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南都,幾乎變成了烈火流淌的地獄。


    對麵的南岸,還有大群白領要為了生計奔波,這邊的北岸,就徹底空了下來,要等到深夜才能恢複活力。


    陳夏收起遮陽傘,推開厚重的木門,走進素顏。


    周鳴還是舉起手中的咖啡杯,“這麽熱的天氣,真難為你還肯過來。”


    陳夏抖了抖連衣裙,“是啊,隻要出了門,大家就都是‘熟’人。周哥,我今天來,是有問題想請教。”


    周鳴挑挑眉,往角落指了指,“先坐吧,我泡兩杯咖啡就過來。”


    陳夏坐到角落,把遮陽傘和包放在一旁的座位上,然後就倚靠在沙發靠背上,安靜地發起了呆。


    過了一會,周鳴托著木質托盤,快步走了過來,托盤上有兩杯咖啡和一碟芒果奶凍。


    他把一杯咖啡和芒果奶凍放到陳夏麵前,然後把托盤放到一旁,笑著說:“芒果奶凍是請你的,咖啡記得結賬。”


    陳夏被他逗笑了,“謝謝。”


    周鳴擺擺手,“天氣太熱,我這小店已經兩天沒有顧客,就等著你的人氣了。說吧,有什麽問題?”


    陳夏直截了當地問:“一個長得好看的女演員,怎麽才能避免受到財團的逼迫?”


    周鳴很驚訝,“你準備演戲了?”


    陳夏搖搖手,“不是我,是為雲芊問的,我怕她吃虧。”


    周鳴放鬆下來,倒在靠背上,“嚇我一跳。你是看到扉宜裴梳羽的新聞了吧?”


    陳夏點頭,“是的。我們長雲的娛樂圈是個什麽情況?會不會發生她那樣的事?如果有,怎麽避免?”


    周鳴還是很放鬆,“不要急,我一個一個迴答。


    “首先,長雲的娛樂圈要比扉宜正常得多,至少現在正常得多。


    “其次,裴梳羽那樣的事,過去發生過,現在少得多,未來不好說。


    “最後,避免的辦法有兩個,你不比他們弱,或者,你背後的人不比他們弱。”


    陳夏想了想,還是有些疑惑,“能詳細講講嗎?”


    周鳴指指陳夏的咖啡,“詳細的?那就要額外免費了。”


    陳夏看看自己的咖啡,迴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好的,都免費。”


    周鳴笑著點頭,然後揉揉眉心,“百多年前還沒有娛樂圈,資本也是肆意伸展,沒有限製,沒有底線。


    “那個時候,戲子就是社會最底層,誰都可以踩一腳。就算是名角,資本想壓上去,也是朝不保夕。


    “後來先後有了電影、電視,演戲也成為藝術,可以登上高雅的殿堂了。而不管什麽東西,隻要沾上‘藝術’二字,就立刻有了地位。


    “演員這個書麵的名稱,就是那時候替換了戲子這樣的蔑稱。但演員在資本麵前,還是赤身裸體、毫無抵抗之力。


    “人啊,有了地位,就有了財富,就有了拉幫結派的需要。保護自己,爭取利益,這就是‘娛樂圈’三個字,最早的目的。


    “不過,一群人抱團,隻能抵抗普通的財主,在龐大的財團麵前,也就是穿了件內衣,反而更加誘惑了。


    “俗人所求不過名利,人有了錢,就想附庸風雅,搞個藝術家,可比出去嫖,有麵子多了。”


    周鳴淺淺喝了口咖啡,“還是有點燙。


    “烈火烹油,終不可久。金錢美色都有了,卻還嫌不夠。財團的野心瘋狂滋長,像現在扉宜的財閥,把觸角伸進了政界。


    “長雲不是周邊這些蕞爾小國可比,作為秦洲最強的國家,社稷重器豈容窺伺?誰伸手,誰就要死。


    “長雲十二財團,一役之後隻剩七家。你現在看到的十大,有三家是後起的,他們的背後分別是王室、議會和政務院。


    “這剩下的七家,就都沒摻和進去嗎?據猜隻有兩家是真的老實。所以財團的事,你不用擔心,他們現在可安分了,安分得甚至有些低調。”


    他又試了試咖啡,然後喝下一大口,“溫度正好。”


    陳夏也用嘴唇碰了碰自己的,可能覺得燙,又放下了。


    周鳴繼續講解:“那次之後,裴梳羽的事,長雲也發生過。但都不是大財團,隻是一些認不清形勢的暴發戶,主動跳出來作死。


    “受害者很慘,加害的那些渣滓也沒有好下場,都被當成雞殺了,潑出來一地血,用來嚇嚇猴子,防止猴子們好了傷疤忘了疼。


    “所以,雲芊要防的不是財團,是這二十年間剛剛幸進的小人,這些東西沒有見過血,欲望一燒心,膽子就大得包天了。”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防範這些垃圾的方法,其實就是我們平時能見到的那些。


    “合格的經紀人加可靠的保鏢,或者說,一個配置齊全且專業的團隊。


    “垃圾們盯上一個獵物,能用的手法,就是那幾種。一,下藥、綁架,然後硬上;二,合同欺詐,然後用違約金逼迫;三,用名利誘惑,然後毀約棄諾。”


    “有可靠的保鏢,下藥、綁架就是癡人說夢;有專業的經紀人,就不用擔心簽錯合同;自己不貪心、不敢走捷徑,就不會被人誘惑。”


    “這樣就隻要防突發事件了,那個看運氣、看人緣,就不太受人力控製了,也沒有為之煩心的意義。”


    陳夏終於也放鬆下來,“謝謝解惑,這樣清楚明白,我就可以放心了。”


    周鳴笑著補充,“讓雲芊先好好拍戲,等她名氣再大一些,收入再多一些,我給她推薦一家靠譜的保鏢公司。現在的合同,記得多給江迴和秋緣看看,他們倆加起來夠了。


    他指了指牆上的照片,“如果名氣還能繼續上揚,我會給雲芊推薦這一位的經紀公司,合同、保鏢等一切事宜,都是非常專業的。”


    陳夏臉上寫滿了驚喜,連連點頭,“謝謝,謝謝,我會轉告給芊芊的。”


    周鳴搖搖手,“都是朋友,不用言謝。”


    店裏一時安靜了下來。


    陳夏小口把芒果奶凍吃完,用濕紙巾擦擦嘴,就淺淺地笑著,盯著周鳴上下打量。


    周鳴被看得坐立不安,隻能無奈地歎氣,“對你真的做不到一點點防備,說了這麽多,又透了不少底,你應該猜到了吧。”


    陳夏笑得很溫柔,“雲歌財團周家?”


    周鳴被她笑得有些糊塗,“是的,現在掌舵的就是我爸。”


    陳夏伸出右手,“重新介紹一下,陳夏,雲州人,大小姐的路人粉。”


    周鳴恍然大悟,開心地笑著,用力握住陳夏的右手,“周鳴,雲州人,大小姐的傻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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