭裏楊璿、杜晉渾然天成的演繹,又看看身旁聚精會神的張雪,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變濃。


    大家都在用心工作,這個晚上就變得很充實,不知不覺,就到了很晚。


    拍完一段,張雪打了個哈欠,眼中的神采卻一點未減。她看看手表,提起喇叭,“進度不錯,大家收拾好東西,今晚收工了。”


    陳夏沒有去多餘地添亂,隻是把折疊椅豎起,站在原地,等著坐車迴酒店。


    杜晉很快就卸完了妝,換了一身休閑的衣褲,湊了過來,“美女,你穿得也太少了吧。北都可不像南都,對人那麽溫柔。我建議你迴去就衝個熱水澡,驅驅寒氣。”


    陳夏微笑點頭,“感謝關心。”


    杜晉在她旁邊站了一會,“你盯著地麵在看什麽,有蟲子嗎?”


    陳夏微微抬頭,“我有些好奇,宮室的管理機構,怎麽會允許汽車直接開進來?這裏沒有一寸水泥或柏油,可都是當年的古磚。”


    杜晉逗趣的笑容瞬間散掉不少,“好些年前,我也是在相似的場景,問過別人相似的問題。


    “長雲曆史太久,留下的古跡和遺產太多,卻反而成了禍因。從古至今,物以稀為貴,若是不稀,那就不惜了。


    “李和公主曾努力推進文物古跡的保護工作,卻終究人走茶涼、人亡政息,隻剩下你我這樣愛好文藝的閑人,在這裏歎惋。”


    楊璿走了過來,“你們在說遺跡保護的事吧?李和的努力有一定成效,而另外那部分的失敗原因,全是因為錢。”


    陳夏唿出一口氣,“一兩銅錢,卻能壓倒力舉千斤的壯士。沒有錢,就沒有保護,沒有修繕,就隻有過去,沒有將來。


    “這個道理,我是知道的,隻是沒有想到,風凝宮居然也窘迫到了這個地步。”


    張雪走進三人的圈子,“也不全是你們說的原因。一方麵是王室打過招唿,不得不讓步;另一方麵,如果電影拍得好,也算是個起死迴生的方子。”


    陳夏鄭重地一拱手,“就拜托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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