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落跑步坐上急救車,看到醫師給方菲戴上氧氣麵罩,接上心率機。


    田落看到這兩個急救設備都用上了,表情有些緊張,他問:“醫師,她怎麽了?”


    年長的醫師看了他一眼,聲音平緩地說:“不要怕,來得及救。具體的病情,要等到醫院才能確定。”


    他停了一下,“她的身份證帶了嗎?”


    田落在等急救車時,已經翻過方菲隨身的包,他迴複道:“沒有帶。有影響嗎?”


    醫師再次安慰他,“沒有影響。你一會跟著我,我會給你開單子,你去交錢。”


    急救車唿嘯著衝進南都大學附屬醫院,“嘎吱”一聲在急救中心的入口踩下刹車。


    兩名醫師推著擔架車快步跑進急救中心,田落也趕緊下車,跟在後麵跑。


    兩位醫師互相說了句什麽,年輕的醫師點點頭,和兩位護士一起,將方菲推進急救室。


    年長的醫師伸出手臂,把田落攔在門口,“不要進去,你在這裏等。”


    他撩起白色的醫師袍,從褲兜裏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喂,老陳,你在院裏嗎?


    “那太好了,你趕快過來一趟。第三急救室。這裏有個疑難。


    “對的,我懷疑是。”


    他轉過頭,看著田落,“不要怕,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正好有專家,就請過來。”


    田落一臉不信,但隻好點點頭。


    他又問田落,“你有她家屬的聯係方式嗎?”


    田落搖搖頭,“隻知道她是本地人。”


    兩人安靜下來。


    沒一會,一位中年醫師從走廊跑了過來,他一眼就看見等在急救室門口的兩人。


    他用手往裏示意,“老張,人在裏麵?”


    張醫師點點頭,指指田落,“你先進去。我帶他去交錢。”


    陳醫師進入急救室,順手將門帶上。張醫師對田落一招手,“你跟我來。”


    他進入旁邊的辦公室,在電腦上操作幾下,打印出一張預收費的單子。然後兩人來到收費窗口,田落先把錢墊了。


    張醫師把收費憑證遞給田落,“你是她什麽人?”


    田落指了指身上的正裝,撒謊道:“我是她老板。”


    張醫師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現在像你這樣的少了。”


    田落搖搖手,他的神態嚴肅起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醫師,她是什麽病?我看得出,很嚴重。”


    張醫師猶豫了一下,“按理說,身為醫師,我不能透露病人隱私。但我不說,估計她的工作百分百沒了。你跟我來。”


    張醫師帶著田落返迴急救室門口,然後進去說了幾句話,又把田落領到自己的辦公室,把門反鎖。


    兩人坐下之後,張醫師緩緩地開口:“她這個點來醫院,是加班了吧?”


    田落點點頭,“加班了。”


    張醫師繼續說:“她這次昏厥的表麵原因是,加班沒吃晚飯導致的低血糖,加上特殊時期。但根據我和陳醫師的會診,真正的原因是她身上的一種罕見病。


    “人體裏有很多的細胞,細胞中有各種功能的細胞器,哪一種出了問題都會導致人生病。而導致她生病的叫做中間體。


    “中間體負責吸收、存儲、運輸能量。一旦出現問題,整個人的各項生理機能都會衰落。問題更嚴重,人就會直接死亡。


    “中間體是人體內最穩定的細胞器。如果出現問題,一般就不會孕育出來。而能夠孕育出來的,都會在青少年時期發病。所以這種病叫做‘先天性中間體虛化症’。


    “我看小姑娘的年齡不小了,她應該之前就已經確診,她的父母應該也知道。


    “不過,這種病不會影響勞動能力,同時因為是先天性慢性病,也不在工傷保護的範圍內。而且,像這一次的發病幾乎不會再發生了。所以,繼續雇傭她並不會給你帶來任何損失。


    田落皺緊眉頭,“那這個病有辦法治嗎?治好要多少錢?”


    張醫生歎了口氣,“絕症,絕症中的絕症。治好不要錢,因為治不好。”


    張醫師停了停說:“我額外多個嘴。這個病一旦發病,一般隻有15到20年的剩餘壽命。我看小姑娘的年齡,可能隻有10年了。”


    他臉上露出一絲絲不忍心,“如果可以,發發善心,不要辭退她。”


    田落歎了口氣,點點頭:“好的,我保證不會辭退她。”


    張醫師歎了口氣,“謝謝,謝謝理解。”


    這時門被敲響,外麵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張醫師,人救過來了。”


    張醫師站起身來,“我們去看看吧。”


    田落跟在他和年輕醫師的身後,出門走向臨時病房。


    往日裏陽光燦爛、快樂活潑的方菲,現在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之前看到的陳醫師站在他的床尾,看著她安詳的睡臉。


    三人走近病床,張醫師先開口,“老陳,怎麽樣?”


    陳醫師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唉。最多10年,真是可惜了。這次補了液,做了微電流‘充電’,睡一覺醒了就好了。”


    張醫師迴頭問年輕醫師,“聯係到病人家屬了嗎?”


    年輕醫師立即迴答,“正在根據病情聯係全市醫院,篩查過往病例,應該天亮就能聯係到。”


    張醫師點點頭,轉向田落,“你是請一位護工,還是親自在這裏陪著?”


    田落搖搖頭,“今天晚上我守著吧,等到她父母過來。”


    三位醫師用讚許的眼神看了看他,無聲地走出了病房。


    田落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方菲的左手床邊,靜靜地看著她,看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


    田落被一陣喧嘩吵醒,發現自己趴在方菲的床邊睡著了。


    他抬起頭,門被一群人推開。領頭的是張醫師,後麵跟著一男一女,應該是方菲的父母。


    方菲父親的頭上已經有了些許白發,他的臉上寫滿了懊悔和自責,眼睛裏布滿血絲,看起來一夜沒睡。


    方菲母親看起來保養得還好,但是一雙眼睛已經哭紅哭腫,現在還在擦著眼淚。


    張醫師讓開身體,方菲母親直接撲到方菲的床邊,一把抱住她的右手。男人緊隨其後,站在方菲的枕頭旁。


    兩人看了一會兒還在沉睡中的方菲,才注意到旁邊站起身的田落。


    張醫生介紹道:“這就是發現你們女兒並送醫的田落田總。據說是你們女兒的老板。”


    方菲的父母立刻對著田落深鞠一躬,“實在是太感謝您了,真是救了我們女兒的命啊。”


    田落點點頭,“不用謝。誰看到都會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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